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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雖然碎裂,可那瑩潤的,毫無暇疵的質地,那精美華貴的雕功,無處不顯示它的不凡。
而現在,這麼不凡,簡直就是無價之寶的玉佩,盧縈剛拿到手中,便給摔了個粉碎!
一陣倒抽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傳來……
盧雲蒼白著臉,急急上前一步,湊近盧縈低聲道:“姐姐。”看著地上的碎裂玉佩,他的臉白得厲害,幾乎說不出話來。
盧雲雖然年幼,卻也知道摔壞了貴人剛剛賞賜的禮物代表著什麼。他不用抬頭,都可以看到四周或惋惜或驚愕或憐憫的眼神。
緊緊咬著唇,盧雲暗中忖道:這可怎麼辦?那貴人一定會怪罪姐姐的,一定會的!
馬車處,那面目端正地青年朝白著臉的盧雲,以及慢慢蹲下身子,去撿拾地上碎玉的盧縈瞟了一眼,突然嘆了一口氣,“這小姑子,其實挺可憐的。”
“是麼?”微開的車簾中,他家主子伸出俊美灼目的面容,好整以暇地盯著那孤單的姐弟倆,好不溫柔地說道:“我又不打算真地追究於她,你同情做甚?”
你是不打算上門追究,可人家姐弟倆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庶民,光是胡思亂想,光是惴惴不安,光是眾人的議論便足以嚇暈他們啊!
不過這話,那青年是萬萬不敢跟自己主子辯的。
就在這時,青年突然驚噫一聲。
驚住的不止是他,連他身邊的主子,這會也收起了那一臉的笑,眉峰微蹙……
盧縈慢慢彎下腰,她手指撫過碎裂的玉佩,一一撿起放在木盒中後,又走出兩步撿起那盒蓋。
當她把木盒拿到手中,重新蓋上盒蓋時,已是滿臉笑容。
少女的五官本來便清麗至極,這麼一笑更是動人。在眾人怔忡地看向她時,只見盧縈轉過身來。
她面對著馬車的方向,姿態優美而嫻靜的福了福後,雙手捧著那玉盒,微笑而淡定,清脆而悠和地說道:“世間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語,此玉一到阿縈之手便四分五裂,必是邱公在天之靈警告此間人:為儒者,當有美玉之德,縱使碎裂,亦不得行髒污之事,為卑劣之行!”頓了頓,她收起笑容,表情嚴肅,只差沒有發誓,“這塊君子之玉,阿縈今後定當妥當收藏。時時自省,日日明鑑此心。”
說到這裡,她慎重地朝邱公斃命地方向拜了拜,接著,她又朝眾馬車的方向拜了拜,再然後,她施施然站起,順手把那木盒放入袖中後,牽著盧雲的手,悠悠然地越過圍觀的人群,朝著回城的方向走去。
第十六章要變強
更新時間2013-2-822:39:28字數:1907
目瞪口呆地看著盧縈遠去的方向,突然間,那青年有點想笑。直確定自己把笑意完全吞回去後,他才轉過頭,表情嚴肅地看著自家郎君,冷著臉說道:“郎君,這個小姑子好象話中有話哦。”
似是擔心自家郎君聽不明白,他慎重地強調道:“她剛才的話,好似在指責某些心裡陰詭之人。”
貴公子瞟了那青年一眼。
青年沒有看他,皺著眉,一臉為難地說道:“那個,郎君你說過的,要讓這小姑子驚上一驚的。可她好象一點也沒有驚到呢。怎麼辦?”他此刻的表情,真是為難啊,那簡直是太為難了。
貴公子靜靜地瞅著青年,慢慢的,他唇角一彎,笑了起來,這一笑,唇角的兩個小酒渦頓時若隱若現,那表情,更是要多溫柔便有多溫柔,說話的語氣也是磁沉動聽,仿佛能慰貼人心,“是麼?這可真是太讓人遺撼了。”
主子的笑容一入目,青年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他連忙臉一木,表情沉重地說道:“郎君,屬下忘了還有一件急事沒辦呢。”說罷他佝著腰一溜煙跑得遠了。
盧雲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姐姐,好一會才訥訥說道:“姐姐,你剛才?”
盧縈迴頭,伸手摸著弟弟軟軟的黑髮,低聲道:“那玉早就碎了。”
“什麼?”
