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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他的手牢牢地摟住了小黑的身體。
他是望族的族長,又是小黑的兄弟,絕對不會再次讓小黑衝擊神廟這塊禁地。
這時驚魂未定的幾個望族值守者用身體連在一起緊緊靠在神廟前,儘管他們受了傷,可是若是這隻狼再敢冒犯神廟,撞上的將是他們火熱的胸膛而不是那道破舊的木門。
就在一群人小心地防備著這頭巨狼之時,忽然幾道狼嚎劃破了夜空,眾人心中皆是一驚,忙看過去。
卻見橫空出現在眼前的是那晚曾經見過的灰色巨狼,身後跟著十二隻普通野狼。
這幾隻狼一到場上,便將小黑團團圍住。
此時小黑低垂下了頭,絕望憤怒悽厲種種情緒漸漸隱去,幽綠色的眸子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平靜。
灰色巨狼對著小黑威嚴地長嗥一聲,小黑回應長嗥。
片刻之後,便見小黑隨著那灰色巨狼離開,十二隻野狼斷後。那態勢,頗有押送之姿。
待到這群狼都不見了蹤跡,守著神廟的族人終於鬆了口氣,跑過來問無末:“族長,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無末正望著狼們的背影沉思,此時聽到這個,只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只知道這巨狼是領了黑狼回去認罪的。”
他說完後,回過神來,看了看眾人身上的傷:“要緊嗎?通知換一班人值守神廟,你們且跟我回家,我讓半夏給你們治傷。”
這時候全族的人都被驚動了,陸續來到這裡,這其中自然就有半夏。
半夏抱著被驚醒的小娃阿水,身後還跟著阿諾。此時阿水見到了爹爹,身子拼命向前使勁兒,兩手揮舞著要爹爹抱。
無末走過去,從半夏手中接過阿水抱在懷裡,誰知阿水半夜見到爹爹很是興奮,竟然在爹爹懷裡使勁地踢腿跳,還呸呸呸地對著無末吐口水,看得周圍的人幾乎不忍直視。
你是偉大的族長,是每個望族人眼中不容褻瀆的存在,可是這些人中顯然不包括你的寶貝閨女啊!
半夏見幾位族人受傷,便領著他們回家去治療。
而此時望族的人或者親眼所見,或者聽旁人說,都知道了有一頭狼竟然冒犯了神廟,開始議論紛紛,又有人討論起了之前的異象,要知道千百年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兒啊。
無末懷抱著不安分的阿水,開始安撫眾人,並表示一定會查清楚這件事的,眾人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無末又說了幾句,讓下一班值守的壯丁務必小心,這才讓大家都各自回去睡去。
如此折騰下來,眼看著天也亮了,當下無末抱著阿水領了阿諾,往家裡走去。
回去的路上,阿諾忽然問無末:“叔叔,那個小黑……不知道它被帶回去後會怎麼樣呢?”
無末聽了,心中一沉。
其實阿諾所問,正是無末心中的擔憂。
他在狼群中生活了多年,深知狼族上下階層分明,規矩森嚴。如今小黑冒天下之大不韙而獨創神廟,狼族真得能夠饒恕它嗎?
不過此時無末也無法回答,他抱著懷中嬌憨的女兒,慢慢地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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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上,一切仿佛沒有改變,上古山的朝陽依然如往日般升起,無末依然帶著族中壯丁上山打獵。
可是打獵的無末卻有些心不在焉,他趁著休息的時候孤身一人來到狼族的禁地,卻見那裡依然布滿了厚重的荊棘,普通人根本無法踏入。
晚上回來睡覺時,他睡不安穩,心裡擔憂小黑,可是以他今日之身份,若是再次擅闖禁地,怕是會惹來望族和狼族的間隙了。
除了擔憂小黑,他心中卻是有更深的憂慮,那就是為什么小黑會這樣?想起這晚小黑那瘋狂絕望的眸子裡的淒涼,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所知道的小黑,幼時為狼母所棄,和他一樣吃著那位喪了狼子的狼媽媽的奶。待到他們稍微大時,便一起出去覓食狩獵。那時候他們都同樣弱小,會遭受其他成年狼的欺凌,時常因為尋不到足夠的食物而餓肚子,可是那時候的小黑卻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眼神。
那時候,小黑打獵時驍勇狠辣,閒暇時單純歡快,每日裡即使餓著肚子依然歡快地和他在雜糙叢生的林中玩耍。
他想起自從自己稍微大些就被狼母趕出狼窩,從此過著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不知道這個期間,小黑到底遭遇了什麼,是什麼使它搖身一變成為巨大的頭狼,又是什麼讓它看著神廟的眼神如此的瘋狂?
翻來覆去的無末只以為自己難以成眠,卻沒料到半夏也是沒有睡得。她心疼地看著這個男人,幫他理了理散亂的發,柔聲道:“你既然知曉狼語,不如去向其他狼打聽一下小黑的下落,也許會有什麼眉目呢。”
無末點頭:“我正有此意,明日個正好不需要帶族人上山打獵,就去打聽一番吧。”說完他又想起一事,便道:“你還記得咱們從神廟出來的那個洞口嗎?”
