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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衡忽聽得有人如此罵自己,再一看時卻是路放的屬下路一龍,當下很是不快,便看向秦崢。卻見秦崢面目蕭冷,並無援手之意,無奈何,只好自己上陣,硬著頭皮斥責道:“路將軍,我衛衡到底如何,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更何況你言辭間多扭曲事實,並非真相。”
路一龍指著他鼻子怒道:“那你說是什麼?難道我家少夫人當年逃難不是吃了許多苦頭?難道我家少夫人當年為了生計不是只能開個飯館苦苦熬著?當時你在做什麼?你是不是在皇上面前做你的寵臣,吃香得喝辣的?”
衛衡聽他實在說得離譜,只好搖頭道:“自然不是!”說著,他負手而立,就要將自己如何死裡逃生,如何屍骨之中尋找秦崢,以及如何辛苦逃到密陽之事一一道來。
可是路一龍哪裡聽他辯解那個,當下又罵道:“那你說是什麼?你既說不出什麼道理,如何有臉來認娘子?莫不是你看你家娘子如今做了我們家少夫人,特意來訛詐我們的?虧你還是個讀書人,真是生了一張比豬還厚的臉皮!”
這言辭太過侮辱了,衛衡頭可斷血可流,卻不能受此奇恥大辱,便白著臉氣怒交加地道:“你,你若再這麼歪曲事實,我便只能趕你出去了!”
說著便讓侍衛要趕路一龍,可是路一龍哪裡是那麼輕易被趕走的。他胸膛寬闊,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更兼在自己的地頭上,身後多少兄弟撐腰,他怕什麼啊!於是眾侍衛便和路一龍推搡起來,互不相讓。
而一旦混亂起來,路家四位家將便都上前,看似勸架,其實推推搡搡,擺明了一副鬧事的樣子。一旁又有諸葛銘大叫著:“衛大人,這都是些粗莽之人,待我家將軍來了必然種種責罰,我等讀書之輩,萬萬不能同他們這等粗魯之人一般計較啊!”
此時正鬧著時,那邊霸梅霸不悔,蘇盼路錦圖招財都一起趕來了,原來他們聽得動靜,都紛紛跑來觀看,兩撥人馬並作一撥前來。待到了近前,聽得這番鬧騰,面面相覷一番,於是蘇盼跑出來了。
“衛大人,我聽一龍這麼一番話,倒是有些道理,你今日是要金還是要銀,儘管道來,我們但凡能做的,必然會為你做到。我表嫂和我表哥新婚燕爾,你總拿那些陳年舊事來說事,未免失於厚道。”蘇盼先奉上一席話,將衛衡和秦崢的事定成了陳年舊事,並將他的目的定成了金銀。
衛衡頓時覺得自己有理說不清,上前要拉著秦崢的手道:“不是這樣的,阿諾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帶你走。”
“你還想把她帶走?”路錦聽了,不由挑眉上前,嬌哼一聲道:“你當我們路家軍是什麼,竟然要把我們剛娶進門的少夫人帶走?難道你就沒想過也許她已經懷了我路家的骨肉?你這是要我們路大將軍從此斷子絕孫嗎?”她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出的一席話,卻是句句將衛衡逼到了牆角。
衛衡聽著這一群人在這裡鼓譟,分明是不講道理的樣子,急得臉都白了,當下拼命大聲對著秦崢嘶喊道:“阿諾,你可要記得,當日你我婚事,乃是秦伯父親口允婚,又是秦伯父親自主持的婚禮!難不成你要讓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不得安寧嗎?”
路一袁從旁聽到這個,知道衛衡說得話很有道理,不過這也是他唯一的優勢了,於是當下嚷道:“衛大人,你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既不能護得女人,卻只能拿死去的岳父說事兒!若是秦岳丈泉下有知,知道你罔顧自家娘子性命自己逃生,怕不是要氣得爬起來!”
秦崢見這群人好一番對罵,真比菜市場還要熱鬧,她開始之時還是蹙眉,後來乾脆冷眼旁觀,權當觀戲了。
此時衛衡被路一袁如此說,又見秦崢面目清冷,一時心裡著急,便氣得臉都紅了,上前怒道:“堂堂路家軍,沒想到全都是一群無理取鬧之輩!更不曾想,堂堂路放大將軍,路家九少爺,竟然能幹出搶他人之妻的事來!”
這話一出,路一龍原本就是假怒也要變成真怒了,上前揮舞拳頭,就要去痛打衛衡,口裡還怒道:“你個白面小娃,竟然敢罵我們大將軍!看我路一龍不揍死你!”說著就要上前。
一旁這許多人,路家四將,路錦圖招財蘇盼以及霸家兄妹,竟然無一上前攔阻,而諸葛銘竟然是口中嚷道:“別打別打,這裡是落甲山,可不能動粗”,腳底下卻是楞沒動地兒。
秦崢見此,挑挑眉,低聲命道:“單言,保護衛大人。”
話音剛落,單言已經飄然來至衛衡身邊,單薄的身材,蒼白的面容,明明削瘦不堪,卻將路一龍一彪形大漢就此攔下。
秦崢低哼一聲,道:“我不管你們怎麼鬧,但是任何人不許傷害衛大人半分。”
說完這個,又冷聲命道:“單言,孟仞,今晚你們兩個在這裡守護衛大人的安全,凡傷他者,便是傷我秦崢。”
衛衡聽了,見秦崢竟然護著自己,不由激動不已,怔怔想著那冷漠的側臉,喃喃道:“你又是我的阿諾了!”
