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在盧縈地期待中,貴人卻是一笑·“繼續看戲吧。”
啊?
盧縈一怔,睜大了雙眼。
就在那隻客船完全籠罩在火焰中,火勢開始在轉小時,突然的,一陣地震山搖的腳步聲,嘶喊聲震天介地傳來!
盧縈急急回頭。
卻是西北方向,竟黑壓壓地衝來了數千人,那些人手持刀棍,一個個衣裳雖破舊·卻形容狠戾。在碼頭上眾人的驚叫聲中,只聽得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鐵塔樣的漢子厲聲叫道:“弟兄們沖啊——這些狗崽子敢燒咱們的船,咱們就去把他們搶個夠本!”
這漢子地叫聲一落,數百人同時吶喊道:“搶個夠本,搶個夠本——”一邊喊,這些人一邊興奮得嚎嚎直叫。
盧縈還在怔忡時,不遠處有個富商叫道:“不好,這些遊蕩子又藉機生事了!”彼時戰亂剛平,在這戰亂大起的幾十年間,通過這個碼頭上下的富商貨船·不知被這種遊蕩子衝擊了多少次,搶掠了多少回。這些人,以往混亂之時,他們是沒有理由地搶,現在天下剛剛太平,他們借著那客船被燒一事,竟是光明正大的搶!
與那富商一樣醒悟過來已有很多,當下,一陣亂七八糟地叫聲響起,“快·快開船。”這是還不曾停靠的。
“護衛——護衛”這是已經停靠在碼頭上,一時之間開不了船的。
吶喊中,嘶叫聲·慌亂聲中,碼頭已成了兵荒馬亂的所在。與此同時,那些手持刀棍,明擺著準備搶掠眾船的遊蕩子,是越來越多,在數百江州街頭的庶民也加入其中後,這些人形成了一股洪流。
洪流涌涌地朝碼頭撲來。在盧縈沒有回過神時,貴人已牽著她的手向後退去·轉眼間·他們三人便退到了一個安全居高的位置上。
盧縈剛剛站定,只聽得“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不時傳來。卻是那些擅水的遊蕩子一個個跳到了河水中·朝他們看中的客船游去。而眾客船,這時是又急又亂·砰砰一陣猛撞中,有好幾隻倉促中想要逃離此地的船隻撞到了一塊,堵塞了整個河道。令得停放在碼頭處,想要離去的那些船,再也無路可退!
不遠處,一個富商撲通一聲坐倒在地,臉色慘白地叫道:“完了,完了……”
盧縈心神一動,轉過頭去。
原來站在人群之後的那黑帆主人,此時已然不見。不對,她看到了,他正策著一匹馬,瘋狂地朝著南街官府的方向衝去。
這一場變故,不可謂不突然,這邊客船起火到一半,這邊數千遊蕩子已傾巢出動。這麼一會功夫,他們已跳到了碼頭的眾船之上,與船上留守的護衛船員博殺起來。
遊蕩子人數極多,而且在不停地增加。不到一刻鐘,他們中的一小部份,便成功地占據了一半客船,有的甚至開始從客船中搬起貨物,開始撤離。
就在這時,一陣整齊的馬蹄聲,腳步聲傳來。
卻是南方的街道處,一大隊手持長槍,策馬而行的騎士沖了過來,在那些騎士的身後,便是上千的步卒。
官府派人來了。
到是來得好快啊!
看著那隻由官兵組成的千人隊,站在盧縈身側的貴人突然開了口,“保護好盧氏,我去收網。”
“是,主公。”
看著人群中不知何時擠出的個護衛,看著貴人在他們的籌擁下跳上馬背急馳而去,盧縈輕問道:“主公這是前往官府麼?”
這小姑子除了那一瞬間的怔忡,又恢復了通透聰明,執五不由讚賞地點頭道:“不錯。江州府的精兵已經調出,我們的人正可趁機進入官府。”頓了頓,他想到自家主公對這個聰慧小姑子的看重,便認真解釋道:“那日晚上你看到的黑帆船和其隊伍,是常年順著長江,在江州,杭州等地游竄作案的悍匪。他們搶掠各地運往洛陽的鹽鐵糧錢,還與各地的官府相勾結。主公對此事布局已久,這一次便是收網來的。”他又指著那些撲向眾客船,與遊蕩子廝殺的官兵說道:“我們的人不多,不調開這支隊伍,江州的賊首會負隅頑抗,一個處理不當,甚至會令得剛剛平復的江州又回到賊寇手中。”
頓了頓,他又說道:“黑帆眾船上,都有我們的人在,那一晚你便是不曾出策,他們也奈何不了主公。”
盧縈明白了,那些船上有他們的人在,到時真給圍住了,大不了就是提前發動攻擊。
兩人說話之際,眾官兵已一擁而上,看著他們動作敏捷地沖向眾船,開始與眾遊蕩子廝殺。盧縈說道:“我們要走麼?”
“走吧。”
盧縈被執五安排進了一個客棧。
第二天,盧縈在客棧用餐時,發現江州城完全變了,街道中不時可以看到全副盔甲的軍卒,而來來往往的囚車更是不時可見。
隱隱中,盧縈聽到好一些議論聲,“這一下,江州幾大家族倒了多半了。”“是啊,翻了天了。”“說是官匪勾結,盜用官糧。”“此番砍下的人頭,沒有幾百也有上千了。”“是洛陽來了大人物。想那楚賊在此地經營數年,沒有想到那洛陽來的貴人只是露了一面,他們便不戰自敗。”
聽了一陣,盧縈想道:原來事情鬧這麼大。轉眼她又想道:既然江州倒了這麼多官員和家族,只怕一時之間我們還不會離開此地。
想到這裡,她向執五問道:“我可以到處走走麼?”