半夏又怎麼會忘記那日情景呢,當下道:“自然記得。”
無末疑惑地沉思:“我對這件事很是不解,小黑既然要闖神廟,為什麼不悄悄地從那洞口進入,到底要比直接創這神廟大門更為隱蔽,偏要大張旗鼓地過來這裡撞門。”
半夏也覺得這事很是奇怪:“我也想不明白。”
其實半夏心裡有更深的疑惑,結合去年冬天村子裡的種種異象,她總覺得小黑和這神廟有種莫名的關係。
兩個人這邊正說著話,靠著炕裡面睡著的阿水忽然醒了。阿水平日都是睡兩人中間的,此時閉著眼睛的她自然並不知道位置已經發生改變,只是依了往日的習慣,對著靠牆的方向覓食。她覓食時很是好玩,側著身子閉著雙眼嘴裡發出哼哼聲,兩手伸展著朝一旁撓啊撓地揮舞,揮舞了半響,像是知道這邊是沒奶吃了,便忽然翻轉個身,又朝另一邊急切地揮舞著兩隻胖胳膊,嘴裡繼續發出委屈的哼哼聲。
半夏見此,也只好趕緊放下心中疑惑,前去哺辱閨女兒。阿水得了奶水,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裹著□吧唧吧唧吸吮起來。
半夏一邊餵著,一邊輕柔地拍打阿水的後背,阿水舒服悠閒地吃著,也漸漸重新睡去了。
第44章
第二天早上,半夏早早起來,為無末準備好了上山的乾糧。阿諾原本是在屋子裡陪著阿水玩耍的,如今見無末要上山,當下也要跟著去。無末想想也好,狼族總不會為難一個小娃,帶著阿諾上山見識下也是好的,於是便同意了。
無末和阿諾二人上了山後,便來到了禁地外圍,禁地外依然是布滿荊棘。阿諾見了皺眉道:“無末叔叔,這裡都是荊棘,我們怎麼進去呢?”
無末倒是不擔心這個荊棘,只因要過這荊棘他倒有的是辦法,只是若是不得狼族允許硬闖,難免惹起狼族不悅。如今可不比往時,一則他現在身份是族長不可輕舉妄動,二則如今狼族豎起荊棘顯然是有心排外,他這個狼母哺辱大的孩子未必在那裡能討了什麼好去。
當下無末思忖半響,便帶了阿諾收拾了一塊空地,在這裡架起火堆,自己又去獵了一隻騅雞,拔掉上面五彩繽紛的雞毛,收拾乾淨後來烤吃。正烤著便見阿諾在一旁竟然整理著騅雞的毛,不由得皺眉道:“阿諾,你這是做什麼?”
阿諾將幾根好看的雞毛梳理整齊放在手中把玩:“阿諾最喜歡看這顏色鮮亮的雞毛,她沒事就盯著家裡的幾隻雞看呢,我見這隻騅雞毛色很是鮮亮,這幾個顏色是家裡雞沒有的,便打算帶回去給她玩。”
無末一聽笑了,摸了摸阿諾的腦袋:“你半夏嬸嬸往日就說你是個有心的孩子,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正說著這話,他忽地想起一事,頓覺若是阿諾為本族的小娃兒,這孩子將來為阿水夫婿必然是極好的,只可惜……
無末想到這裡,心中難免酸澀,自己家這個閨女兒是承了他那未謀面的母親的名字的,他是決然不希望這個娃兒面臨和母親一樣淒涼的命運。
只是此時的他怎會想到,天理循環,世間之事自有因果,萬物生靈,各人自有各人造化,他家這個抱在懷中的女娃兒,原本就是望族百年難得一見的怪種,註定要完成他在任之時沒有做到的事情,去打破望族千古的藩籬。
當下阿諾又去一旁有溪水處清洗乾淨了,又拿自己麻衣下擺擦乾,這才將幾根雞毛掖在懷中放好。
這時無末要烤山雞,阿諾去尋乾柴,他見那荊棘極干,倒是上好的柴火,原要取些來,可是轉念一想,又道:“罷了,我還是不要用這個了,免得惹了狼族的不快。”
無末點頭讚許:“你想得極是,還是去那邊取些干樹枝來用吧。”
可是說完這個,他心中忽地一突,放眼望過去,只見這荊棘遍地一直延伸到狼族腹地。當下不由得眉頭大皺,若是有人故意縱火,那豈不是狼族的一大災?不過隨即他也笑了,望族人一向遵守山林規則小心謹慎,怎麼會火燒荊棘呢?而那些外族人,自從那晚狼群圍神廟後,知道那群狼不是吃素的,個個膽戰心驚,上山採藥的都少了許多,便是有那膽子依然上山的,那個不是遠遠避開這狼族禁地,又有誰來這裡尋晦氣呢。
這時阿諾取了乾柴,無末開始烤騅雞,阿諾自來知道無末叔叔烤得極為好吃,當下從旁學著。
這兩人都不是多言的人,也不說話,只靜靜看著山雞在火苗上方翻來覆去。漸漸地日頭西下,眼看著天都要暗了下來,這山雞烤好了,兩個人分了吃。
無末又去采了些果子分給阿諾解渴,吃完了,這周圍卻不曾見過一隻狼。
無末不由得皺眉了,若是天真得黑了,最好還是下山去,免得半夏在家裡擔心,那今日豈不是白來一遭?
阿諾顯然也知道無末叔叔的擔憂,不由得放眼朝那禁地望過去,眼睛所到之處皆是荊棘,竟然不見一隻狼的蹤跡。
無末略一沉思,便放開嗓子,對著那禁地發出一聲長長的狼嚎之聲。
阿諾瞅了瞅自己的無末叔叔,不知道這管用嗎?
狼嚎過後,又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任何狼的蹤跡出現。
無末不死心,又是一聲急切的狼嚎。
可是這聲過後,兩個人等了好半天,眼看著天真得要黑了,依然沒有狼的蹤跡。
阿諾面上有了擔憂:“無末叔叔,半夏嬸嬸估計在家裡擔心我們了。”還有小阿水啊,不知道嬸嬸忙的時候誰和她玩?阿水最不喜歡一個人呆著了,她就喜歡有人抱著她到處看熱鬧,看野馬看山雞都喜歡,一見到山雞咕咕咕亂叫她就開始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