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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轉眼間,二個金吾衛便走到盧縈身後,同時伸出手,便準備把她拖出去!
就在這時,盧縈頭一抬,大聲道:“諸公,邱公一生高潔,生無不可對人言之事,死了,卻要憑白添加幾條無辜人命,累他一世清名麼?”
這話一出,兩個貴人同時眉頭一蹙,而走到盧縈身後的兩個金吾衛,也動作一僵。
昂起頭,盧縈明徹透底的目光看向兩位權貴,嚴肅地說道:“小女子以為,這世間之人,無論是謀財還是害命,必須要有動機。而這裡的大多數少年,都是沒有動機的。他們是否無辜,其實不用小女子分說各位大人也是明白的。”也不等幾個權貴反應過來,她騰地轉身越離兩個金吾衛,大步走到跪著的眾少年面前。
她清楚地知道,在上位者的眼中,沒有無辜不無辜的說話。賤民命如糙,她要說服他們,大義是不起作用的,唯一有用的,還是找出兇手來!
一直處於渾渾噩噩中的盧雲,陡然抬起頭來。看到盧縈,他的雙眼瞬時睜得老大,轉眼間,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盧縈沒有看向弟弟,她只是提步走到其中一個少年,盯著他,沉聲說道:“郎君貴姓?”
見她單挑著一個少年問話,眾人一怔,兩個權貴也蹙了蹙眉,其中一人搖了搖頭,制止了走向盧縈的幾個金吾衛。
第十四章權貴
更新時間2013-2-722:41:21字數:1829
那少年低著頭卻是不答。
盧縈轉頭看向兩位權貴。
那中年華服的權貴蹙了蹙眉,聲音一提,“回答她!”
少年一驚,終於哆嗦著回道:“我,我姓周。”
盧縈點了點頭,又問道:“周君平素可是精於武藝?”
這話一出,姓周的少年臉色一青,他猛然抬頭,陰騖地盯著盧縈大聲說道:“你胡說!你,你這毒婦想攀咬我!”這個時候,她一開口便問他是否精於武藝,這不是明指他殺人還是什麼?
盧縈卻是唇角扯了扯,她單膝跪下,伸手抓過周姓少年的雙掌,指著他指上的厚繭說道:“郎君這是什麼?寫字,可練不出這樣的繭子!”
周姓少年臉色一白。
他張口欲辯,盧縈聲音又是一提,指著他的鞋履說道:“此處乃是郊野,前日又經過一場大雨,人人鞋履處都是泥土處處,唯有周郎卻是足履有泥而足面乾淨無垢。原來周郎不止是武藝過人,連提縱之類的輕身步法也是出眾!”
所有的少年都是沒有攜帶下人包袱,行路而來的,這個周姓少年也不例外。因此她的話音一落,眾人的目光同時看向十幾位少年。果然,眾少年的鞋履上都是泥垢處處,唯有這個周姓少年是乾淨的。
在周姓少年臉色越發蒼白時,盧縈站了起來。她盯著他,慢慢說道:“其實,這兩點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剛才我在邱公的右手下,發現了一個血寫的冂字。”
這話一出,周姓少年尖叫起來,他嘶聲道:“這不可能!我刺中的是他的心臟,他當時就斃……”
他的話沒有說完!
在周姓少年臉色刷地變得雪白一片,嘴也張得老大時,嗖嗖嗖,所有的目光同時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這些目光,驚愕的有之,陰寒的有之,痛恨的有之,迷糊的也有之!
周姓少年瞪著眼,已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他在盧縈一次又一次的拷問和指證中,竟被嚇得慌了神。這一次急於替自己辯解,竟是說漏了嘴!
安靜過後,四下嗡嗡聲大作……
終於詐出來了,盧縈閉了閉嘴,整個人竟是一虛。
其實,她剛才純是感覺到周姓少年有問題。後面的證據,不過是強行尋找出來的。事實上,便是這一句話詐他不出,下面她還會繼續出招。
幸好,一次就成功了。
她成功了。她沒事,她的弟弟也不會有事了!
嗡嗡聲中,盧縈感覺到身子一暖,卻是被弟弟緊緊地抱住了。
反手摟著弟弟,盧縈還沒有開口,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位小姑,我家郎君有請!”
他家郎君?盧縈迴過頭來,她動了動,這才發現自己雙腳軟得如泥,根本就走不動。見她如此,那傳迅的青年笑了笑,倒也不催。
一刻鐘後,盧縈感覺到好了些,這才跟在那青年身後向眾馬車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馬車旁,只見那青年朝著馬車中行了一禮,低聲道:“郎君,盧氏女過來了。”
馬車中傳來一個清雅含笑的聲音,“讓她上來。”
青年轉過頭,朝著盧縈說道:“小姑子,請上車吧。”
盧縈恩了一聲,低著頭走到馬車旁,掀開車簾爬了上去。人剛入內,一陣清慡宜人,似青糙又似春風的香味便飄蕩而來。
盧縈規規矩矩地坐到一角,雙手放在膝上,一直不敢抬頭看去。直到那清雅的聲音傳來,“抬起頭來。”
盧縈應聲抬頭。
剛剛抬頭看上一眼,盧縈便急急側過頭,移開自己的視線……
只是一眼,只用一眼,便能讓人感到發自靈魂深處的畏縮。便是盧縈一直自認為冷情冷性,一直以為受傷後的自己,已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一刻,她也不敢多看。
青年顯然習慣了世人面對他的異狀,他溫柔笑道:“那少年是你弟弟?”
