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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縈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朝前走去。
這時,前方的官道處,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盧縈抬頭一看,只見一支百來人的隊伍也在朝洛陽城門方向駛來。那支隊伍很快便駛到了近前,看到正在用餐的盧縈等人,一個少婦格格笑道:“咦,他們怎麼離城門這麼近還在野外紮營?”
也不知她身邊的人回答了什麼話,只見那少婦叫了幾句,令得車隊停下後,她的馬車直朝盧縈駛來。
不一會,那少婦的馬車停了下來,她掀開車簾好奇的朝著劉疆一家看了一眼。實在怪不得她好奇,實在是這幾人全部都戴了紗帽,看起來怪怪的。
她四下看了一眼後,盯向了明顯是女主人的盧縈,笑道:“這位姐姐,是不是你們昨天來得太晚,到來時城門已然關閉?”不等盧縈迴答,她繼續笑呵呵地說道:“前面就是洛陽城了,大家難得同路,一起進去吧?”
看到這女人熱情慡朗的笑容,盧縈一笑,回道:“既然夫人相邀,那就一道同行吧。”說罷,她示意吃得差不多的眾人準備啟程。
那少婦等了一會,在盧縈上了馬車後,她的馬車靠了上來。伸出頭她好奇地張望了一眼盧縈的馬車裡面,扁了扁嘴說道:“姐姐這馬車好普通。”
盧縈一笑,她沒有回話。
這時,兩支車隊都上了官道。兩隊都是百來人,這般混在一起,倒有了點聲勢。
越是靠近城門,那少婦卻是安靜。她目光神往又說不出複雜地看著那高大的城門,直過了許久許久,她才轉向盧縈說道:“我那夫君,他現在當大官兒了……姐姐,我五年沒有見他了,這心裡挺慌的。”
盧縈看向她,過了一會才說道:“自家夫君,慌什麼?”
少婦勉強一笑,低聲道:“他新娶的二房妾室,那父母家世都與我相差不遠,人卻比我漂亮年輕許多。”說到這裡,她似是有點失神,又怔怔地看向那高大的城牆,過了很久,盧縈才聽她呢喃道:“當年新婚他就離開了,我也沒生個一兒半女的。”說到這裡,她看向盧縈,又看向不遠處圍在劉疆馬車旁的兩個戴著紗帽的少年郎,羨慕地說道:“如果我和姐姐一樣,也有二個兒子傍身,便是這兒子丑一點笨一點,那也是好的。”
這些年盧縈在外四處遊歷,這世間的恩怨悲歡見得太多,種種不幸或幸福,也見得太多。
看到少婦那難受的模樣,她現在只想嘆息。
正在這時,少婦先是一怔,轉眼她雙眼瞪大,臉頰飛快地閃過一抹紅暈和難以言喻的歡喜緊張。盧縈一怔間,便聽到少婦緊張地說道:“他來了……我夫君親自來迎接我了,真好,他親自來迎接我了……”話到最後,竟有了點哽咽。
盧縈抬頭看去。
只見前方出現了一支隊伍,一個腆著肚子,臉圓眼小的三十來歲男子,正帶著幾十人浩浩蕩蕩地從城門迎了過來。
眾人都走得快,轉眼間便匯合了。少婦羞紅著臉迎上她的夫君時,那男子嫌棄地看了一眼因緊張和羞喜而話也說不全的妻子,轉眼瞟向了盧縈等人。
見丈夫盯向盧縈,少婦為了找到話題,馬上樂呵呵地說道:“夫君,這位夫人是我在路上結識的,她人可好著……”她還沒有說完,那盯了盧縈的馬車和一行人的穿著打扮一眼的男子,便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頭,沒好氣地說道:“叫你別盡結識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就是不聽。”一句話令得兩支隊伍的氣氛都有點僵硬後,他朝著妻子警告道:“呆會司馬大人的車駕會回,你到時給我安靜點。別嘰嘰歪歪讓人生厭。”然後,他又瞟了盧縈的車隊一眼,低語道:“還有,你是我的妻子,以後離這種寒酸商客遠一點。”
第六章十三年後再入洛陽
聽到丈夫的訓斥,婦人漲紅了臉抿緊了唇。正在這時,官道的後方,一支隊伍熱熱鬧鬧地過來了。
那中年人連忙換上一副笑臉,帶著身邊的那些人朝著來人迎了上去。
等丈夫一離開,婦人便朝著盧文,不好意思地低語道:“他,他就是這樣,你別見怪,”婦人總覺得是因為自己向丈夫介紹盧縈等人的緣故,而導致他們憑白受了自家丈夫的一陣羞辱。又一臉愧疚地說道:“我不知道他會這樣,你別生氣,他,他也說錯了,其實你挺好的,你們都很好。”
這婦人顯然很樸實,話翻過來翻過去,卻就這麼兩句。
盧縈看著婦人焦急道歉的模樣,長嘆一聲,點了點頭,道:“無妨的。”頓了頓,她又問道:“你是隨你家夫君一道入城,還是現在就入城?”
