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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長志只是低著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似乎這樣被婦人冷嘲熱諷慣了。只有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那婦人見他不應,又說了幾句後,這才閉上嘴,朝著店小二喝道:“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滾上來報菜!這樣沒點眼色的,小心本夫人砸了你這鬼客棧!”

    這話著實囂張,一時之間,原來熱鬧非凡的客棧都安靜下來,一個個朝這打扮華貴,隨從也氣派的婦人看了一眼後,都老實地低下了頭。

    見到他們低頭,那婦人顯得志得意滿。

    這時,婦人又轉向曾長志,嘲諷地說道:“我知道你現在看不上平因,是因為平府落魄了。看,以前你爭著搶著也要娶為妻子的女人,自你與我成了婚後,你連把她當妾也不中意了。”在曾長志的沉默中,她繼續尖著聲音問道:“對了,聽說你以前不是有個父母之約的未婚妻嗎?她現在怎麼樣了?要不要本夫人開恩,把她弄來當個妾室,好生服侍你?”

    這一次,那婦人滿意地看到曾長志臉色變了變。當上她越發趾高氣揚起來,又尖著嗓子說道:“喲喲,原來你念念不忘的人是這個呀?行,那女人叫啥來著?盧縈是吧?等在漢陽玩夠了去成都,我把這個盧縈弄到你身邊,讓你也快活快活……”  

    在那婦人冷哨的,趾高氣揚的嘲諷聲中,突然的,旁邊傳來一個略有點清冷,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喲,這位夫人,可真是了不得,真是能人啊。”

    這句話一出,曾長志騰地轉頭順著那聲音看去。

    那婦人也轉過頭看去。

    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是一擺在角落裡的塌幾,那几旁坐著兩人。

    說話的,是一個戴著斗笠的少年。

    那少年正懶洋洋地仰靠在塌上,雖然姿態閒適,可這人身上,真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那婦人也是成都世家女,是見慣了大人物的,這麼一對上這少年,不由臉色微變,想道:這小地方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物?我剛才怎麼就沒有注意?

    她抿唇一笑,“哎喲”一聲要開口時,只見那少年用手帕擦了擦手後,淡淡說道:“我就說回這裡沒什麼意思!還沒到呢,就碰見個這麼貨色。”

    他似是在朝對面戴著紗帽的高大男人抱怨。抱怨過後,那少年頭也不回地命令道:“把那婦人給我扇上十個嘴巴子!還有,這兩人礙了我的眼,攪了我的興,把他們車裡的錢貨全部掏出來,本郎君一看到錢心情就會鬆快!”  

    非常理直氣壯地說了這一番話後,四下眾人呆怔中,不知從哪個角落走出四個漢子來。他們齊刷刷朝那少年一禮,應道:“是。”轉身朝曾長志兩人走來。

    這八個漢子一動,那壓迫感便森森而來。那婦人驚了一會後,突然清醒過來,她騰地站起,朝著那少年尖聲叫道:“你敢?你可知本夫人是什麼人?我告訴你……”

    還沒有等她說完,那少年便不耐煩地說道:“太聒噪了!”

    只是四個字,便這麼說了四個字,瞬時,人群中閃過兩道人影。那兩條人影如煙如霧,轉眼間便衝到了那婦人面前。婦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猛然的,一個耳巴子重重甩在她的臉上。“啪”

    的一脆響中,那婦人被扇得重重向後跌出,一屁股向後摔去。

    她還沒有摔倒地上,又是一個人影過來。那人單手把她一提。便這麼舉在手中,“啪啪啪啪”左左右右朝她扇足了十個耳光。

    這一下變故,兔起鶻落。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清脆的巴掌聲已然落地。那婦人一張臉已被扇成了豬頭,又青又腫高高鼓起。  

    就在婦人的護衛清醒過來圍上來時,又有兩個漢子衝出。也不知他們怎麼動作,只聽得一陣“砰砰砰砰”的打砸聲傳來。轉眼間,那婦人身邊的護衛婢女,全被打倒在地。滾在地上直呻吟。

    不一會。一個護衛走了進來。他抱著二個木盒放在少年几上,道:“郎君,共搜出了五百兩黃金和一些首飾。”說罷,他把上面那個木盒打開,露出一盒令得眾人目眩神迷的,金燦燦的光芒來。

    這客棧里的人,絕大多數這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多錢。一時之間,他們呼吸急促,眼睛都冒出火花了。

    那少年看也不看那木盒,揮了揮手,淡淡說道:“都拿下去你們分了。”

    一句話令得眾人倒抽一口氣時,不管是那少年,還是得到巨額賞賜的眾護衛,都是神色不動,似乎這點金根本不放在眼裡。

    這時,那少年轉向旁邊,“阿疆,你吃飽沒?這地方我不想呆了,咱們換地方玩去。”

    那高大的男人站了起來,他這一從角落裡站起,眾人這才發現,這人身上有一種極強的威壓,直可以讓人無法動彈。

    

    那男人走到少年身邊,寵溺地在他的頭上拍了拍後,磁沉地說道:“走吧。”

    說罷,一行人朝外走去。這一行人走在一起,四下毫無聲息,直到他們上了馬車,曾長志的夫人才尖叫一聲,叫罵起來。可她雙頰腫脹,牙齒都扇得鬆動了,罵出的話,又有誰聽得清?

    婦人越罵越是憤怒,卻又吐不出詞來,郁怒到了極點的她,便沒有注意到自家的丈夫昂著頭上著那些人影,一張臉上青白交加,表情複雜到了極點,似是認出了什麼人一樣。

    那少年,自是盧縈。

    走了一會,劉疆磁沉的聲音傳來,“還去漢陽嗎?”