她問的是,江州城是不是完全被他主公控制了,她現在出行,安不安全。
執五點了點頭,道:“可以。我會保護姑子。”
既然他說可以,那盧縈吃過飯後,便悠然地來到了街道上。
江州官場上的大地震,顯然並沒有影響到普通庶民,盧縈這一路走來,發現除了個別街道外,其餘的地方,照樣人來人往,車馬如龍。
走著走著,盧縈突然想起自己答應過的事,便說道:“執五,那日船上那個大眼睛,身材嬌小的姑子你還記得麼?她喜歡你,要我來問問你成親了麼。”這事,她當時是打算直接問那貴人。不過貴人現在不知忙成什麼樣,她自然不能去打擾。
執五輕哼一聲,“我早就成親了。”頓一頓,他瓮聲瓮氣地說道:“這種無聊之事,你也喜歡做?”
什麼嘛,她本來就是一個女人,這種事在她眼中,才不是無聊呢。
盧縈懶得說,當下點頭道:“我知道了。”
這時,執五突然說道:“我的妻子,乃洛陽范氏之嫡女。”似是笑了笑,執五慢慢說道:“主公的身份,貴不可言,便是我等,也足以適各大家族的嫡女。盧氏娘子,你似乎直到現在,還不明白能站在主公身邊,意味著什麼。”
盧縈一怔。
她呆了呆,想道:是啊,我還真是輕忽了。這執五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與那人寸步不離,定是極得他看重的。他的身份雖是一個護衛,可這是貴人身邊的護衛啊。這樣的人,我還這麼隨便地給他提親,還真是看輕了他。
見盧縈怔忡,執五看著她又說道:“盧氏,主公雖然對你溫和親近,可你得時刻牢記他的身份。若是別的姑子,能得到主公片刻溫情,定會感恩戴德,雖死無悔!盧氏,你其實一直沒有想明白。”
盧縈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說,那貴人對她一直溫和親近,所以盧縈對他並無多少敬畏之心,甚至,她都不知道,那人的這種溫和親近,有多麼的珍貴。甚至,她還以一種普通庶民的眼光,在琢磨著那人的一切,而忘記了階層之分,貴賤之別。
這執五的話,既是告誡,亦是提醒。
盧縈尋思了一會,微笑道:“我知道了。”她嘴裡說著知道了,可那表情卻還是如此隨意,執五盯了她一眼,不再多說。只是心中不免想道:罷了,等這小娘子隨主公到了洛陽就會明白我的話的。
第一更送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相幫
第一百二十三章相幫
盧縈在江州這一呆,足足呆了七天。七天後,她在執五地保護下,隨著一船逆流駛向成都的客船回了家。
一直到進了家門口,盧縈都不知道,那個黑帆的主人被抓了沒有。自那日碼頭一別後,她連貴人一面也沒有見到。
進了家,洗了一個澡後,想到自己這次一走便是十一天,盧縈為弟弟擔憂起來。去時,她原以為只在那鏡園的小湖中轉一轉,卻沒有想到一轉便進了長江,去了江州。有好些次,她都想開口求貴人,讓他飛鴿傳書通知一下弟弟,告訴他自己平安得很。
可是,在船上時,並沒有飛鴿那玩意兒,到了江州,那人忙著如此大事,她連見他一面也不曾,自然不能為了自己的小事去求他。至於執五,她雖然開了口,執五卻告訴她,他是可以憑著自己的地位拿到信鴿,可那時的江州正是風尖浪口,她那一封家信別平安沒有送到,反而入了有心人的眼,讓她自己和她的弟弟處於危險當中,負了主公刻意隱藏她的一番心意。
於是,那信鴿一直不曾送出。
盧縈在把自己弄整潔後,換上的是那襲銀白色的華服便出了門。沒辦法,她現在去的地方是弟弟所在的華巔書院。盧縈從來知道,人多的地方便會有紛爭,便會有攀比,何況是血氣旺盛的少年人?她這次去,不說給弟弟長臉·至少是不能給弟弟丟臉。
到了成都後,盧縈這是第一次前往弟弟就讀的書院。
華顛書院,位於華清山的半山腰上,掩於山林當中。盧縈還沒有靠近,便被那朗朗的讀書聲吸引住了。
不一會,盧縈來到了書院門口。
朝著門子說了一聲後,盧縈因書卷氣息濃厚,很快被放了行。
書院中,學子來來往往·不時可以聽到弦樂之聲,而位於正中的那個樓閣中,正傳來朗朗的講經聲音。
當今陛下劉秀喜愛讀書,平素里,他在洛陽會定期召見一些儒生,親自給他們講解經義,同時回答一些疑難。在他地帶領下,各大書院,都成立了講經堂,定時的·會邀請一些大儒前來講經。
無數去不了洛陽的學子,會聚集到成都這樣的大城中,來到華巔書院這樣的所在聽講。
看到講經堂後,盧縈連忙提步走去。
她一路走來,不時有學子回頭看向她,還有人朝著她指指點點。隱隱間,有人在問道:“這位郎君好風姿,不知是誰家子?”“沒見過啊。”“當真好人才,定然是個不凡的。”“我們成都倒也有幾個這樣的風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