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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有意無意地向盧縈圍攏來時,盧縈素手一彈,一縷優美動聽的琴聲便飄蕩而出隨著琴聲同時傳出的,還有盧縈清冷中帶著微微沙啞的高唱聲,“久聞夫人大名,文一直無緣拜會剛才得到消息,夫人責令盧文在夫人大壽之日,率醉夢樓諸jì為夫人排舞相賀……”
在盧縈琴聲傳來的時候,裡面不停的有議論聲腳步聲傳來而在她高聲說出這通話時,正喜玩樂,正值年少的少男少女們,已一個個嘻鬧著湊了過來因此,盧縈說到這裡,四下便是一靜
……不管如何,盧文還是太子信臣,他剛才朝堂下才退下多久?便被陰田氏這樣使喚了,的的確確,是大不妥當因此,盧縈聲音清悅地道來時,一雙雙目光,不由自主地朝著陰田氏看去有些對盧文懷傾慕之心的少男少女,還對這個長輩隱隱有了責怪之意
盧縈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後,朗笑起來隨著她的笑聲,她手下的琴弦,發出一連串流暢的,清悅的,鏗鏘有力的清鳴聲於樂間中,盧縈說道:“然,需請夫人見諒的是,盧文諸事繁忙,怕夫人壽辰之日難以準時到場今聞夫人在府中設宴,便備良琴,焚清香,淨手洗心後,為夫人奏一曲《富貴辭》,還請夫人勿怪責怪盧文唐突”話聲一落,她專注地低下頭,雙手撫動,開始專注地彈奏起來
盧縈此刻彈的,的的確確是時人常彈的,用來賀壽的〈富貴辭〉,她的表情,也真的非敞注恭敬可隨著她彈奏,在婢女地扶持下雍容走來的陰田氏,還是一臉沉怒
她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盧縈自己的生日明明還在半個月,這盧文卻突然在這個時候跑來賀壽,說他不是砸場子故意讓自己難堪,只怕誰也不會相信
可這難堪也就罷了關健是,隨著盧文那一番話落地,四周的小輩們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
被她邀請來的小輩,多是與陰府來往密切,有的還是需要仰仗於陰府的,這些人,平素里見到自己,那是何等的恭敬小心?這盧文只是兩句話,他們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而這種來自小輩的責怪,實是讓陰田氏惱火
然而,這還只是其次,今天這麼多人看到這一幕,只怕到了明天,整個洛陽的上流社會都會知道,盧文在她舉行秋日宴之時,跑到她院子外彈琴,而她陰田氏,太子還在位上呢,就欺凌起連皇帝也誇過的,對太子有忠義之名的盧文……這是跋扈吧?
陰田氏沉著臉聽著,直到盧縈一曲終了,四下重新變得安靜之極,她才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盧文有心了”說到這裡,她朝一側的婢女使了個眼色,淡淡地說道:“今日本夫人設宴,原是相請諸位少年,盧文也是年少這人,不如進去喝一盅?”
在她說完話後,那婢女已退了下去,不一會,便端著一斟酒走來
盧縈這時已然站起,她微微頜首,示意僕人把琴塌等帶下後,微笑地看著陰田氏,雙手一拱,客氣有禮地回道:“夫人有禮了不過盧文諸事繁忙,怕是不便,告辭……”
她才說到這裡,陰田氏便朝那婢女瞟了一眼,然後向盧縈拉下臉,淡淡說道:“怎麼?盧郎特意趕來為本夫人奏曲賀壽,卻連本府的酒水也不沾一下難道以為本夫人會給你下藥不成?”
語氣已一改剛才的溫和,變得很不客氣了
而隨著陰田氏的話音一落,那美婢已捧著酒,扭著細腰走到盧縈面前,朝她杆福後,這個喚阿秋的婢女溫婉中透著淡淡嫵媚地朝盧縈喚道:“盧家郎君,請飲一盅!”
第二百九十一章連環
說罷,她玉手輕持,動作極為優美地給盧縈斟了一盅酒後,雙手捧起,媚眼生波地看向盧縈,乖巧地把酒盅向她奉去
這個阿秋,若論姿色,那是上上之色,雖然比不上陳嫣那等絕色美人,卻也是少有的美人了
而且,她肌膚極好,白嫩得仿佛有瑩光發出,隨著她這一奉一送地動作,那高聳的胸脯便似不經意間送到了盧縈手前……
這樣一個美人兒,只怕罕有男人能不加理會的
可惜,盧縈就是那個例外中的例外
她微笑地迎上阿秋,在對上她的眼波時,她也眼睛一拋,扔了一個媚眼給她在令得阿秋臉孔開始泛紅時,盧縈優雅地接過了她奉上來的酒只是在接酒時,她的雙眼,一直有點著迷地緊盯著阿秋的眼
在阿秋的眼中捕捉到那一閃而近的羞喜時,已經接過酒盅的盧縈,卻洒然一笑,只見她把那酒盅朝著阿秋端起的托盤上一放在阿秋剎那間失望與愕然交織的眼神中,盧縈轉向陰田氏,笑吟吟地施了一揖,道:“夫人的美意,阿文愧領了……不好意思,阿文身有不適,這兩日飲不得酒”
毫不在乎地直接回拒後,盧縈也不管陰田氏拉下來的馬臉,風度翩翩地轉過頭,朝著眾護衛笑道:“走罷”
聲音一落,她已提步就走來時浩浩蕩蕩,去時也浩浩蕩蕩,轉眼間,便這般瀟瀟灑灑地走出了陰田氏的院門
陰田氏一直看著她離開,她一口牙齒都咬碎了,卻半晌半晌,沒有叫停盧縈……以盧文今時今日的名聲就算是中人了,她也不敢直接把她扣留
轉眼間,盧縈便回了府郭允進來時,一眼便看到她好整以暇地翹著腿,足尖一晃一晃間,好不悠然自得
看到她這個涅,想到自己被操勞得像狗一樣,突然之間,郭允哀怨起來
他瞪了盧縈一眼後把手中的卷帛朝几上一放,哼哼道:“聽說你今兒跑到陰識府中去鬧場子了?”
