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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一落,盧縈的臉便騰地一紅,她微微低頭,臉頰依靠貼著他的臉頰,吐出的話細得如同呢喃,“你是我夫君……我願意的。”
月色中,劉疆徹底僵住了。
直過了好一會,他才啞聲說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盧縈沒有再說一遍,她只是摟著他的頸,在他的臉上胡亂親了幾下後,笑嘻嘻地樂道:“阿疆,我現在發財了,我有好多好多錢了。嘻嘻,阿疆,我跟你說啊,你那太子之位,你想當就當,如果你不想當了也別害怕,我現在養得起你了!”
劉疆的臉一黑。
站在外面的,或明或暗的護衛都是一僵。連同站在艙外,悄悄聽著壁角的郭允,也是倒抽了一口氣。
每個人這時都想苦笑。
這盧氏娘子,怎麼能把那麼嚴肅的事說得這麼天真?太子之位,是想當就當,想不當就不當的嗎?堂堂太子,便是落魄了,輪得到一個女人說養他的麼?
劉疆啼笑皆非一陣後,發現自己剛被盧縈那句“我願意”激起的激動和些許性?欲,已被她這句話消了個一乾二淨。
他一時也不想追究盧縈是不是故意的。暗嘆一聲後,他摟著她的腰,退後兩步,把自己倚著窗沿,讓盧縈把體重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後,他撫著她的頭髮,搖著頭低沉地說道:“你本是聰明人,那種太子想當就當,不想當就棄的話,是不能輕易說的,以後,別說這樣的話。”
“為什麼不說?”盧縈卻是斜睨於他,月光下,她寶石般的黑眸熠熠生輝,透著種飛揚跋扈和自在輕狂,“這天下間,沒有不可為之事。如果想,就步步為營去爭得奪得,輸也無悔。如果不想要,也可以謀一條退路,總有一天衣袖一甩,也能翩然而退!我就不信這個世間,做不成太子的皇子,只會是死路一條!”
劉疆完全僵住了。
他不吱聲地看著盧縈,摟著她的手臂在慢慢收緊。
盧縈卻是不在意他的心神起伏,她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在壓得他向後完全靠著窗沿,她自個兒有點下滑時,她甚至還伸出雙腿纏著他的小腿。
感覺到她的依賴,劉疆的心再一次沉靜下來,他托著她的臀向上抬了抬後,唇角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微微揚起。這時的他,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的戾氣和沉怒?那早就收到腰間的佩劍,更是仿佛從來不曾出過鞘。
……這個時刻,他已完完全全沒有了半點火氣。
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後,盧縈右手撫著他的唇角,又樂了起來,“阿疆,你說我得了這麼多金,怎麼花銷它的好?”她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要不是我是個女子,明天我就回漢陽去。然後,我整一輛黃金做成的馬車,請一萬個浪蕩子籌擁在我身後,然後令得你的青衣衛抬著幾千個裝滿鐵錢的箱子,我就這樣一路撒下去,一直撒一直撒,到了平府我還多撕一點,直到把他家的大門口全部用鐵錢鋪平!”她掐著手指算了一會,哼了哼後又道:“不對,平府大門也就那麼大,鋪平它算不得什麼,我有那麼多錢,完全可以把那地面用鐵錢鋪個一尺高!我要讓他們踩在上面腿打戰。”
她堪堪說到這裡,劉疆磁沉的聲音便冷笑著說道:“怎麼不是用黃金鋪地?用鐵錢鋪地這等窮酸行徑,值得埋汰我的青衣衛?”
聽到他語氣中滿滿的不贊同,盧縈一怔。
她不知道,此刻艙門外的郭允,已雙手捂臉痛苦地蹲到了地面上。一邊蹲著,他一邊痛苦不堪地想道:什麼叫暴發戶?這就是暴發戶!什麼叫無臉見人?這話傳出去,我們青衣衛就通通無臉見人了!幸好主公明白事理,知道這種行徑是在埋汰我們青衣衛。
不知為什麼,他越是想,就越是痛苦,心下總是忍不住升出一個念頭:這還只是得了七千二百兩黃金啊,等哪一天殿下登了基,她成了新皇那寵冠後宮的愛妃,不知會想出個什麼樣的花樣來埋汰我們?
這時,劉疆嘆了一口氣,只是嘆著嘆著,他還是忍不住在盧縈的唇上輕輕一吻,低聲說道:“你呀……虧你平日整得比誰都像世家子。”
他只是說到這裡,畢竟,他和郭允都深刻的知道,他們這些自小便精養貴養直養得陰陽怪氣的世家子,哪個還能有盧縈的這種坦蕩?他們的虛偽已刻在了骨子裡,而坦蕩地亮出自己的本色,不管面對的人看起來有多高貴,永遠能做到不卑不亢,揮灑從容,才是真風度!才是“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的由來。
低下頭,劉疆雙手捧著盧縈的臉,不知不覺中已是一臉寵溺。他的唇覆著她的唇輾了一陣後,劉疆啞聲說道:“虧你在外人面前還知道裝……這樣子,真不能讓別人看到了,這話,以後也只對我說就可以了。”
面對他的溫柔,盧縈不滿地哼哼兩聲。她安靜地伏在他的頸間,悶悶地嘀咕道:“我得意嘛,再說了,我還小呢,我本來就是個暴發戶,這麼多理由加在一起,都不許我高興了樂一樂?”
