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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說了一會話後,盧縈想起一事,問道:“阿燕,你知道這成都共有多少位大儒,他們的脾氣愛好如何嗎?”
蕭燕立馬點頭,“我不知道,不過我家族裡有人知道,我明天問清了來告訴你。”蕭燕又抱著盧縈的手臂,把臉擱在她的肩膀上喃喃說道:“阿縈,我今天不想回去,我要與你睡。”
盧縈道:“好。”
“逗你的。”蕭燕抿唇樂道:“你這地方太舊太小了,我才睡不慣呢。”說到這裡,她又道:“阿縈,我給你一個莊子可好?”問得小心翼翼。
盧縈尋思了一會,抬頭說道:“莊子就不必了。等我想到了賺錢的生意,我們不如一起湊個份子?”
“好啊好啊。”
看著盧縈,支著下巴的蕭燕突然吱吱直樂,“阿縈。”
“恩。”
“你今兒可真威風。”
“我奶奶還叫我在你面前小心點,讓我別大咧咧地得罪了你呢。她都不知道,阿縈你就是這個樣兒。在漢陽時,我們當面說你破落戶,你一副冷淡淡渾不在意的樣子,現在,你把玉佩一甩,把我那不可一世的繼母對付了,也還是這麼一副冷淡淡渾不在意的樣子。
我啊,我就知道阿縈就是阿縈,不管是好是壞,阿縈就這模樣。”
這話聽了讓人心暖。
盧縈抬頭沖蕭燕笑了笑,繼續低著品著自己手中的白水。
蕭燕還偎在她身上叨叨著,叨了一陣,她慢慢閉上雙眼,過了一會,當盧縈發現她過於安靜時,才發現蕭燕這麼靠著她睡了。
見自家姑子睡了,一婢從盧縈的塌上拿了長裳給她蓋上,另一婢小心地說道:“我家姑子平素警醒得很,還老是睡不著。盧氏娘子,你讓她打一下耽好不好?”
盧縈淡淡地點了點頭,慢慢喝著白水,看著天上的流雲,一直沒有動。
蕭燕一直睡到盧雲放了學,才嚇得一跳而起,她胡亂擦了一把臉後,大呼小叫著趕了回去。
蕭燕一走,盧縈便一邊給弟弟弄飯,一邊跟他說起今天發生的事。
一直以來,盧縈都是儘量把自己身邊發生的大小事告訴盧雲。她要讓他心中有底,知道自己這個姐姐幫過誰,得罪過誰。這些事,也許在某一天,會影響到他的命運。
第二天,盧雲準備上學時,看到姐姐一襲男袍也在那裡忙活,不由問道:“姐,這麼大早你去哪裡?”
一句話落地,盧縈卻似若有所思,好一會,她才說道:“我想去拜見那位貴人······他給的玉佩救了我一命,於情於理,我得上門道謝。”苦笑了一下,盧縈喃喃說道:“對這樣的人,想表示感謝,都拿不出合適的禮物來。”
☆、第一百一十五章玉佩玉佩
牛車走了一會,盧縈突然說道:“還是去城南鏡園吧。
馭夫在外面叫道:“小姑子,這都走了一程了,你又改變方向……”
不等他說完,盧縈便淡淡說道:“加你三個鐵錢。”
話音一落,馭夫便安靜下來。
不一會功夫,牛車停在了鏡園外。相比起貴人上次特意告知她的那個偌大的宅院,這鏡園則秀致自然得多。
盧縈把鐵錢給了馭夫後,提步朝大門走去。
等她走近,還沒有開口,一個年長的門子便說道:“是盧氏娘子吧?請進。”
這裡她才來第二次,這門子便如漢陽那裡的門子一樣,態度恭敬,一副任她通行的模樣。
盧縈抿了抿唇,點了點後,提步入內。
正是春好日麗時,鏡園內鮮花盛開,蜂纏蝶戀,配上裊裊而來的絲竹音,給人一種說不盡的纏綿悱惻和安逸和樂。
盧縈走了一會,一個青衣人向她迎來,面無表情地說道:“盧氏娘子,這邊請。”
“是。”
盧縈跟在他的身後,朝一個庭院走去。
這庭院中,奼紫嫣紅,不時的儒士和護衛進進出出,看到盧縈過來,他們瞟了一眼,便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
不一會,那護衛便帶著盧縈來到一個書房中,他說道:“稍侯,主公稍後會過來。”
“多禮了。”
護衛退了出去。
這是一個布置精緻的書房,除了一色玄紫相成的塌幾地毯顯示出主人的尊貴外,便是一排排的書簡。盧縈隨意瞟了幾本,赫然都是傳說中始皇焚書坑儒時坑了的孤本。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一個少年出現在門口,朝著盧縈行了一禮,“可是盧氏?主公喚你過去。”
“是。”
盧縈應了,跟在少年的身後走了一陣,傾聽著四周傳來的弦樂聲盧縈好奇地問道:“主公現在何處?”
