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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居然當著他的面便造起名字來了。
造假名字也就罷了,還造得這麼大大方方,堂而皇之。
貴人不怒反笑,他點了點頭,道:“原來你是盧氏阿昀。”
這八個字一出,眾美人齊刷刷匍伏在地,白著臉一動不動,四周連春都沉抑起來。
貴人盯著一揖不起的盧縈,慢慢說道:“上一次,你引我發怒進而令平氏打消主意倒也罷了。盧氏阿縈是誰讓你與陰氏的那小子牆頭相會的?還有,為了達到目的,你竟敢以自身相誘,引得那平氏七郎上當………誰允許你這麼做的?”貴人這番話說得緩慢無比越是緩慢,四周的美人越是一動不敢動。
盧縈抬起頭來。
她臉色不好不,應該說,她臉是黑的。抬頭盯了那貴人一眼,
盧縈抿唇說道:“郎君,這樣不好,這樣很不好!”
確實是很不好,從什麼時候起,這個貴人竟把自己當成了所有物?
原來她所有的算盤,都落了個空處。
認真地說到這裡,盧縈盯了那貴人一眼,粉唇抿緊,面無表情地說道:“郎君,這情況一點也不好,你得改!”“……………”
“噗哧”兩個笑聲,也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
不過這個時候,貴人也罷,盧縈也罷,都沒有心神關注誰在發笑。
貴人死死地盯著盧縈,越發地眯起了雙眼。
而隨著他這種威壓彌散開來,匍伏著的美人連臉都貼到地板上了。
…他當然知道這情況一點也不好。事實上,自上次與盧縈下了一盤棋,又聽她讀了一會經文後,貴人覺得她的話說得有些道理,隱約有了放手之意。他之所以繼續關注盧縈,不過是覺得她有點有趣,也對她的諸般行事,有點好奇罷了。
發展到現在,他也覺得不好:他對這個小村姑,太用心了。
可這些盧縈是怎麼知道的?這女子,怎麼每次都扣著自己的心思說話?
盧縈像個旁觀者,像個長者一樣,語重聲長地提醒了貴人“你得改”之後,又抬頭看了貴人一眼。
然後,她朝著他再次一揖,朗聲道:“郎君有事要忙,盧氏阿昀告退。”………你還是好好想想再做決定吧。
身為上位者,身為你這樣的上位者,收一個亂了自己心的女人在身邊,並不是一件好事。要是這女人是個普通柔弱的也就罷了,不過是多寵一些。可這女人偏偏不是,她陰謀眾多,還心狠手辣。所以,你還是多想想吧。
丟下一句話後,也不等貴人發話,盧縈緩緩後退。一直亭台外的玉娘身側,盧縈歪了歪頭,提醒道:“郎君不曾決斷之前,還是別讓消息外泄的好。”
外泄的話,會給她惹上太多麻煩的,如,她是身著女裝被貴人接進府中的,如,貴人還曾親自餵酒給她吃,如,她身上的衣裳鞋履都是貴人賞的。
看,這些事何等麻煩?實在是大麻煩啊!
說出這句似是警告也似是勸諫的話後,盧縈娉娉婷婷而去。
玉娘回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身影,暗中驚詫:這小姑子一眼就判斷出自己是這個怡園主管內宅的,當真好眼力!
☆、第七十一章平因哭了
嬲盧雲一推開家門,便看到姐姐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抿著唇,面無表情地對著遠方發呆。
“姐?”盧雲小心地靠近,不安地問道:“姐,發生了什麼事?”
“阿雲回來了?”盧縈轉過頭,看著弟弟,她低聲說道:“過陣子,我們可能會離開漢陽。”
“離開漢陽,為什麼?”盧雲睜大了眼。他現在在學堂里,先生很看重他,他也交好了幾個同窗,連平氏那麼大的麻煩他姐姐也不怕,為什麼突然說離開。
何況,離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沒有人推薦,就不能隨便入學。
甚至連居住都是大麻煩。
對上弟弟不解的眼神,盧縈尋思了一會,才說道:“今天在街市中,你看到我不見了,是麼?”
“姐,那不是你先回家了嗎?”
“不是。”盧縈說道:“記得怡園那個貴人嗎?我被他接過去了。”
“什麼?”
這個消息不管放在漢陽哪個家族,都是讓人震驚的吧?盧雲不敢置信地瞪了姐姐好一會,才啞聲說道:“姐,他會給你名份嗎?”
說到這裡,盧雲突然憤怒起來“姐,你這麼好,他會給你名份對不對?呸,他要是不給,我就跟他拼了這條命!”
“這什麼話呢?”盧縈失笑,她搖頭道:“他沒有對我怎麼樣”
頓了頓,盧縈把剛才在怡園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蹙眉道:“不過我感覺到,他似是真對我感興趣了。我怕他到頭來還是會把我帶在身邊。
真到那時,我就換上男裝,等到了成都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就直接對外人說我與你是兄弟,你沒有姐姐。”
盧縈抿了一口茶,低而清冷地說道:“我的生活,得由我自己來安排,所以阿雲你放心,我不會成為他的婢妾或枕邊人!”
