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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盧氏的夫君這時開了口,他的聲音一如方小姑每次午夜夢回之間那般磁沉得讓人心蘇,“這有什麼可說的?”語氣是渾不在意。
劉盧氏聞言一笑。她挑眉說道:“可我覺得有點意思。”
剛笑到這裡,她突然止步,見她連忙掏出一塊手帕捂著嘴,她夫君連忙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他的動作輕溫柔緩慢,顯然是拍慣了的。
劉盧氏手帕捂嘴乾嘔兩聲後。便揮開他的手笑道:“好了,我好了,真是的。手勁老這麼大。”
面對她的埋怨,她那夫君也不生氣,只是小心地牽著她的手,低低說道:“可想睡了?到了艙中你枕在我的腿再休息一會。”
說著說著,夫婦兩人已與方小姑等人擦肩而過。
看到他們理也不曾理會自己的就要入艙,方小姑心裡不高興了,她扯著嗓子,如以前在路上那般大賴賴的。沒好氣地叫道:“劉盧氏!”
她聲音一落,慢慢的,那劉盧氏轉過頭來。
劉盧氏的臉色還有點蒼白。唇角也掛著剛與她丈夫說話那會的輕鬆笑意。
靜靜地回過頭,劉盧氏瞟了一眼方小姑後,勾唇一笑。淡淡說道:“原來是你們啊。”
見她承認了,方小姑等人一陣高興,特別是相思入骨的方小姑,提步便跑到劉盧氏面前。她伸手去牽劉盧氏的手,目光則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夫君的臉上身上,喚道:“劉盧氏,你有身孕了?你也真是的,都有了身孕,怎麼也不帶一個婢女的?”說到這裡,她紅著臉羞澀地說道:“劉盧氏,我來服侍你好不好?”聲音軟軟帶著乞求,一雙眼則一直不受控制地瞟向劉盧氏的夫君。
這時,王嬸子等人正圍了上來。聽到方小姑這般要求,眾女只是一怔,卻沒有反對……這劉盧氏顯然是大有來頭的,跟她走近一點,對方小姑沒有壞處。
聽到方小姑的要求,盧縈卻啞然失笑了。
說實在的,要是前陣子,她可能還很樂意周旋一陣,就當是玩樂。可現在不行,自從查出身孕後,她的脾氣是一天比一天躁,整個人也沒有多少耐心了。
如此刻,她對上方小姑那頻頻盯向劉疆的眼,便不像以前那般嘲弄,而是升起了一抹鬱火。
當下,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想照顧我?”
“恩。”方小姑肯定地點著頭,認真地說道:“你都懷了身孕,身邊怎麼能沒有一個婢女?我雖不是婢女,可這照顧人還是會的。”
盧縈淺笑起來。
她朝方小姑瞟了一眼,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負手而立,因不耐煩而轉身看向遠處的劉疆,突然挑眉問道:“你喜歡上我的夫君了?想嫁他為妾?”
方小姑:“……”
四下:“……”
盧縈這話,實在太猛太突然,一時之間,不止是圍上來的眾女給呆了,便是劉疆,也慢慢轉頭,蹙著眉瞟了她一眼。
聽到盧縈這麼直白白地詢問,方小姑一張臉漲得通紅,可憐的她大腦一陣眩暈,也不知是說是好,還是說不是好。
她是喜歡上了劉盧氏的夫君,可是做妾?她沒有想到過啊?
幾乎是這個想法一浮出,方小姑便聽到劉盧氏似笑非笑地又說道:“你不曾想過做妾?你既然不想當妾,又瞧中了我的夫君,難道說,你想弄掉我,自己上位當我家夫君的妻室?”
……
王嬸子吳惠兒等人一個個張大嘴,不敢置信地看著方小姑,又看著劉盧氏。
想他們在來揚州這一路,都與這劉盧氏日夜相處,那時的她,溫和沒脾氣,不管聽到什麼都是笑笑了事。要不是親眼見到這人,她們不會相信,這麼刻薄尖利的話,是劉盧氏問出的。
同時,她們也看向方小姑,第一次清醒地想道:是啊,方小姑早就中意了劉盧氏的夫君了,可不管是她本人,還是她家裡人,都沒有動過把她做妾的心思。她不做妾,那就是想當妻了。難道她真是打著把劉盧氏擠掉地想法?
這事想不得,一想,她們就不舒服。眼前這個劉盧氏與夫君恩愛非常,還剛懷了身孕,方小姑打著照顧孕婦的名義,想的卻是登堂入室,擠掉人家正室自己上位的想法,這行為這思想,怎地如此齷齪讓人厭惡?
面對著劉盧氏咄咄逼人的詢問,面對著眾親友那懷疑不喜的目光,方小姑瞬時紅了眼眶,她哽咽道:“不,我不是……”
她才說到這裡,劉盧氏便微笑道:“那你想的是什麼?”
一句話問得方小姑不知如何回答後,劉盧氏揚唇淺笑,她轉過頭看向她那夫君,似笑非笑地說道:“阿疆,這小姑子看中了你,想當你夫人呢。”
她的夫君轉過頭來。
在方小姑漲紅著臉間,他冷冷地盯了方小姑一眼後,轉向劉盧氏不耐煩地沉聲說道:“你不喜歡,沉了江便是……與這種人有什麼好浪費口舌的?”
