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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人正在婢女護衛地簇擁下曼步而來。
她一直走到盧縈的面前,才停了下來。
停下後,她朝盧縈上上下下打量一陣後,又叫道:“盧。”美人以一種溫雅的語氣,看著她微笑道:“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這話一出,元娘立刻憤怒地瞪大了眼,而盧縈的身後,眾護衛已是一擁而來。
美人卻根不在意這些人地怒目而視,她只是亭亭玉立在站在盧縈面前,只是不停地朝她上下打量著,過了一會。又輕啟紅唇,感慨而輕蔑地嘆道:“蒼天真是報應不慡!”
這時,盧縈開口了,她微眯著雙眼。慢慢喚道:“單明月?”
“真好,曾經不可一世的盧,還記得我。”
單明月圍著盧縈,優雅地轉起圈來。她靜靜地打量著盧縈。輕言細語道:“其實我很早以前便知道,你會有這麼一個結局。”
也不需要盧縈詢問。她便自顧自地說道:“你看,你這人任性張狂,又一直以男子的面目示於世人。這樣,便是你立了天大的功勞,一旦有人揭穿你的女兒身,都會化為烏有。更何況,你這人還任性胡為又心狠手辣,作惡無數?”
單明月微笑著,臉上的笑容無比明燦,那譏嘲的,得意的,仿佛無雙開懷的表情,深深地激怒了元娘,令得她一張臉漲得通紅。
單明月還在說道:“這便是我一直覺得你盧也不聰明的地方!你既然中意太子,還非要獨占於他,又何必在一開始便把自己變成一個男子,還大出風頭,令得世間無人不知你的名號?你這樣,難道就沒有想過以後太子成為天子後,你將如何在中宮立足。”
她溫婉而嘆息地說道:“你看,你現在報應來了吧?先是被揭穿狠毒的真面目,讓世人談盧而色變,再又揭穿女子身,讓世人覺得被人愚弄,再又被抓,生下私生子……盧,你完了!”
她斬釘截鐵的輕嘆道:“劉疆是當朝太子,他手朝權柄,身邊美人無數。而你呢?名聲已污,以後永遠見不得光……聽說那鄧氏女,是太子自己求娶的?”
隨著最後一句話落地,元娘漲紅著臉,帶著哭音罵道:“你胡說!”她顫抖著,憤怒地尖叫道:“你這壞女人,你胡說!”
單明月沒有理會元娘,她只是專注的,憐憫地看著盧縈,輕輕說道:“直到現在,你還沒有問過劉疆,他給定下婚約是怎麼回事吧?”這話一出,饒是盧縈也臉色一白,而一側的元娘,更是替她痛得哭了起來。
單明月兀自在說道:“哎,你也膽怯了……盧,撕開外殼後的你,其實也脆弱如此!你不是一向強硬麼?怎麼這一次就不強硬了?”
她走到盧縈面前,見她靠近,眾護衛正要上前,盧縈揮了揮手。
單明月湊近盧縈後,靜靜地盯了她一會,輕聲道:“你真可憐,其實你只是不想承認,只是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那就是,你對太子來說,已是無用之人!你已是他的棄子了!盧,你可真是可憐!”說到這裡,她微笑地看著盧縈變得雪白的臉色!
就在盧縈臉色雪白,向後狼狽地退出一步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轉眼間,一個騎士衝過人群,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後衝到了盧縈面前,單膝跪下,大聲說道:“夫人!洛陽有飛書傳來。”
盧縈還沒有開口,一側的單明月已是格格笑道:“喲,有飛書傳來啊?讓我想想,是太子已經與鄧氏女定下了婚期,還是旨意下達,令盧永世不得進入洛陽?”
說到這裡,單明月輕嘆道:“哎,盧,你現在膽小了,已不敢讓他當著我的面讀出飛書的內容了吧?”語氣中,是無盡的憐憫甚至是感懷。
盧縈白著臉,她忍住向咽喉處奔涌而來的鮮血,冷冷說道:“念!”
“是。”
那護衛應了一聲後,西西索索地打開了紙帛,不一會,他在四周的鴉雀無聲中念道:“丙辰日,太子在朝堂提出要娶盧為正妃,群臣大怒,太子堅持!”
……太子在朝堂提出要娶盧為正妃,群臣大怒,太子堅持!
所有的人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際,單明月一驚,她尖著聲音叫道:“不可能!這事不可能!除非他劉疆瘋了!”
她右手一伸,從那護衛手中強搶過紙條。細細地看了一眼後,她錯愕的,不敢置信地尖叫道:“劉疆瘋了,他真瘋了!難道他忘記了,他還只是個太子,他還不是皇帝呢!娶了你這麼一個聲名狼藉之婦,他以後在天下人面前,如何立足?如何成為天下之主?”
饒是憤怒震驚無比,單明月的話,每一句都問在了點子上。
盧縈垂眸。
她從單明月的手中接到了那紙條。
看了一會,又盯上那角落處的印鑑,盧縈突然轉頭,她朝著那護衛啞聲問道:“還有什麼消息傳來?”因每次有飛鴿傳書,都習慣性地附上同類的舊消息一起發來,所以盧縈有此一問。
她的聲音中,隱隱帶著顫抖,以及淚意。
事實上,這裡的人,除了元娘,所有的人都是大為震驚。
這已不是情不情,心不心意的問題,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劉疆簡直是在拿他的位置,拿他的一生在開玩笑!