“是。”
“……可惜。”
可惜?他為什麼會說可惜?
盧縈一怔之下,終於再次轉頭。
再次看向面前這位權貴公子,盧縈終於發現自己能正視了。她垂著眸,低聲說道:“郎君的話,小女子不明白。”
“不明白麼?”青年輕輕一笑,道:“你下去吧。”
啊?“是。”
盧縈爬下了馬車。
望著盧縈遠去的身影,馬車中的貴公子閉上了雙眼。那青年走近他,朝四下看了一眼後低聲說道:“郎君,此事不成,奈何?”
被春風飄蕩而開的車簾里,馬車中那位五官俊美至極,卻又深邃立體,天生便光芒逼人的貴公子彎唇一笑,在露出唇邊兩個淺淺的酒渦後,說道:“是我用人不當……既如此,只能將計就計了。”
他眼帘微垂,唇角上翹,輕輕說道:“喚盧縈麼?倒有點意思了。恩,去送一本《中庸》給她,告訴她,我很驚喜。”最後四個字,不知怎地,青年覺得語氣有點古怪。
就在青年轉身之時,那公子又道:“把這個也送給她。”
接過公子遞來的精美木盒,青年呆了呆,他愕愕地說道:“這個,公子,這塊鳳佩不是早就摔碎了的嗎?”雖然拼在一起,可畢竟不是完壁,公子拿這個送人?
馬車中,那公子唇角彎了彎,“我自是知道這是碎的。”
“那?”
“她壞了我如此大事,我讓她驚上一驚,不應該麼?”
這話一出,青年連忙點頭哈腰,“應該,應該,完全應該!”說罷,他連忙轉身,一溜煙跑出老遠。
第十五章碎玉
更新時間2013-2-822:37:05字數:1976
盧縈一下馬車,便看到弟弟眼巴巴地瞅著自己,俊秀的臉孔還有點發白。
弟弟還在害怕啊。盧縈緊走兩步,來到盧雲身前,她揚唇一笑,聲音清徹地說道:“阿雲,沒事了。”
盧縈這樣的笑容,這樣的鎮定,令得盧雲心神大定。他扯了扯唇角,想要笑一笑,卻發現麵皮太過僵硬,擺出來的表情十發難看。直過了一會,盧雲才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在問道:“他們為了什麼事找你?”
“還能是什麼?”盧縈淺笑道:“當然是誇你姐姐聰明能幹了。”
盧雲終於笑了出來,他牽向盧縈的手,啞聲說道:“姐,我們回家吧。”這個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恩,我們回家。”盧縈牽著弟弟的手,笑盈盈地說道:“呆會姐姐做雞給你吃!”
姐弟倆剛轉身,便聽到一個清朗的男聲喚道:“那位小姑子,請稍侯。”卻是剛才那個公子的屬下大步向她走來。
在盧雲警惕的,發白的臉色中,那青年走到盧縈面前,他從袖袋中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它後從裡面拿出一本書遞給盧縈,嚴肅地說道:“這是我家公子獎勵你的。”
他家公子獎勵她的?
她瞪了那青年一眼,伸手接過那本書。
書很厚重,《中庸》兩個大字端端正正地印在書皮上。
看著這兩個字,剎那間盧縈的瞳孔放大了眼。她不由驚道:難道剛才那位公子,便是那個人所說的主公?他當時要我多讀中庸,還說什麼會納我為妾……
尋思到這裡,盧縈生生打了一個寒顫。雖然她很清楚,馬車中的那位公子定然身份非同一般,只怕平因等女遇到他,那是哭著求著也要當他的侍婢,至於妾室,更會是求之不得。可她卻從不這麼想。也許是遺傳了她父親那莫名其妙的傲氣,也許是她的性子本來清冷,對於男人少有非份之想的緣故,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做任何人的妾室。
見盧縈盯著書面一直發怔,青年又說道:“我家公子還說了,他很驚喜!”
他很驚喜?他為什麼會驚喜?當時他要自己讀中庸,那意思應該是勸自己用端正良善之相,掩飾狡詐狠辣之心。自己剛才地舉動,明明激烈直白,與中庸之道毫不相干啊。他為什麼會驚喜?
青年不顧怔忡中的盧縈,又從身後人的手中接過一個精美的木盒,微笑道:“這個也是我家公子賞給你的。”
盧縈伸手接過。看到盧縈接了木盒,那青年也不多話,轉過身便走。
看著那青年向馬車走去的身影,盧縈呆了呆,而這時,盧雲走到她身後,低聲喚道:“姐姐,這裡面是什麼?”
盧縈搖了搖頭,輕聲道:“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她剛剛說到這裡,陡然間,一縷微弱的冷風襲來,緊接著,盧縈手腕內關穴處,似被一物撞了一下,一陣劇烈的酸痛猛然襲來。這酸痛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強烈。猝不及防之下,盧縈悶哼一聲,手腕一抖,而隨著她這個動作,她手中的木盒叭地一聲,重重摔落在地!
“砰”地一聲輕響,木盒落地,盒蓋飛出老遠。而木盒精美的蜀錦上,一個摔得四分五裂的玉佩出現在眾人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