對上弟弟臉上的擔憂之色,盧縈彎了彎唇角,低聲說道:“你別在意,現在應該沒事了。”不管是陰謀陽謀,想來聽到她那一通話後,那些人也沒有心情與她這個小小的庶民兼婦人計較了。
盧雲的同窗已先行一步,兩姐弟回到城中時,已到了午時。
盧縈在市集中買了一隻雞,又購置了半斤豬肉,準備今天晚餐好好吃上一頓,給姐弟倆壓壓驚。
來到家門口時,陽嬸大著嗓門叫道:“阿縈,你回來啦。”她扭著肥腰走來,熱絡地叫道:“哎,你今天去哪了?早上那會,你那末過門的夫婿拖著一驢車的禮品過來了。可惜你不在。”
盧縈微笑道:“阿雲今日休沐,我與他一道玩耍去了。”
“哎,你也走得太早了,那麼好的夫婿,都沒人招待,怪不好意思的。”
“沒事,他又不會跑了。”
盧縈這話本是順口說出,哪知陽嬸卻跳了起來,她瞪著盧縈,認真地警告道:“阿縈,你別仗著你生得好看,就不把夫婿放在眼裡。大嬸跟你說啊,不說是成都那等地方,便是小小的漢陽城,比你好看的姑子也多得去呢。你可千萬不能輕忽了。”
她湊了過來,低聲道:“你父母雙亡,家無餘財。你除了這張臉也沒有別的值得人稱道的地方。阿縈,你可千萬不要驕妄了。我跟你說啊,那一天我看到你那表姐叫阿因的,親親密密的與你那末過門的夫婿共坐一車呢。”
陽嬸說到這裡,顯然是怕過於打擊到盧縈,便又急忙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畢竟是與他定了婚約的,只要你行得正,那正室夫人的位置也輪不到別人。不過你以後要小心一點就是。”
聽到這個陽嬸還沒完沒了了,盧縈連忙陪著笑應合幾聲。等到陽嬸意興盡了,這才打開房門。
一進入房門,盧縈便忙著收拾房間。收拾妥當後,她又拿起那本中庸翻看起來。
感覺到屋裡特別安靜,盧縈抬起頭來。
這頭一抬,她便對上低著頭,一動不動地跪坐在塌上的盧雲。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少年纖瘦的身形特別讓人感到孤單。
盧縈連忙放下書本,走到盧雲身側,撫著他的頭髮喚道:“阿雲,別想了。”
把額頭抵著幾面的盧雲搖了搖頭,好一會,他才聲音澀啞地說道:“姐姐,我剛才差點要被砍頭了,對不對?”
好一會,盧縈才低聲回道:“是。”
這個是字一出,盧雲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看著後怕不已的弟弟,盧縈垂下雙眸,慢慢說道:“阿雲,這世間便是這樣,無權無勢的人總是容易受欺。”
盧雲還在顫抖,直過了好一會,他才艱澀地問道:“姐,要怎麼才能有權有勢?”
正在等著他這句話的盧縈徐徐說道:“以你我的身份,唯一的法子便是舉孝廉。”
盧雲慢慢挺直腰背,瓮聲瓮氣地問道:“姐姐你說。”
盧縈低聲說道:“能被大儒和宿老們看中,能讓他們樂於把你的名聲遠遠傳揚出去,一要做到品性高潔,二要才華出眾。”她微笑著轉頭看向弟弟,一字一句地說道:“因此,從今天開始,弟弟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讀書,讀好書!多讀書!”她垂下眸子,把神光斂藏於內,“其他的,無論是行善還是揚名,全部交給姐姐便是。”
“姐姐,我知道了。”
……
傍晚時,美美地吃了一頓的盧縈姐弟正坐在房子外面,就著漸漸沉下地平線的太陽光看書時,一陣車輪滾動聲“格支格支”地傳來。
盧縈抬頭一看,眉頭大蹙。而一側的盧雲則嘀咕道:“這個人又來了。”
來的人正是曾郎,盧雲一直不喜他,因此語氣頗為不善。
盧縈把手中的《中庸》合起,朝弟弟說道:“阿雲,回房中去吧。”她蹙起眉,低聲說道:“有所謂家醜不可外傳,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盧雲明白了她的意思,幫忙收拾起塌幾來。
這邊盧縈剛剛轉身,曾郎地叫喚聲便從身後傳來,“阿縈!”他大步走向盧縈,惱怒地喝道:“阿縈,你明明看到我來了,怎麼還躲?”
說罷他瞟向盧雲,沒好氣地說道:“阿雲你也是,都不知道什麼叫做尊敬長輩麼?就這樣還想舉孝廉?”
第十七章直說
更新時間2013-2-923:12:13字數:2075
盧雲臉色一青,還不等他回答,一側的盧縈已清清冷冷地說道:“曾郎前來可是有事?直接房裡說吧。”說罷,她腳步一提便向房中走去。
曾郎臉色變了變,他感覺到,盧縈真的對他的態度變了,她看向他時,不再有敬慕歡喜,她跟他說話的語氣,也冷淡得讓人感到疏離,感到窩火。
忍住不高興,曾郎沉聲說道:“在這裡就好了。”他想到自己前來的目的,擠出一個笑容,朝著盧縈放慢語調,溫柔地解釋道:“阿縈,那天你實是誤會阿因了,我與她真沒什麼。”
他頓了頓,想到自己想好了的拖延之計,便放柔聲音,輕輕說道:“我一直喜歡的只是你,要娶的也只是你啊,阿縈,你怎麼能屈解我呢?”
“是麼?”提步入內的盧縈迴過頭來,她黑白分明的雙眸冷漠地看著曾郎,直盯了他一會,才冷笑道:“曾郎跟阿因也說過同樣的話吧?”
她,她怎麼知道?
曾郎臉色微變,不過轉眼他便收拾好情緒。蹙著眉不耐煩地看著盧縈,曾郎沒好氣地說道:“阿縈你這是不相信我了?”語氣嚴肅中帶著警告。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盧縈是熟悉的,以往,凡是她做了拂逆他的事,或者說了他不喜歡聽的話,他便是用這種半警告半厭惡的語氣勸誡,讓她心虛害怕。而以往每一次,她也都退縮了,因為她在意他,因為她不想失去這個依靠,因為她已習慣了他的強橫和自己的卑微。
可現在,盧縈卻無動於衷。
她的心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這個男子只是在虛張聲勢,一切,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罷了!
閉了閉眼,盧縈再次噙起一朵微笑,抬著頭,她直盯著曾郎,淡淡笑道:“是,我不相信你。”
沒有想到她真會這樣回答,曾郎一噎。
而這時,目光瞟到不遠處的巷子的盧縈突然說了一聲,“阿因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