盧縈抬眸看向他,笑道:“消息挺靈通的嘛”
郭允哧地一笑,道:“你這廝行事,從來是唯恐不夠高調你那舉動剛才有人向陛下上奏了”打量著盧縈,他嘿嘿樂道:“現在不止是朝堂,我這一路走來,便連酒家青樓,也有人議論此事真沒有想到,你盧文還成了洛陽人關注的重點了這不,你這裡才出了陰府的門外邊便流行開來了我看那醉夢樓里的頭牌,都沒有你影響力大”
聽到這裡,盧縈翻了一個白眼她知道這小子不舒服,很想刺她幾句所以也懶得計較
郭允見她不回嘴,有點失望,悶悶地說道:“陛下雖是輕描淡寫地說了陰識一句,可我看他那意思也有點不高興聽說陰識一下朝被便陰後叫到宮中去訓斥了你這廝說起來還真了得,明明回到洛陽後陰氏眾人對主公客氣得很,可被你這麼一整,便讓眾臣有為主公憤慨之意……”
他站著說了這麼久,也有點累了走到一側自顧自倒了一點漿喝了,然後一屁股坐在盧縈的對面一邊扔一塊糕點到嘴裡,他一邊含糊地問道:“對了,主公要我來問你,你扔給執三的,那些圈過的內容和人名,是怎麼察覺端倪的?”
盧縈挑眉看著他,慢慢坐直,小聲說道:“真有問題?”
郭允點頭,他咽下糕點,抿了一小口酒後,也壓低聲音說道:“確實有問題執三把你圈出來的東西重點查了查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對陰氏等人的資料,向無巨細地都收集成冊你點明的那些,執三下面的人都沒有起過疑心可這一對照著查了後,嚇!才發現別的出現了問題的人事,都只是小蝦,這個才是應該看重的!”
他再向盧縈一傾,壓著聲音嚴肅地說道:“你圈出來的東西,應是陰氏的鹽礦所在,以及一部份鹽的運輸情況……具體的還有查,直到現在,執三也就查明了其中一個管事負責的一處位於東萊郡的鹽運輸情況他怕你有急用,便讓我拿來了”
盧縈從他手中接過卷帛
看了一遍後,她慢慢說道:“本月二十五,會有五十條大客船抵達洛陽這些客船全都有問題?”
“是從信息中顯示,這是陰氏近大半年來最大的一次動作看來主公仍然還是個太子,對他們壓力很大”說到這裡,他湊向盧縈,悄聲說道:“截不截?”
此事歸根究底,是盧縈發現的,所以他特意前來問有過她
盧縈垂眸淺笑,輕輕說道:“截,當然截!不但要截,還要截得光明正大,要把這些精鹽全部截下,再由太子呈於陛下面前”
郭允一怔,轉眼他明白過來,不由低聲說道:“你想讓陛下徹查此事?”
“不錯”盧縈冷笑道:“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乾乾淨淨的大家族!我不但想讓陛下徹查此事,我還想讓陰氏見到這麼秘密的行動都被截了,對自己人產生懷疑!我還要借他們的手,殺掉幾個商業大才!”
郭允聽了,當下點了點頭,認真應道:“好,我這就去辦此事”
說到這裡,他又好奇起來,“盧氏,這資料到你的手也不過幾日,你怎麼就看出那些有問題了?這點主公也很疑惑”
盧縈一笑,她低聲道:“我向來六識過人有時一愣神就覺得不對了”
這回答等於沒答,郭允雖然心下痒痒,也只得作罷
不一會,他便離開了
而郭允一走,
盧縈令人上酒,與耿六喝了一會酒後,耿六提議到街道上走一走
盧縈也正有此意,當下,兩人都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一邊並騎而行,耿六一邊伸出頭,湊近盧縈的馬車感慨連連,“阿文艾你這人一天到晚折騰出這麼多事,害得我家那幫子人,老要我離你遠一點可話又說回來了,現在的洛陽人,哪個不知道你盧文的?哪個敢不承認你盧文是個人物的?還有我那幾個妹子,現在也對你傾慕有加了,一個個直說你敢作敢當,行事無羈,遠比一般的世家子有性格有才華,也有趣得多”
盧縈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的洛陽城,算是一天最安靜的時候不過最安靜時,街道中也是人來人往的因此走到街道中後,兩輛馬車便不能並排而行了走著走著,兩車馬車已一前一後,相隔了個七八丈
一刻鐘後,盧縈的馬車駛入一個巷道中
耿六還伸著頭四下張望時,陡然間,巷道中發出了一聲慘叫伴隨著那慘叫的,還有一個悽厲的,直是震得四下一靜的聲音,“殺人啦——盧文殺人啦!”
什麼?
耿六一驚,他連忙令馭夫停下,三不兩下便沖入了巷子裡
與他一道沖入巷子裡的路人也有幾人
耿六急急沖入巷子,剛衝到盧縈的馬車前,便看到那裡躺著一具鮮血淋漓的少年,那少年胸口正中一劍,鮮血流了一地,顯然是活不了了此刻,那少年正瞳孔放大,他伸手指著盧縈,那手指不停地哆嗦著,卻什麼話也說不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