說罷,盧縈抬頭看向弟弟。
對上姐姐烏黑堅定的眸光盧雲是完全相信了,他興高采烈地說道:“那也好嘻嘻,等姐姐相中了喜歡的人,再換回女裝不遲。”
盧縈啞然失蕪盧雲卻沒有笑,他認真地看著姐姐很是質樸地說道:“反正我就知道姐姐會有辦法。
姐姐不想的事,誰也難不住姐姐。“這小子什麼時候起,這麼信任自己了?盧縈啞然失笑。
不過被盧雲這麼一說,盧縈心中也寬快起來。現在的她,也就是隱隱感覺到,貴人如果離開漢陽,說不定會帶著他們姐弟一起走,不過那是以後的事,等到了那時候再想法子。反正,如果要她做那貴人身邊的枕邊人,她寧願穿一輩子的男裝當一輩子的男人。
,人生最可悲的莫過於讓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操縱在手。說實在的,她對以後嫁人生子的日子,於內心深處有著恐懼。她實在不想自己的一生,被一個不知所謂的男人或男人的家庭男人的母親所操縱。
與弟弟說開後,盧縈心情已是大好。她換了一襲衣裳提著籃子出了家門。
剛剛來到市集中,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阿縈!”
盧縈轉頭。
她對上的,是一臉憔悴不堪的平因。這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平因,雖然還是一襲華服,妝容精緻,可那嵇粉再厚,也掩不去她蒼白的臉色。
盧縈朝她身後看了看,平因不是乘驢車來的。平氏應該沒有倒得這麼快啊,她的驢車呢?
在盧縈的沉默中,平因走到了她面前。
然後,她停下腳步,扁著嘴,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地瞪著盧縈。
,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她身邊的人每個人都不高興,怎麼這個阿縈還是這麼精神,甚至比上次見到又美了些?
正處於發育成長年齡的盧縈,正以極快的速度,向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的方向進化著。
瞪了一會盧縈後,平因突然有點說不出的難受,她忍著淚水,側過頭說道:“你現在得意了吧?”
她得意了?發生了什麼事,使得她要得意?
盧縈狐疑地看著平因,盯著她尖尖的下頜,和那嬰兒肥不再的雙頰,盧縈心神一動,突然說道:“阿因,曾府又想退婚?”
她這話一出,平因臉色刷地大變。她騰地轉頭盯著盧縈,尖聲道:“你果然知道!你這個害人精!你這個惡婦!”
她才叫罵到這裡,突然手腕一緊,卻是被盧縈扯著朝一個巷子走去。
平因正要掙扎,卻聽到盧縈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就這麼喜歡被人看熱鬧?”
一句話提醒了平因,她朝四下看了一眼,見好些人都朝這裡盯來,連忙咬著牙,跟盧縈進入了一個偏靜的巷子中。
進入巷子,盧縈放開平因的手,蹙眉說道:“曾氏是不是準備舉家搬到成都去?”
“你怎麼知道?”平因一驚,疑問脫口而出。
盧縈冷笑起來,她哧笑道:“曾長志與我退了婚,現在又要退了你,如果他還留在漢陽,還會有人嫁嗎?”
看來曾父在成都已經穩住了根,這樣子,他們搬到成都去,也情有可原。而且,曾長志只要不是舉孝廉,也就沒有多少人會刻意調查他的過往。看來,曾父是想給兒子在成都另謀一門中意的婚事了。
想通了這些,盧縈抬起頭來。
她看著臉白如紙,薄得像個紙片人一樣的平因,看著責日嬌美活潑的女孩兒,如今一副脫了水失了魂的憔悴模樣,看著她眼中的絕望,突然低笑道:“阿因,你悔了吧?”費盡心力得到的如意郎君,不惜搶也要搶來的好夫婿,卻原來是這樣的人……
這話一出,平因刷地抬頭看向盧縈。
她先憤恨地瞪著她,可是瞪著瞪著,一陣難以形容的悲慟卻湧上心頭。
慢慢的,平因捂著頭蹲下,等盧縈蹙了蹙眉,準備問她兩句時,卻聽到平因哭了起來。
平因抱著頭,不停的哭著。悲傷中,她還記得這裡會有人出出入入,因此極力壓制自己的哭聲。
聽到平因哭得這麼傷心,盧縈怔了怔。等她哭聲稍息,盧縈蹙著眉,不耐煩地說道:“阿因,你來找我,不地是為了當著我的面哭一場吧?”
這話一出,平因的哭聲又響了幾分。
在盧縈越來越不耐煩時,她哽咽著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見你。阿縈,我知道我錯了。你們一起長大,他明明喜歡你,還是因為你家貧而嫌棄,那時我就應該知道,他這人靠不住。可我就是被蒙了眼,就是任性著想,我比你好97ks.,他當然會選擇我而不會選擇你。”
抽噎中,平因的吐詞有點模糊,思路卻很清晰。她的淚水一滴又一滴地掉在地上,嬌小的身子也瑟縮成了一團,整個人都像被拋棄的小
貓一樣,說不出的可憐。
盧縈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平因也不知怎的,今天知道曾府有意退婚後,她在大哭了一場後,第一個想見的,便是盧縈。
,也許,搶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終究是心中不安的吧?也許,她想借這個機會,向這個曾經把自己當成姐妹,後來又成仇人的表妹傾訴一些對著別人說不出的話。
平因還在哽咽,還在說著“阿縈,你告訴我怎麼做好不好?你告訴我,要怎麼才能像你那個時候一樣,把他放開,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而不是,這麼恨,這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