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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殺這兩字一出,眾黑衣人似是給驚住了,一陣無聲的沉寂中,一個身量魁偉的黑衣人上前一步。他來到劉疆面前,低聲說道:“主公,地下暗標殿屹立千年而不倒,無論官場權貴,遺老百姓,還是市井匪徒,都有他們的人……他們的勢力如此根深葉茂。若能收服,於主公大有好處。”頓了頓,他又說道:“臣查前朝諸事,發現歷代皇室。都有收服之舉,而臣經過查探亦知,每到天下大治,地下暗標殿亦樂於投靠君王。雖有保存實力之嫌,然而。他們在這千餘年間,實是積累了無以計數的財富,能收於麾下,將為主公添得一臂!”
劉疆轉過頭,他目光如電,冷冷的從眾黑衣人臉上掃過。
片刻後,他冷笑道:“不親至此地,孤竟不知他們囂張至此!皇室子弟,皇室家眷,就算是落了勢,就算是只求一死,也輪不到這種醃髒之人作踐!正因為歷朝歷代只想收其為自己所用,所以才容得這些人立千年而不倒!”他冰寒地說道:“孤的治下,不需要這種醃髒之臣!傳孤號令,務必把地下暗標殿圍個水泄不通,我要讓那裡的人,無論男女,不管主客,一律殺絕,通通雞犬不留!若有走漏,你們自盡吧!”
這是沒有半點商量餘地了!
眾黑衣人大凜,同時跪下應道:“遵令!”
他們應過之後,急速後退,轉眼便消失在盧縈的眼前。
當他們走了不到一刻鐘,只見不遠處的樹林中,突然火光大作,那火光沖天而起,轉眼間,火光由一轉四!
火光由一轉四,就是四面絕殺令了!
於是,在第四道火光燃起的那一瞬間,四野中陡然安靜了片刻。然後,一陣令得天崩地裂的喊殺聲混合著猛烈的爆炸聲,還有無數人同時衝撞傳來的腳步聲陡然傳來,在一瞬之間,驚醒了整個沉睡的長安城!
望著下面左側一處那漫天飛舞的火箭還有巨響,盧縈唇抿了抿。
就在這時,她的手一暖,卻是劉疆握住了她。
在他握住她的那一刻,她原本冰寒的手,奇蹟般的變得溫暖起來。
站在後面,郭允瞟到這一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想了想,他上前一步,走到劉疆身後,郭允低聲說道:“主公,地下暗標殿寶藏無數,何至於不留一個活口?”
他顯然也知道,劉疆一旦決定一件事,便是再也難以改變。因此他這時說出這話,已不
是建議,而是惋惜。
劉疆頭也不回,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那響聲和漫天火光衝出的所在,冷冷地說道:“我的女人,我自己亦對她百般縱容忍讓,這等醃髒之徒,向誰借的膽竟敢以她作標?”
果然是為了盧氏!
郭允嘆了一口氣,心中想道:人家之所以這麼做,那也是他們不知道盧文是你的逆鱗啊!
他瞟向驚得呆住,傻傻地轉頭看向劉疆,眼中隱有淚光的盧縈,不由想道:主公太也沉迷於她,盧氏啊盧氏,你何德何能令他至此?
這時刻,山下面的喊殺聲越來越響,引得天崩地烈的巨響“轟——轟轟”的不斷傳來。看著那變成了火海的地方,郭允低聲說道:“主公,這裡不安全,我們還是走吧?”
劉疆沒有動,他淡淡地說道:“此處甚好。”
只是四個字,郭允便不敢再什麼了。
這一個晚上的長安城,一直一直都沒有安靜過,那一堆堆沖天而起的火焰中,那隱藏在嘶喊聲中的哭嚎聲,那令得大地都為之震動的巨響轟鳴中,那一夜不停徹夜奔馳的馬蹄聲中,把整個長安城都變得沸騰了。於這無邊的喧鬧中,劉疆一直這樣站著,他不動,盧縈也沒有動。
她和他牽著手,便這般靜靜地看著下面,看著那成了人間煉獄的所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雞鳴第二遍時吧?一直靜佇於天地間,如同山峰一樣的劉疆開口了,“你們都退下。”
“是。”
郭允等人退了下去。
當他們的腳步聲漸漸不可聞時,劉疆轉過身來。
因站得太久,夜間的露珠都染上了他的髮鬢,令得這個強橫不可一世的男人,因那一點點露珠的晶瑩反光,仿佛發染白霜,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滄桑和孤寂。
不知不覺中,盧縈眼睛又紅了,她從懷中掏出手帕,抬手拭向他額側的露珠。
她的手剛剛靠近他的髮鬢,劉疆突然手一伸,啪地一下把她的手拍了下來。因動作過猛,握在盧縈手中的手帕給他打落在地,飄飛到了糙叢中。
盧縈慢慢彎腰,她撿起那手帕,再舉起手,又一次拭向他額側的白霜。
這時的她,薄唇抿緊幾成一線,昏暗的,幾乎看不清面目的夜色下,她的眼中隱隱有淚光在浮動。
再一次,她的手帕按在他的鬢角時,他重重一拍,把她的手又打落下去。
盧縈低下頭,她看著那塊被夜風吹得遠遠飄開的手帕,突然的,她慢慢滑落下來。
她軟倒在他腿前,伸出雙臂,盧縈抱著了他的雙腿。
她緊緊地抱著他,她把臉埋在他的雙膝間。因用力過猛,她擠在他膝上的臉孔都有點變形了。
這般緊緊的,緊緊地摟著,盧縈嘶啞地開了口,“阿疆,我歡喜你,我很早很早前就歡喜上你了。”
她說到這裡,黑暗中,似乎有劉疆哧之以鼻的屑笑聲傳來。
盧縈緊緊貼著他的小腿,感覺到那肌肉的強勁和溫熱,她啞著聲音繼續說道:“可是阿疆,我拿什麼來愛你?”
