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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信手摘了一片竹葉含在嘴中,給他的笛聲伴起奏來。

    竹音清冽,笛聲清越,配合在一起,雖不夠完美,卻格外的讓人舒暢。

    信步跟在他身後的盧縈,吹著吹著手臂一緊,卻是被那人拖入了樹蔭下。盧縈抬起頭來,那人被太陽曬了一陣後,額頭上已有汗水冒出。身邊的婢女剛拿著手帕想幫他拭汗,那人卻瞟向盧縈。當下,那婢女便低頭退後一步,而她手中的手帕,也已塞到了盧縈手中。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轉眼間,一個護衛跑到他面前單膝跪下,稟道:“稟主公,耿左將軍已然抵達成都。”

    放下笛子,盧縈聽到他懶洋洋地說道:“到了成都?卻不知由何人接待?”

    “現已住入尚氏府第,剛才尚府已送來貼子,說是今晚將在尚氏主屋設宴,為耿左將軍接風洗塵。”

    ☆、第一百三十二章打回原形

    “尚氏倒是殷勤。”

    貴人轉頭向盧縈命令道:“去換個裝吧。”見她雙眼瞪大,他卻是一笑,“你還想玩?也罷,戴上紗帽吧。”一臉縱容地允許她喬裝打扮的樣子。  

    盧縈卻不顧一側執六使出的眼色,向後退出一步後,深深一禮,“稟主公,阿縈不能去。”

    幾乎是她這幾個字一落地,四周的空氣便開始凝滯起來,慢慢的,貴人揚聲淺笑,“哦?為何?”明明是在笑著,卻讓人一種暴風雨就要來臨的窒息感。

    盧縈抬起頭看向他,淡淡笑道:“無根之木,風雨易折。”

    她說,她現在還是無根之木,遇到風雨就會折損。

    貴人看著她,懶洋洋地說道:“好象有些道理。”

    他的語氣緩和了些。

    按道理,現在盧縈就應該見好就收,可她好象沒有這個想法。繼續說道:“主公,阿縈還有話要說。”

    “說罷。””阿縈一直知道,我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以後想過什麼日子。”她直視著貴人,靜靜地說道:“主公現在對阿縈有了興趣,故而百般縱容。或許有一日主公興致來了,還會把阿縈收入房中,給阿縈一個名份。阿縈也知道主公尊貴無比,能呆在主公身側還擁有一個名份,實是天大的造化。”  

    她說到這裡,貴人哧地一笑,眸中的喜悅完全散去,只見他淡淡說道:“哦?今兒個膽子真不小啊。”說到這裡他聲音一輕,慢慢說道:“阿縈繼續說下去!”

    最後幾個字落下時,只聽得撲通撲通一陣響聲傳來,卻是眾護衛婢僕齊刷刷跪倒在地,一動不動。

    盧縈和往常任何一次一樣,無視他那如洪水一樣的威壓,還有那種讓人窒息的恐懼感。她靜靜地說道:“是。阿縈設想了一下,成為主公的婢妾後,在最初的半年一年間主公或許還會允許阿縈身著男袍呆在主公身側,一為幕僚二也可以湊湊趣說說話。”

    顯然,被她的話給說中了,貴人雙眼慢慢一眯。

    盧縈靜靜地繼續說道:“不過,阿縈畢竟是一個婦人,這般與主公日夜相伴,有孕是遲早之事。一旦有了主公子嗣,阿縈唯一的去處,便是主公的後院。然後,阿縈的生活便是在主公的後院中,與主公的妻子,新納的寵妾,以往的寵妾爭鬥……因主公對阿縈曾經與眾不同的緣故,阿縈孕子生產期間,會遇到各種傷害,謀殺,還有投毒,以及流言中傷。又因阿縈無人可用,親族不在的緣故阿縈應付起這些事,將是十分吃力,甚至會對主公給予的這種生活起了怨懟之心。從此與主公相處再無昔日溫情,便是相視而笑,也多的是算計,求的是寵愛……”  

    聽到這裡,貴人哧地一笑,道:“說起來像是真的一樣。”

    盧縈也是一笑,她懶洋洋地回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主公雄圖壯志又尊貴非凡別說在你身側為妾,便是為婢也可造福族人,舉手投足間甚至能決定數百數千人的富貴榮辱。這不是爭不爭的事,而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她顯然說得累了,向後退出兩步,懶懶地靠著一棵樹幹,笑道:“主公你想想,那種日子有什麼意思呢?”

    她顯然覺得自己說得差不多了,信步走到一側的塌几旁,給自己倒了一盅酒後慢慢抿了一口,然後回眸看向他,舉起酒盅晃了晃又道:“主公後院中的家雞數不勝數,又有什麼必要非把一隻野貓也剪去野性,砍斷尾巴,強行把它也變成一隻家雞呢?便這般興致來了聚上一聚,主公如果有需要的話,阿縈也願意侍奉枕席。興盡了便相視一笑,主公依然尊貴,阿縈也不適人,便這般遙遙相望,如何?”

    真是說得好生悠然。

    貴人靜靜地看向盧縈。

    被太陽曬黑了許多的小姑子,雙眼亮得驚人,便如那山林間的野物,天生便帶著一種野性,一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一種聰明到了極點的警覺,還有,獨立!  