四下:“……”
船上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安靜。
在方小姑叩叩相擊的牙齒聲中,陳氏小姑和吳惠兒等小姑,也雙股戰戰。
讓她們驚怕的,不止是這個劉盧氏夫君的一句‘沒了江便是’,更因為,隨著他那句話一落地,站在他夫婦兩人身後的眾護衛,齊刷刷走上一步。
本來很是閒散的一些人,這麼一站,這麼走上一步,瞬時,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寒氣便瀰漫而出。那森嚴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氣勢,直是令得離得近的眾人,有心膽欲裂的恐懼感。
只是一句話,只是一個簡單地動作,可這一刻,沒有任何人敢質疑這話的真實性,也沒有任何人,敢再懷疑劉盧氏的夫君是大權貴的事實!
這般不怒而威,這般取人性命如等閒,不是大權貴還能是什麼人?
於無比的安靜中,劉盧氏卻是笑了。
她的笑聲十分閒逸,直是打破了這種讓人窒息的恐慌。只見她瞟了方小姑一眼後,便朝著她夫君嗔道:“不知廉恥,只求自己快活從不管是不是傷害了她人的女子多的是,難道你一個個全部殺了?”
說到這裡,她轉過了頭,“真是一點也不好玩……走罷走罷。”說罷,她牽著她夫君朝艙房中走去。
在兩人進入艙房時,眾人隱隱聽到那劉盧氏說道:“還是聖人說得對啊,小人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我尋思著,不就是那一路上,我對這小姑子和顏悅色,一直溫言相對,絕不輕易動怒麼?結果就被人家輕鄙了,還大賴賴的,當我如無物一樣地當面勾引我夫婿。這與小人相處啊,還真是難以把握分寸。”
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的夫婿卻只是哼了哼,只是在入艙的那一刻,給踩空了門坎的劉盧氏身子則一歪,他已伸出雙手把她一扶,然後凌空抱起,便這般小心翼翼地入了艙。
直到夫婦兩人的艙房給砰地一聲關上,王嬸子等人才清醒過來。當下,她們相互看了一眼後,急急把嚇得雙股兀自戰戰,一動不能動的方小姑給強行扯了回去。
接下來,直到客船到了揚州碼頭,方小姑等人還緊緊關著自己的艙房門,連面也不敢在劉盧氏面前露一露。而隨著客船抵達碼頭,她們二話不說,便悄無聲息地溜了下去,直至身影消失得遠遠的,都不敢回頭朝劉盧氏夫婦看上那麼一眼。
第三百二十四章回到洛陽
本來劉疆是把已有身孕的盧縈就此安置在揚州的。
可盧縈執意不肯,她在洛陽很多事都沒做安排,又加上不遠與劉疆隔得這麼遠,自承體質強健經得起顛覆,幾經勸說,終於得到劉疆的同意,一行人於一個月後,來到了洛陽附近。
盧縈是先進的城,早在揚州時,劉疆便放出風聲,說盧文雖然被黑龍水匪所擒,不過他機智過人,早在半道便巧計逃脫。所以盧縈擺出的是一經脫身便直入洛陽的架式。
至於劉疆,則會慢上一陣,到得這時,他們也得到消息,被劉疆擒之如擒小兒的四殿下劉莊,並沒有返回洛陽。
盧縈休息一天後,便趕去見清老等人。
向清老說了自己此行的一些見識,表識接下來想要遊歷一陣,得到了清老的首肯後,盧縈迴到了盧府中。
這一番長途跋涉,真可是顛著她了。
盧縈閉著眼睛,懶洋洋地睡在樹下的塌几上,任由四月的春風一陣陣吹來,三個月身孕的她,並不顯懷,不過是在臉上掛了一抹孕後的慵懶而已。
耿六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情景。
他怔了一會,大步走到盧縈面前。
低頭打量了閉目養神的盧縈一會,他突然俯身,這麼湊近她一瞬不瞬地盯著。
盧縈陡然睜開眼來。
與他四目相對一會,盧縈揚唇一笑,淡淡問道:“這般看我做甚?”
“半載不見阿文,似乎姿容更出眾了。”
耿六嘻笑地說到這裡,大賴賴在她對面坐下。兩人有一下沒一下地說著別後發生的事,耿六湊近她道:“湖雲公主府中,你那一手可真夠狠的。陳老頭直到現在,還被人說是老賴,說他的孫兒孫女就是小賴。不過那家人皮也真夠厚的。都被你這麼懲治了一回,那陳老頭還不知羞,前陣子把他的孫女送到了一個外地來的儒生榻上,當場逼著那儒生應了婚事,半個月不到,便把人給嫁過去了。還要回了一大堆聘禮。”
想到那姐弟倆,盧縈也是一曬,她嘆道:“這對姐弟,光憑臉皮厚已是一人物。當時他們憑著我的臉色,知道我不會負責。便主動鬧開了。”
耿六嘻嘻哈哈地說道:“誰讓你盧文富有之名傳於天下的?”說到這裡,他突然站起,把盧縈一扯便要帶著她出門。
盧縈剛蹙眉。他便叫道:“休想找藉口!一溜就是半年之久,今兒好不容易見到你,別想逃了!”
說罷,半拉半扯地拖著她上了自己的馬車。
盧縈沒承想,耿六這一扯,竟然把她給扯到了洛河裡。而洛河河道上,還停著四五百來條快船。所有的快船上都坐滿了人,定睛一看。都是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紈絝子弟。一個少年帶著幾十個護衛組成一個船隊,這裡有多少個紈絝子弟,便組成了多少只隊伍。一個個全副武裝的,正彼此湊在一塊嘻嘻哈哈地鬧得熱鬧。
看到這情形,盧縈一怔。
耿六把她扯到自己那一邊。看到他走近,一少年叫道:“好你個耿六,還以為你小子在這關口跑哪去呢,原來是去找盧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