隱約的光亮中,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地順著他的下服流下,那淚水直浸濕了裳,直浸濕了他的小腿,直是一滴一滴地落入糙叢中,再不復見。
沙啞著,盧縈的聲音哽咽中帶著幾分固有的清冷,“阿疆,你說我有什麼?盧縈也罷,盧文也罷,她有什麼?她沒有家世,沒有靠山,沒有人脈,沒有金錢,她那麼驕傲,卻又那麼貧窮。她的心上人是這個世間最為尊貴的男兒,她的心上人整個天下的女人都想靠近,她的心上人天下的世家都想巴結,她的心上人光是站在那裡,便能令得所有想接近他的人,都變得卑微……她原本低賤如泥,卻因沾上了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權貴,才一步步有了今日的榮光。可這些榮光是她的心上人所賜啊!若她不為自己做些什麼,不為自己多經營一點,是不是有一日她的心上人歡喜上了別的女人後,她又變回了泥土?”
她伏在他足下,啞著聲音,流著淚,卻清冷而又平靜地說道:“阿疆,我歡喜你,很歡喜很歡喜。我也知道你歡喜我,很歡喜很歡喜……所以,請允許阿文自私一點,允許她永遠保持一份驕傲,允許她有一日被你所棄之後,依然是那個你曾經愛過,心痛過,並珍惜過的盧文。她雖年老,姿色不再,卻依然從容驕傲,她從泥土中爬起來後,便是死,也不再跌落到泥土中。她依然來去從容,依然談笑風流,依然富貴,依然自信,依然想風光時,便能風光!”
第二百四十六章第二天
盧縈低下頭,隔著衣裳輕輕摩挲他的足背,低低地繼續說道:“阿疆,你歡喜過的那個獨一無二的盧文啊,能不能讓她直到老死時,還是獨一無二的?能不能直到她一無所有了,還倨傲如同王侯?阿疆,被你這樣的男人愛過的盧文,若是有一日你不再要她時,一無所有的她只能卑微地向你哀求乞憐,她連腰也挺不直了,笑容中除了淚水就只有諂媚。這樣的她,難道不是對你曾經給出過的愛寵的一種褻瀆?”
她伏在他足前,慢慢抬起頭來,遠處飄來的一點點火把光中,她雙眸明亮如星,淚水成了那星光邊點綴的珍珠,“阿疆,請允許不管世事如何變化,你的盧文,永遠能做到自在從容!”
她看向他的目光華美明燦如這盛滿著繁星的夜空,“阿疆,請允許你的阿縈驕傲!”
劉疆低著頭看著她。
他認真地盯著她,似是若有所思。
黑暗中,他那目光隨著盧縈的傾訴,終於不再那麼孤寒可怕。
直過了許久許久,他慢慢彎下腰來。
提起盧縈,令她站直後,他把她摟在懷中。仰頭看著下面黑沉黑沉的樹林深處,突然的,他低嘆出聲。
他的嘆息聲隨風而起,慢慢彌散開來。
感覺到他的掙扎,盧縈也不再開口,她只是緊緊地抱著這個男人,讓行動告訴他,她對他的依戀。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疆磁沉的聲音輕輕傳來,“可累了?睡一會吧。”
說罷,他抱著她退後幾步,坐在一塊山石上,他拍了拍一側。輕聲說道:“就這樣睡吧,天很快就亮了。”
他這樣抱著她,是讓她睡在他懷裡?
剛被他的拒絕嚇得夠嗆的盧縈,心中大為高興。她軟綿綿的恩了一聲,便在山石上躲平,把頭放在他懷中。
睜大眼,盧縈看著天上的星空,胡思亂想一會,又轉臉轉向他。對上黑暗中,他那模糊看不清五官的面容,她低喃地說道:“阿疆,你不願收服那地下暗標殿的事,會不會讓你的臣失望?”
以地下暗標殿的實力。劉疆一旦成功收服,那完全是如虎添翼,將對他繼承大統起到非常重大的作用。可他因為個人情緒,給放棄了……這樣做,他的臣會失望吧?
他是為了她啊!
劉疆閉上雙眼,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盧縈的秀髮,口中則淡淡地說道:“男兒本當重橫行。無需顧及太多。”
盧縈恩了一聲。
她摸到了他腰間的玉佩,放在掌心胡亂摩挲著,又說道:“阿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地下暗標殿的事的?”
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劉疆的聲音傳來,“那次你遇到黑龍水匪,陰澈那廝不是救了你嗎?我得了黑龍水匪的寶藏後,便把他召來護送我回洛陽。便是那時知道的。”他心情明顯好轉。本來不喜多言的他,又說了起來。“這陣一直在查這事,這種人,早該滅了。”
感覺到他提起陰澈時那隱約的不快,盧縈生怕他想到惱火之事,又把自己給推開了。便牽過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小腹。摸了兩下,她笑眯眯地說道:“阿疆,這陣我老是想著,我這個一向風度翩翩的俊美兒郎盧文挺著大肚的情景。”
一句話令得劉疆的唇角也是一揚後,盧縈輕而溫柔地說道:“阿疆,我想給你生孩兒呢。你說,若是兒,給他取什麼名的好?”
劉疆冷笑一聲,冰寒地說道:“便是生了,也不過是你盧文的庶長,與孤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