    她不想依附任何人。

    她對自己的人生有明確的規則。

    她只想索求她想要的。

    她不在意他……

    看著看著,他低低笑了起來。

    磁沉的笑聲中,貴人拿起一盅酒,信手間,他把那酒盅朝地上一扔。

    “叭”的一聲脆響,那酒盅給摔了個粉碎,盅中的酒水也濺了一

    眾人齊刷刷打了一個寒顫,不約而同地把臉貼在了地面上,連呼吸聲也給強行屏住。

    在一陣極致的安靜中,貴人低沉地笑道:“阿縈。”

    “阿縈在。”

    “你還是不了解我啊···…在我的字眼中,從來沒有放手,也沒有過仁慈,只有從還是不從這兩種選擇。”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傾身,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貴人盯著她清麗過人的眉眼,溫柔地說道:“阿縈,你以為你現在擁有了一切?弟弟拜得名師,你又有著一家酒樓,無論是富貴還是名利,似乎唾手可得,是不是?”他哧地一笑,吐出的溫熱氣息撲在盧縈的臉上,說出的話,也溫柔得掬得出水來,“阿縈還是真啊,你想想,如果你從來不曾遇到我,從來不曾得到我的青睞,你還有什麼?”  

    他慢騰騰地直起腰來。這般負手而立,靜靜地低著頭看著盧縈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高大而俊美,神秘而狠戾。他溫柔地含著笑看著盧縈,只是那笑容中,沒有半點溫度。

    便這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貴人淡淡說道:“阿縈我等著你來求我……不過我從來不給逆我者第二次機會,你再來時,我不會給你任何名份!”

    說罷,他長袖一揚,轉身離去。

    而貴人一走,四下伏在地上的眾人齊刷刷爬起,悄無聲息地跟了上

    再無一個朝盧縈看那麼一眼。

    盧縈笑了笑,轉身朝門口走去。

    執六猶豫了一下,還是送她出了門來到大門口時,他苦笑道:“我跟你說了,主公正是高興之時,千萬不能讓他失望,你承受不起讓他失望的這個後果。”

    轉眼他又嘆道:“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洛陽那裡來了好消息,令得主公開懷一笑,卻不料被你這個小姑子全給破壞了。”

    盧縈沒有回答,她只是朝他福了福後,便安靜地回到家。

    才進家門不到一個時辰門外便響起了盧雲的喊叫聲,“姐,姐!”他的聲音有點急,有點啞。  

    “吱呀”一聲,盧縈打開了房門。

    對上姐姐,盧雲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他哽咽道:“姐,先生不要我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盧雲還在捂著臉流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卻是陽嬸子滿頭大汗地跑來她朝盧縈嘶聲叫道:“阿縈,阿縈,不好了不好了酒樓被人燒了……”

    話音剛落,巷子的盡頭走來一隊官兵,當頭的走到盧縈面前,冷聲問道:“可是盧氏娘子?”

    “我是。”

    “售給你這院子的樓氏,當日是通過不當手段強得的房子,現在苦主找來了,你與我回衙門一趟吧。”

    這人的聲音才落下,陽嬸在一側已叫道:“這怎麼可以?我家姑子還是個黃花閨女呢怎地可以上衙門?”

    盧縈制止陽嬸的尖叫向那當頭的苦笑著問道:“還回這間房子,我可以得到多少賠償?”  

    那人顯然沒有想到盧縈如此冷靜看了她一眼後,同情地說道:“可得此屋的十分之一三十金許。”

    “那好,給金我吧。”

    盧縈轉過身,她微笑著看向陽嬸,道:“嬸子跟我來。”

    陽嬸呆呆地跟著她入了房,小心地問道:“阿縈,你是不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盧縈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指著那一屋的書本說道:“我在漢陽有間房子,嬸子是知道的。這樣吧,我給嬸子一些錢,嬸子把我這些書帶回漢陽。以後,你與羅子便住在我那房子裡。做為照看書簡和房子的費用,我再給你們十兩金,干不干?”漢陽的那套房子,是她破了邱公案後,得了富戶們的感謝後買的。這其中不曾借過貴人的勢,完全屬她所有。

    陽嬸其實從離開漢陽後,一直在後悔。聽盧縈這樣一說,她馬上應道:“好,好,我干。”說到這裡,她又關懷地問道:“阿縈,那你們去哪裡?”

    盧縈淺笑,“總有去處的。”  

    官府的動作很快,不出三天,盧縈這處才住了幾個月的房子便成了別人的了,而盧縈則得了三十金。

    這裡得的三十兩金子,再加上買酒樓後還剩下的五十兩金子,以及一大堆子最近制的華貴裳服,便成了盧縈姐弟倆最後的財產。

    把書簡裝上驢車,再拿出十五兩金,一做路費二做照看費用送給陽嬸後,盧縈帶著剩下的六十五兩金,以及一些包袱,便與盧雲一道離開了這個生活多時的地方。

    坐在雇來的驢車中,盧雲擔憂地看向姐姐,握著她的手問道:“姐,是不是出了大事?”

    盧縈迴頭。此刻夕陽正好,金燦燦的光芒中,她眼神明亮,笑容溫暖而輕鬆,“阿雲,我得罪那人了。”

    “那人?”陡然記起,盧雲睜大雙眼,他倒抽了一口氣後,馬上握緊盧縈的手,認真說道:“姐,你別怕,只要你我還好好的,就什麼也不用怕。”

    她的弟弟呵。

    盧縈心中一暖,她仲手摟住盧雲,輕聲道:“阿雲,我沒有怕,只是讓你中斷了學業,失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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