回答她的鬱悶的,是劉疆印在她眉心的輕吻。
這時,他也站累了,便抱著盧縈坐在塌上。兩人就著窗外明亮的月光,這般摟著抱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起話。
站在艙外,郭允只聽得自家主公說了幾句後,突然不高興地問道:“怎地心不在焉的?”
然後,是盧縈也有點悶悶的聲音傳來,“我這還是第一次得了這麼多錢呢,以前連做夢也沒有夢到過……阿疆,你生來就是有錢人,不能體會我的這種興奮的。我現在就是太高興了,都沒有心情與你說別的事了。”她這話透著種委屈,鬱悶了一陣後,她又興致高昂地說道:“阿疆,聽說杭州之地富得流油,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杭州好不好?到了那裡,你看中了什麼儘管跟我開口,有房有房要車有車,阿文我富得很,完全送得起!”
艙中安靜了一會。
然後,郭允聽到他家主公冷冷笑道:“盧文,你莫要忘記了,你是女子,我才是丈夫!這樣罷,你到了杭州之地,你看中了什麼儘管跟我開口。有房有房要車有車!”卻是被他的女人那口口聲聲的包之意給激得怒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邀請
盧縈似是明白過來,只聽她嘿嘿一笑,悶悶說道:“我這不是高興了,想花錢樂呵樂呵嗎?”
劉疆冷冷的聲音傳來,“你的錢現在就到手了?”
“沒。”
“沒有又說今晚就到杭州去?”
“這個,你不是有嗎?先借你的用一用,反正我有的是錢還給你。”
劉疆的冷笑聲不斷傳來。
……
聽了一會壁角,郭允走了出來。他仰頭看了一會天空的明月,轉過頭朝著身後的護衛吩咐道:“等月上中天便返航。”這陣子情勢緊急,主公是一刻也不能離開洛陽。這般在外玩上幾個時辰,已是最大的限度了。
“是。”那護衛應了一聲後,低笑道:“頭,那盧氏真會哄人,主公這麼一下就不氣了。”
“是啊。”郭允輕嘆一聲,低低說道:“她太聰明了。我都不知道她今晚上的溫柔逢迎,插科打諢,嘻笑做怪,是出自本心,還是安撫主公的策略。”如果是後者,就怪不得那些臣子總是提防著女色惑主。這般輕輕易易把百鍊鋼變成繞指柔的女人,實在太可怕太可怕了。
艙中,那兩人還有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
說的話很隨意,只是不管主公說什麼,盧縈總能繞到她今晚暴富那件事情上去。聽著她那令得人心慌的得意笑聲,郭允都覺得頭痛。
漸漸的,月上中天了。
洛河河道一片安靜,子夜的時候天空都是靜默的。只有艙中那兩人,還在不知疲倦地低語著。
船開始返航。
來時,郭允是命令船速減緩的,現在回去,那就是全力行駛向了。
不過一會,船隻便來到了碼頭處,看著得了信號的護衛趕著馬車停在碼頭上。郭允走向艙中,朝著還精神振奮著的兩人低頭說道:“主公,丑時了。”
劉疆一怔,“這麼快?”他看向盧縈。
盧縈的雙眼還是亮晶晶的,那一雙墨黑的眸子,今天晚上都只寫著一個詞:“黃金。”
當下。他暗嘆一口氣,揚起唇說道:“把盧文送回府中。”他走下船艙,朝著籌擁而來的護衛們命令道:“回府吧。”
“是。”
直到盧縈的馬車駛回了府里,不管是劉疆還是她,仿佛都忘記了那句“從今晚開始。你必須成為我的女人,除非意外,西城玉柳巷的文園。你每晚都必須入住”的宣言。
回到府中時,已經太晚了,外面都有雞叫聲傳來。盧縈早早洗了一個澡,便進入了夢鄉。
她是在一陣笑聲中驚醒的。
一睜眼,盧縈便聽到弟弟盧雲興奮的聲音傳來,“真的?那個盧十一郎直接認輸了?我大哥贏了七千二百兩黃金?太好了,太好了!”被這沖天財富砸得有點暈的盧雲叫道:“只是這麼多錢,可怎麼才花得完啊?”
與他的亢奮相比。見慣了錢財的元娘倒平靜得多,她笑道:“七千多兩黃金,放在武漢。都可以成立一個小家族了。阿雲,大哥一定也很高興。”
“她當然高興,我現在都要飄起來了。”
聽到這裡。盧縈坐了起來。經過一晚亢奮的她,現在雖然還歡喜不盡,卻著實平靜下來。她走下塌,清喚道:“來人。”
“是。”一個婢女馬上應了,端著早就準備好的洗漱之物急急走了進來。
盧縈走出房間後,盧雲立馬迎了上來。他雙眼亮晶晶地說道:“大哥,下面來了一些世家子,他們說與你一起去領那賭金。”咧著嘴,盧雲擔憂地問道:“這麼多呢,大哥,要不要多請幾個護衛保護你們?”
盧縈搖頭,“大夥都有護衛,夠了。”在外人面前,她可是世家子氣派十足,這種沒見過錢的小家子氣行徑,也只能在熟人面前做一做,是絕對不能顯於人前的。
想了想,盧縈換了一襲黑袍才走了下去。
花園中,十來個少年正或坐或站地說著閒話。幸好這個莊子裡的婢僕都是郭允調來的人,都是見過世面的。在這些少年有意無意地詢問或信口打探中,他們都能做到滴水不漏。
正熱鬧中,一人叫道:“盧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