    盧縈尋思了一會,良久,她長嘆一聲嘀咕道:“我以前跟你提過,想回到漢陽時,能把黃金換成鐵錢,在漢陽城中一路走一路撒。後來嘛,我又想著,我要帶一群護衛前呼後仰地沖入漢陽,來到平府面前,駭得他們一個個對我下跪。”

    說到這裡,盧縈又是一聲長嘆,“可我現在,卻覺得這些都沒有意思了。”

    在劉疆眉目微沉時,盧縈抬頭看著他,嘻嘻笑道:“阿疆,你有沒有覺得我終於不再像暴發戶了?”  

    劉疆原還以為,她是在為自己失勢而嘆息,讓他不由想起盧縈那一句“你從來沒有給過我無上的榮華”的埋怨。卻原來說了半天,她是覺得自己變成了有底蘊有修養的世家子了。

    一時之間,他直是哭笑不得。

    這時,盧縈瞟向他的臉,低聲說道:“阿疆,你剛才臉色不好看呢。你如果不高興,也想欺負什麼人散散心,咱們就不去漢陽,去那能讓你欺負人的地方好不好?”

    這可真是體貼啊。劉疆啞然失笑。

    他閉上雙眼,懶洋洋地敲擊著車轅,直過了一會,他才低聲說道:“去揚州吧。”

    在盧縈抬頭時,他睜開看著她,壓低聲音,聲音低啞磁沉,“你換上婦人衣袍,咱們一起到揚州走走好不好?”伸出手,他撫著她俊美冷峭的臉蛋,聲音微啞,“便如這世間最簡單的一對夫婦一樣……”

    第二百七十三章依然是太子

    說到這裡,劉疆頓了頓,沉默起來。

    直過了一會,他才低啞地續道:“阿縈,你知道嗎?我母后曾經說過,她一生最大的夢想,便是與父皇能死同陵。她說,她認識他時,遲了一步,以致於爭不過陰氏,她不甘心。如果到了地下,她希望能比陰氏先走一步,能在皇陵中伴他另一世。”  

    說到這裡,劉疆啞聲低笑起來,“可我母后註定要失望了,父皇心中並沒有她,她努力再多也是妄然。現在,她更是想也不用想了,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一個廢后能與帝王合葬的。以我父皇那性情,最多也就是把我母后的墳放得離他近一些,使得他和陰氏在一起時,我母親不至於連遙望也不成。”

    一句話說到這裡,他閉上雙眼,慢慢說道:“我郭氏族人,便是有才,父皇也不會把人放在重要位置上,陰氏恰恰相反,便連與陰氏交好的鄧氏耿氏,也被父皇大力抬舉。母后所生的兒子,與陰氏所生的兒子,雖然同是父皇骨肉,也是聖眷完全不同。”

    他啞聲一聲,滄涼地說道:“幾年前父皇給我定下太子妃,也不知怎麼的,過了一年,她就落到水中淹死了。當時以為是意外,又定了一個,結果那個在半年後又死了。那時我就明白了,那兩個女子,錯就錯在他們的家族太強盛,會令得我和我母后如虎添翼,所以她們該死。自她們死後,天下沸沸揚揚,都說是我剋死的,還有說是我動手殺的。所以,在她們定了第三個女人,一個品貌差我甚遠。根本不足以與我匹配的婦人時,我就真的自己動手了。”

    劉疆嘆了一口氣,又道:“我還年少時,總是有閒言閒語傳入我耳中,說我心性暴戾,陰晴不定,我聽多了,也就慢慢的變成了現在這個性子了。”  

    伸手把眼眶都紅了,怔怔地看著他的盧縈摟入懷中。劉疆把臉埋在她的秀髮間,低低地說道:“其實我早就在等著這一日,早就在等了……”

    盧縈摟著他的頸,在他的臉上摩挲了幾下,卻是喃喃說道:“阿疆。我對不起你。”

    這幾個字一出,劉疆身子一僵,抬起頭眯著眼冷冷地盯著她。

    他這樣子一擺,盧縈打了一個寒顫,她瞪了他一眼,“我又沒有在那種事上對不起你!”見他戾氣雖減,臉卻被她瞪黑了。盧縈連忙一把摟著他的頸。低低地說道:“是這樣的。我明知道你現在很不開凡,可不麼為什麼,這幾天我稍一尋思,還挺高興的。”

    在劉疆地瞪視中。她嘻嘻一笑,說道:“我在想啊,你做了皇帝,肯定會娶別的女人吧?我到時要獨占你。得費多少腦筋,那難度有多大啊?我要除掉那麼多有美貌有背景的女人。多辛苦啊?現在這樣也挺好,咱們有的是錢,有的是人,可以想到哪裡就去哪裡,可以想怎麼過日就怎麼過日。呶,你看現在要是哪個女人敢接近你,我就直接讓人甩她們耳巴子,一直把她們那張自以為漂亮的臉都給甩廢了,把她們扔出兩條街也不會有人說半個不是。”  

    聽她這話中,那個“有人說半個不是”的“有人”,仿佛指的就是劉疆本人?

    劉疆瞪著無時無刻不在打擊他,一點留神便想躥到他頭上做主人的盧縈,不由冷笑起來。

    而馬車外的護衛們聞言都苦笑搖頭。這盧文不管看起來多麼威風,多麼像個丈夫,所思所想,還是脫不了內宅婦人氣。

    盧縈見一句話令得劉疆心中的鬱結稍減,便又摟著他的頸抱怨著扯開話題,“阿疆,你要我換女裝也行啊。可是如果有人看到我是個弱女子,趁機欺負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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