“主公正在議事。”
得到這個回答,盧縈一怔。她抿著唇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容我稍侯片刻,再去驚動主公。”
那少年回頭看著她,說道:“主公喚了讓你前去。”
“……是。”
不一會,盧縈來到一個穹形大殿外,她出現時,正好看到一排儒生和四個青衣護衛整整齊齊地跪在殿前,顯然剛才有過一番激烈的爭持,一個個磕得額頭青紫有好些還流著血,有的則在哽咽。
而那貴人則半閉著眼,唇角泛著一抹譏嘲的笑容。
看到盧縈過來,一個青衣護衛連忙上前,他朝著盧縈行禮道:“主公在裡面,你進去吧。”
他看樣子就心情不好,而且,這些人談的顯然是正事,盧縈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資格在此時入內。
因此,她腳步不進反退淡淡說道:“主公事忙,我還是侯著吧。”
“盧氏進去盡然無妨。”
看著催促自己的護衛,盧縈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知道自己的本份。”
見她執意不肯入內,那青衣人壓低聲音,求道:“主公每次見到你,便心情大好。阿縈現在進去,許能救得幾條性命,豈不是大好?”
盧縈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阿縈只是一個婦人,一個玩意兒當不得閣下這般厚望。”
說罷她轉身向著遠處的花園中走去。
看著盧縈的身影,那少年僮僕向這青衣人問道:“要不要再勸一勸?”
“不必。”青衣人搖了搖頭他苦笑道:“這盧氏一直聰明過人。”轉眼他又嘆道:“確實不關她的事,是我過了。”
盧縈站在花園中閒著無事,她便一邊走動,一邊欣賞起景色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的,幾聲慘叫陡然傳來,盧縈迴頭看去時,四周又恢復了詳和悠閒。
正當她再次轉頭時,只看到一排青衣人走過來,每兩個青衣人,便抬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這麼粗略一數,赫然有五具屍體!
……盧縈的臉白了白。
迅速地,她低下頭來。
正當她低頭一動不動時,一個舒緩的腳步聲來到她身後,緊接著,貴人淡漠的聲音傳來,“怕了?”
盧縈迴過頭向他福了福。
“過來。”
盧縈從善如流,緩步走到他面前。
貴人仲手抬起她的下巴,打量著她的臉色,貴人譏笑道:“真箇冷心冷肺……居然臉色不改!”
……其實不適是有的,不過她現在練就了面癱神功。
盧縈沒有在意他的嘲諷,她微笑看了一眼旁邊的湖泊,說道:“春風徐來,水波不興。如此良辰美景,主公可願與阿文乘舟游於湖山之間?”
貴人盯了她一眼,也笑了笑,“倒是會轉移話題。”
他沒有鬆開盧縈的下巴,而是低下頭專注地凝視著她。
盯著盯著,看到盧縈雖然面無表情,那耳尖卻是可疑地紅了一點,那人不由壓著聲音,磁沉地笑道:“原來還是會害臊的?”
盧縈木著臉靜靜地說道:“是主公你靠得太近。”
以他的容顏,她怎麼可能做到完全無感?
貴人又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他湊近她,吐出的氣息低低地撲在她的臉上,聲音更是溫柔如水,“這血的味道,香甜?”
這問話一出,站在不遠處一直低著頭,個個都當自己不存在的婢僕們,齊刷刷一跪。
這一陣“撲通撲通”的跪地聲,著實驚動盧縈。
盧縈瞟了他們一眼,然後·她收回目光,抬頭看著這貴人,盧縈好不自然地回道:“血便是血,談不上香臭。”
聽到她的回答,貴人慢慢收起了笑容,淡淡說道:“不錯,血味就只是血味,無復香臭。”
他鬆開盧縈,鬆開雙臂道:“給我換衣。”
“是。”兩個婢女走上前來·不一會,便給他換了一襲月白色的長袍。然後,解去他的束髮,用一根普通的玉重新束起。
只是這麼一轉眼,這人便由金馬玉堂,大權在握的權貴,變成了俊美儒生。
這樣打扮的他,整個人比起往時,少了幾分咄咄逼人的貴氣和強烈的存在感,多了幾分清俊優雅。
沒有想到他的貴氣被抑後·竟是清俊若此。
在盧縈朝他打量時,貴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揚起唇角,磁沉的聲音透著幾分笑意,“沒有想到,阿縈今日會主動前來。”
盧縈被他握著手,便不能行禮,她一邊跟著他向前走去,一邊清聲說道:“盧氏昨日借用郎君的玉佩,從而得免一難。今兒前來′是想向郎君道謝。”
“道謝麼?”他笑了起來,這笑容,恁地懶洋洋的。瞟著盧縈′貴人慢慢說道:“阿縈應當知道,這世上,不是什麼東西都能輕易接到手中的…···那玉佩,我原以為阿縈永遠也不會用。”
……盧縈臉色終於變了變。
其實她自接過那玉佩時,便感覺到了不安。
現在聽了貴人的話,她終於明白過來。
確實是,這世上,不是什麼東西都能伸手接的。有的東西′一旦接了·便得付出代價。而那塊玉佩,上面刻著龍紋·寫著“疆”字,不用提醒·盧縈也知道,它是眼前這個人的信物。
接了這等信物,她還想與他摒清,已有點荒唐,也違反了這個圈子的行事規矩了。
盧縈臉色變幻著,那貴人靜靜地欣賞了片刻,突然說道:“你不是想游湖嗎?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