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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裡,元氏淚如雨下。

    在她無聲的眼淚中,楊郎喃喃說道:“你知道我的,我從來都不是要討好誰才接近誰。我就沒有想過你家比我家富裕的事,我就是覺得你可憐,你很好,你流著淚的樣子我心疼。”

    說到這裡,他聲音一戛,似是胸口絞痛難當,楊郎慢慢蹲下身子,他捂著臉哽咽道:“元娘,元娘,後來是怎麼啦?我怎麼就都忘記了和你以前的事?阿梅跟我說,本來鄭氏是可以救出來的,是你的族人受了你的慫恿,是你妒恨阿梅,想獨占我,是你害得鄭氏成了官伎。元娘,我怎麼這麼傻,怎麼她們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元氏不停地搖著頭,她一個字也說不出。

    楊郎又道:“她們都說你不好,我明知不是這樣的,可聽多了也就信了。”

    他雙手捂臉嗚咽起來。

    元氏閉上雙眼,淚如雨下中,整個人都倚到了盧縈懷中。

    盧縈見她現在還只想靠著自己,本來擔著的心一松。她知道,對元氏這種重情的人來說,對著悔改的楊郎,才是此次和離最大的關卡。現在她還依賴自己,那代表她沒有被說動沒有想回頭。  

    哽咽了好一會,楊郎啞聲說道:“我直到最近才知道,楊府的產業,大多屬於你。我的父親,母親,妹妹,早就盯上了你的家產……元娘,你不要聽她們的,她們不要你我和離,是捨不得那些財產。”

    他慢慢站起,艱難地伸出手從懷中掏出一封帛書後,楊郎艱澀地說道:“這是和離書,現在給你。”話音一落,盧縈已接到了手中。

    在盧縈把那和離書藏起時,不遠處的楊梅警惕地瞪大了眼。她看了看自家兄長,又看了看盧縈,暗暗想道:哥哥不會這麼蠢,那肯定不是和離書。他答應過我們的,會勸得元氏回心轉意,絕對不會與元氏和離的。

    想到這裡,她心神稍定,只是一雙眼睛,總不免朝盧縈的袖袋處看去。

    楊郎看著元氏,直直地看了好一會,他自嘲的一笑,蒼涼地說道:“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也知道我的家人對你做錯了很多事。難怪這一年來,你笑得越來越少,很多時候還一個人偷偷地哭著。元娘,你不要原諒我,你永遠不要原諒我。”

    說罷,他轉過身去,在離開的時候,他低低的嘶啞的聲音傳來,“元娘,我怎麼直到現在,才發現我喜歡你更甚於喜歡鄭氏?她在綺香閣出了那事,人雖然保住了,可也殘了一半,給退到了底下的窖子裡。有人問我要不要保她,我沒有保,元娘,那時我只念著你,直到現在我也是只想著你。她是死是活我不在意了,我只想著你了。可我怎麼直到現在才知道,怎麼直到這個地步才知道我念著的人是你?”  

    他自小就不聰明,連妹妹阿梅都瞧不起他。只有元娘,自小到大都用仰望的目光看著他,只有她,是發自內心的疼他,歡喜他,崇敬他,愛護他。可後來他怎麼就忘記了這些?他怎麼就變了呢?他開始喜歡與鄭氏在一起時,旁人投來的羨慕的目光,他開始相信母親和妹妹所說的話,他開始和旁人一起作踐元娘。

    他竟然完全忘了與元娘在一起的溫暖,還有她那雙讓他志得意滿,越來越自信的眼……

    看著楊郎踉蹌離去,元氏把全身重量都放在盧縈身上,喃喃求道:“大哥,我不想呆了,我們回去……”看到她蒼白的臉,盧縈低聲應道:“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本來這種宴會,盧縈和元氏做為對方慎重邀請的主要人物,這般剛一入府便要退去,是很無禮很對不起主家地行為。

    不過,盧縈還真無所謂了。看著她讓人告訴一聲,便帶著元氏大搖大擺離去地行為,急急追出來的蔣府主人和楊郎的父母親,都是一呆。直過了一會,楊母才壓著怒氣叫道:“看看看看,還說那個兔兒爺是什麼世家子。有這麼不知禮數,不懂進退的世家子嗎?他分明就是個騙子!”  

    楊母的話傳入眾人耳中後,這些大腹便便的貴客相互看了一眼後,心中想道:錯了!那些真正的公子王孫,真正的權貴人物,是可以活得任性恣意的。他們才不會在這種場合在意什麼禮數進退呢。要是我到了庶民家中,也是想退就退,想離席隨時甩甩袖子也就離了……

    於是,在楊母地叫嚷中,剩下的人心中各自盤算過後,再次對上盧縈和她的拼頭貴人時,竟比一開始還敬上一分。

    元氏一回到院子,便把自己關著,沒日沒夜地繡著她那戲水的“鴨子”,聽到她繡了又燒燒了又繡後,盧縈每天都會抽出時間與她見上一面。

    靠著盧縈,元氏會叨嘮著她小時候的事,會說著她與楊朗的最初,也會說著他後來對自己的殘酷和漠視。

    看到她只是傷痛而不是絕望,盧縈也放下心來。她手中拿著楊郎親手寫下的和離書,有些以前不能做的事,現在也可以肆無忌憚地做了。元氏的產業,更是可以毫無顧及地收回了。她實在是忙得很。