想娶盧縈這樣舉世皆知的毒婦欺君犯上之婦為正妃,豈止是置國法家規於不顧?這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就在眾人聽了盧縈地問話,齊刷刷轉頭盯向那護衛時。那護衛從懷中掏出一疊卷帛,念誦起來,“甲子日,帝問太子,因何要護著盧?盧以一女子之身欺騙世人,太子若狠心殺之,無人會說他不仁義。太子回道:盧如他,已如呼吸。帝大怒,甩了太子一巴掌後,喝令他立刻滾出。”
在盧縈含著淚水中,那護衛又誦道:“丙午日,帝對太子說,若盧改名換姓,會允許她入東宮為一無名份之姬。太子說,盧必不會同意,她會一走了之,讓他永世覓之不及。太子說,盧那樣的婦人,他得栓在身邊,日夜盯著才心裡安然。帝震怒,便問太子,他意究竟如何?太子回,只想娶盧為婦。”
念到這裡,那護衛抬頭看向盧縈,道:“這兩則起居錄,前條來自三個月前,第二條來自二個月前。”
這時,單明月在一側冷聲說道:“這消息定然有假!”恢復了沉靜溫婉的她,冷冷說道:“劉疆明明要娶鄧氏女的。”
那護衛蹙眉回憶了一會,說道:“臣記得有一則消息上回了此事,說是不知太子對陛下說了什麼,當場鄧氏便悔婚了。”
說到這裡,那護衛朝著盧縈一禮,嚴肅地說道:“據下臣們判斷,太子既然在朝臣面前說了這話,那必然事成,還請夫人趕緊回去多做籌備。”這時盧縈也從激動中清醒過來,她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走來幾步,看到單明月兀自不敢置信地嘀咕著,“他瘋了!他真瘋了!這怎麼可能?這太荒唐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風光入洛陽
對上她給這消息刺激得暈頭轉向的模樣,盧縈朝她走去。
來到單明月身前,盧縈低頭看著她,微微傾身,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看,我依然在贏……你從頭到尾,算計的永遠都是勢,我呢,我算計的從來都是心。所以,我還是贏了。”頓了頓,她又道:“還有,便是劉疆真娶了別的婦人,我也不會悲悲切切,自甘下賤去做妾,我會逍遙於江湖間,過個三五年,天下間或許又會出來個白衣盧武什麼的。當然,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明白,一個女人自己都長成了參天大樹,成了獨特的風景,又怎麼還會有羞辱不堪的事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說罷,她轉過身揚長而去。
在劉揚叛亂後的第三年,盧被揭穿女子身的第二年,已退下了歷史舞台,眾人以為已經被殺的盧,再次成了傳遍整個天下的風雲人物!
……太子劉疆,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竟提出娶盧為太子妃!
一時之間,天下震動!
在前不久,洛陽人還聽說太子已與鄧氏女定下婚約,還在想著什麼時候太子大婚呢。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卻聽到了這麼石破天驚的消息!
若是說太子這請求,是駭人聽聞的話,那麼陛下地回復,徹底讓洛陽人有天要塌下來了的感覺。
陛下他,竟然同意了。他居然同意了太子與鄧氏女的退婚之舉,又同意了太子這麼荒唐的要求!
而且,陛下還賞一座府第給太子,一邊大肆修葺,一邊太子廣下詔令,讓天下的風月人。下九流中人,都趕來為盧賀婚。
同時,太子拿出歷年積蓄,令得整個洛河街道以清水拂街,紅緞鋪道,家家張燈結彩,還勒令大婚的那三天中,不管哪一府第出現喪事,一律押後!
這一向威嚴的太子。在下達一個又一個的荒唐之令時,陛下一直沒有出面阻止。
於是,隨著太子的詔令下達,天下間紛紛而動,無數青樓中人。無數下九流中的江湖客,一個個都趕往了洛陽。
與這些人同時抵達洛陽的,還有那在長江河道,黃河河道兩側的城池裡,已流行了近二年的五個曲目。
而這些為太子歌功頌德的曲目中,眾人原是看不懂第五個的,可隨著盧是女子之身揭穿。看過的人才恍然大悟,這曲目中的太子,真是當朝太子劉疆,而裡面讓劉疆傾心相慕的女子。則是盧自己。
盧竟然把她與劉疆相識相悅,同生共死的事跡編成了一首迴腸盪氣的曲目。
也是在知道內情後,有關劉疆的這五個曲目暴紅,原還只是在兩河流傳的它們。一下子傳遍了整個天下。而那些人云亦云,這一年來把盧罵得狗血淋頭的人。在看到這曲目後,似是明白了她的一些作為,也對盧產生了微妙的好感。
這種好感,很快便抵消了世人對她的惡意辱罵,令得民間對於盧的風評,一天比一天好轉起來。
而隨著這五個曲目傳到洛陽,眾權貴才知道,那盧心計竟是如此之深,她用這麼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法子,居然在天下間,替太子劉疆樹立了英明果敢,將來必是一代明君的形像。這形像如此光明偉大,甚至抵消了劉疆不管不顧地娶聲名狼藉的盧為太子妃,給世人造成的壞印象!
一時之間,陰耿鄧府中,被砸爛的器物都多了幾個倍。
太子派出迎接盧回到洛陽的青衣衛隊,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發的。
他們去的時候只有一千人,回來的時候卻是浩浩蕩蕩足有三四萬。這三四萬人中,有青樓女子,有遊俠兒,有成都平府的人,有無數盧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