路一龍剛才不過是一時激憤罷了,哪裡是真要此時得他性命呢,於是有了單言,正好順坡下驢。不過看著單言那樣子,卻是冷叱一聲。
這又是一個看不順眼的,都是少爺的情敵啊!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院門外一個低冷沙啞的聲音道:“她不是你的阿諾。”
眾人看過去時,卻是路放。
路放清冷淡漠地站在不遠處,玄色的長袍隨風而動,他走上前,攔在秦崢和衛衡之間,低首凝視著秦崢,緩緩地道:“秦崢,我不管你和他以前如何,我只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拜了堂,入了洞房,也喝了交杯酒的。”
他淡笑了下,可是那笑卻不曾到達他的眼底:“此時此刻,如果你的心真得需要掙扎,那我倒要看看,在你心裡,到底是他重要,還是我路放重要。”
此話一出,眾人無言,都靜默地望著當中的秦崢。
衛衡見這路放來了,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非凡氣勢,卻不是自己能比的,當下心中也慌,便趕緊嚷道:“阿諾,你我十幾年相守,若是抵不過與別人的短短一年,我衛衡也便無話可說。”
路放抬眸,淡掃了衛衡一眼,忽然扯出一個冷笑,道:“敢問衛大人,當日成親,可是與秦崢禮畢?”
衛衡理所當然地道:“那是自然,拜了天地,也拜了高堂。”
路放點頭,便道:“那是拜完了高堂,南蠻軍就攻城了是吧。”
衛衡聽他這話,開始還不明白其中含義,忽然恍悟,這竟然是暗指他其實和秦崢並沒有夫妻之實了?
一旁之人,都個個猜到了,一時便有路錦,忽然笑了,嬌聲道:“那我路錦更要看看,是誰敢把我家阿放才過門沒幾天的新娘子給帶走……”
秦崢閉眸,深吸了口氣,終於走到衛衡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柔地叫了一聲:“衡哥哥。”
衛衡心中一動,雙眸微閃,期盼地看著秦崢。
一旁的路一龍等心中一緊。
路放面上晦暗不明,可是卻不看秦崢,只是默默地盯著場中某一處地面。
月色幽暗,山風吹拂,帶來陣陣冷意。
路放挺拔若松的身姿孤立在那裡,卻是一動不動。
客房小院之外的暗處,慕容楠皺眉。
大將軍下令,無論少夫人作何選擇,都不許她走下落甲山。
這落甲山上下,他都已經布置好了,以防止夫人帶著四位侍衛闖山。
而就在此時,在這萬分幽靜之時,一個低低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衡哥哥。”秦崢低嘆,卻是接著道:“咱們終究是沒有夫妻之緣!”
語音涼淡,微含嘆息,可是卻不容置疑。
衛衡眸中泛起濃濃的失望,臉色蒼白,幾乎站不住腳地後退一步。
路放在袖下緊握的拳終於悄悄鬆開了。
路一龍也鬆了一口氣。
院子外的慕容楠繃緊的弦也放鬆了,不到萬不得已,他真不想對上那位少夫人啊……她哪裡是能輕易招惹的女人啊……
衛衡卻是不甘,腦門青筋暴露,抓住秦崢的手,嘶聲問道:“為什麼?”
路放這一次沒有攔下他。
秦崢越發無奈:“忘記我們拜堂的事吧,其實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哥哥一般。如今我們就和離吧,和離後,你就是秦崢的親哥哥。”
衛衡聽此,只覺得兩耳轟鳴作響,半響,絕望地鬆開她的手,唇邊扯起一個苦澀的笑來:“哥哥嗎……”
他頹然地望了秦崢最後一眼,又看了看一旁冷漠俊美的男子,那個秦崢的新夫,然後終於轉身,準備下山去。
秦崢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垂眸淡道:“單言,羅仞,你們跟著他護衛在身旁,務必親眼看著他回到敦陽。”
☆、107|三十個菜名與猛男
當晚,路放和秦崢又睡在了一個榻上。不過路放很沉靜,面無表情,一句話都不曾說,只是默默地躺下。
秦崢心知他必然是為衛衡的事不高興的。想想也是,哪個男人,成親幾日便知道自己的新嫁娘還嫁過別人,還被人找上門來鬧騰一番,任誰都不開心。
她有心要蹭上去,和他說幾句,不過翻身看時,卻見路放閉著雙眸,一動不動的樣子,倒像是睡著了。
她忍不住仔細把他打量一番。
路放長得實在是不錯的,也怪不得總有些花花糙糙的情債。他眉目長得極為清雋,鼻樑高高挺挺的,臉型卻是生得極為剛毅,稜角分明,實在是極為俊美。此時因為躺著,黑髮間或散在那耳旁,倒是有一點別樣的魅惑之感。
她打量著她,卻見他劍眉壓得低低的,想來便是睡夢中,心情也不曾好。
最後秦崢的目光落在他耳邊,那耳朵也生得讓人喜歡,就是以前愛紅。自從他們成親後,他倒是不紅了,莫非是臉皮厚了,耳朵皮也跟著厚了?
秦崢細看了一番後,終究是嘆了口氣,平躺下來,放鬆了身體,慢慢睡去了。
路放在聽著耳邊細微均勻的喘息聲時,知道她睡著了,緩緩睜開了雙眸,黑眸中是氣怒憤恨壓抑以及無奈。
這個女人,難道連個解釋都不願意有,便是沒有解釋,在發生這種事後,和他躺在床上,難道就不能說句話?
他抿緊唇,心中的不悅蒸騰得厲害,幾乎不能自抑。
他看她側望著自己,凝視了許久,以為她總要說什麼,結果竟然就此睡去?而且是睡得如此香甜!怎麼可以有這樣沒心沒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