    當下安排了一些師傅,輪流進入莊子教導元氏琴棋書畫,教導她念書,順便逼迫著她每天動一動後,盧縈便把主要精力用來整頓元氏的嫁妝。

    在整頓嫁妝的同時,盧縈通過元氏的信鴿,給遠在江州的羅子給了一封信。在信中,她要羅子把江州的事正式交給下面的人,令他自己則馬上帶一批最忠心的少年坐船趕到武漢。  

    當二十天後,羅子趕來時,盧縈已把元氏的嫁妝和一些能插手的產業,以及忠於元氏的僕人屬下,都打理修整得差不多了。羅子一來,她便把他安入武漢碼頭中。不過,做為她藏在暗處的力量,羅子的事盧縈瞞過了貴人和他派來的護衛。

    羅子進入的船業不屬於元氏的嫁妝,而只是利用了元氏的人脈和影響力後,盧縈悄悄伸出的觸角。

    ……這才是盧縈的目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惹指元氏的財產。對她來說,只需借用元氏的人脈,甚至可以說,她只需要一個替盧氏打理嫁妝的名頭。有了這個名頭,這個人脈,她就可以在收攏了足夠的幫手後,把觸角探入武漢城的各個商業領域。

    當把一切安排妥當時,盧縈足足瘦了四五斤,而被她忽視了二十天的元氏,則是瘦了十幾斤。完全瘦下來的元氏,一雙杏眼越發顯大了。這陣子盧縈管她管得緊,元氏雖然老吃不下東西,該有的營養卻不曾缺失,臉色還是很好。於是那經過巧手打扮下的姿色,也由三分變成了四五分。

    而這一天,盧縈也看到了執六。

    足足二十多天沒有看到執六,在莊子中一對上,執六還怔了怔。

    他打量著瘦下來的盧縈,嘴角一揚轉身就走。  

    不一會,一個婢女喚道:“小郎,主公令你前去。”

    又要見過那人麼?

    盧縈發現自己咽中有點發乾,心也有點亂跳。

    ……好似是心虛,更似是期待,該有的害怕,卻沒有多少。

    盧縈到來時,貴人正在書房中見過幾個人。站在外面,盧縈聽到他沉冷的聲音傳來,“你說陰氏的人去了杭州?”沉默了一會,貴人淡淡地說道:“我得了成都江州武漢,他們避過我去打杭州的主意?倒是知道避過我的鋒芒行事了。查清楚陰氏的主事人是誰嗎?”

    一個低低地聲音回答了一聲。

    好一會,主公恩了一聲,道:“退下吧。”

    幾人慢慢退出。

    看到那些人離去,盧縈猶豫了一會,才走到貴人面前。

    盧縈進入書房時,書房中十分安靜,仿佛不曾有人。她悄悄抬頭,哪知這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黑沉沉的,宛如子夜般盯著她不放的眼睛!

    卻是貴人。他懶洋洋地倚在塌上,右手在玩著一隻毛筆,一雙眼睛,卻盯著盧縈瞬也不瞬。  

    四目相對,貴人揚了揚唇,磁沉的聲音溫柔地傳來,“瘦了,也黑了。”

    只是五個字,只說了五個字,卻有種極致的溫柔在流淌。這溫柔,竟嚇得盧縈的心跳漏了一拍。

    仿佛二十多天前那一劍從不存在一樣,貴人拍了拍旁邊的塌幾,淡淡說道:“過來。”

    盧縈小步挪了過去。

    “坐下。”

    盧縈老實本份地坐下。坐下後,為了顯示她是真老實,她的雙手還拘謹地交握在膝前……

    貴人瞟了那雙手一眼,冷冷地說道:“別演了,堵心!”他是說,她演得太假,令他堵心吧?

    盧縈暗暗反省了一下,心下想道:你以為我想啊?這不是示敵以弱,示你以乖巧麼?

    在盧縈暗中嘀咕時,貴人向後一倚,他沉沉地盯著盧縈,好一會才說道:“把你做的事說一說吧。”

    “是。”盧縈老實地把這二十幾天所做的事說了一道。當然,關於羅子的事,她是絕對不會說的。  

    聽到盧縈說完,貴人無可無不可地端起酒盅一口抿盡,朝著外面命令道:“帶她下去沐浴更衣。”轉過頭,他又向盧縈解釋道:“呆會與我一道出席一場宴會,還是露出你的爪子吧。現在這樣,你不膩歪我還膩歪。”

    得,感情她對他恭敬有加,他還不習慣了。

    盧縈沐浴更衣後,再出來時,已是傍晚。

    西邊天空上,一縷縷燦爛的霞光鋪陳著,剛下過雨的天地明亮又通透。

    盧縈來到馬車旁時,發現元氏也在。瘦下來的她身材還不錯,穿上貼合身段的春裳後,看起來挺舒服清慡的。

    可能是與貴人同行,她害怕得緊。一直低著頭絞著手,看到盧縈出來,才悄悄地抬起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今天的元娘,倒比前面二十幾天都要精神些了。

    因在外的身份,於是盧縈與貴人同坐一車,元氏另上一輛馬車。

    在馬車穩穩地駛出大門時,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貴人突然說道:“武漢的事情了結後,你就把江州的事處理一下,隨後帶著你弟弟與我一道前往洛陽。”  

    什麼?

    去洛陽?

    盧縈大驚,她騰地抬起頭來,看著閉目養神,一張俊美無疇的臉,明顯也削瘦了些的貴人,她的唇動了動,卻說不出別的話來。

    好一會,她才問道:“一定要去麼?”

    “你說呢?”

    盧縈暗嘆一聲,沒有說話。

    今次她身著一襲黑袍,冷峭的顏色,襯出她那白瓷般的臉越發透明,再加上她這陣子忙得過了頭,眼底略青,唇色泛白,整個人透著一種病態的貴公子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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