婦人猶豫半晌,才低聲說道:“他是來迎接大官的,我怕他不樂意我與他走一道。”
盧縈點了點頭,道:“那我們要入城了。先告辭了。”
說罷,她朝隊伍一點頭,眾人重新開拔。幾乎是隊伍一動,她的小兒子便策著馬顛顛地來到了母親身邊。回頭看了那出言不遜的中年男人一樣,少年說道:“母親,那廝剛才的話,算不算在羞辱我們?”
盧縈抬頭看向二兒子。
看了一眼二兒子,她又看向策馬走在父親的馬車旁,姿勢穩健的長子,想了想後,她嘆了一口氣說道:“他那夫人已替他向我們道歉了。”
她二兒子輕哼一聲,不高興地說道:“如果是父親兄弟的孩子,哪怕有人露出半點不敬。他們也定然也出手……母親,你越來越仁慈了。”
盧縈卻是苦笑。自家知道自家事,她這一家子,二個兒子都與她夫婦兩人的品性相似,心狠手辣也吃不得虧。呃,一家四口都是這樣的主,便是不曾掛上王孫名號,可天下間能欺負他們的人還真不多。
也因為如此,盧縈現在已不太計較別人的無禮了。反正自家就沒有一個會吃虧的主!
她朝著那婦人的方向看了看。說道:“那人畢竟是她的丈夫。你要懲治了她的丈夫,她的日子也會變得悽慘。看在同行一場,而且這婦人品性還不錯的份上,便放過她丈夫一馬吧。”
盧縈這話在情在理,少年嘻嘻一笑。道:“那就便宜他了。”說罷,他策著馬大呼小叫地回到他大哥身邊。人還沒有靠近,少年突然心血來cháo,只見他陡然從馬背上人立而起,一個飛撲,生生地從自個馬背上撲到了他兄長的坐騎上,然後穩穩地坐好。
……這過程中。如果大郎有半點慌亂,讓坐騎哪怕移動半步,少年都是摔到地上,來個灰頭土臉的德性。
看到這一幕。盧縈黑了臉。
不過她也只能黑臉,這種事,對於她的小兒子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她記得一年前。一家人游經東海時,她二兒子是悄悄從一個山峰上跳到了海水中。直接游過了十幾里長的海峽,晚上又遊了回來的,而那一天,海上還風浪不小!
回想起這兩年來小兒子越來越膽大妄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盧縈突然覺得,大兒子所說的,把小兒子關到書院,讓他修身養性的主意,實在太正確不過了……不過,大兒子對付自己,逼著自己一年不准穿男裝的那一招就很不好,非常不正確,簡直完全沒有孝心!
盧縈一行人的馬車,出現在洛陽城的城門下了。
仰著頭。望著這高達數十丈的巨大城門,盧縈迴過頭看了丈夫的馬車一眼,心中默念道:一晃十三年,洛陽,我又回來了!劉疆回來了,盧文也回來了!
夫婦倆一離開洛陽便是十三年。這意味著他們的兩兒一女,也是第一步踏入洛陽城。
對於這地方,兩少年早就想像過,可真正見到,他們還是目眩神迷。雖然論起繁體氣派,先朝的帝都長安毫不遜色。可這裡畢竟是洛陽啊,是天下人都嚮往的洛陽,是他的父親生長的地方。甚至可以說,這裡是他們的根。
天下久治而安,這一十三年,劉秀的統治使得天下生民欣欣向榮,整個大地一片繁華。這洛陽城中,更是比起十三年前,明顯繁華多了。街道上乾淨如斯,街道兩側的店鋪,幾乎全部漆成了新的。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新起的成片的華宇樓閣,抬頭一看,處處都是帶著笑的人群在來來往往。
二郎早就騎回了自己的坐騎,他雙眼骨碌碌地看著這陌生而又興盛繁華的景象。眼珠轉了幾圈後,他招來自己的貼身護衛,湊到他身邊咬著耳朵道:“你到過皇宮沒?”
那二十幾歲,面目憨厚,自從聽了劉疆說,他以為只是二郎的人後,就一直對二郎忠心耿耿。這種忠心,是那種便是面對劉疆盧縈,也不會出賣自家主子的忠心。所有二郎有啥話都敢對他說。
那憨厚護衛搖了搖頭,轉眼他又一板一眼地說道:“大人剛交待,不可小看了天下英雄。還有,到了洛陽得謹言慎行,夾著尾巴做人。郎君,你不可以到皇宮去玩。”
二郎哼哼幾聲,道:“誰說我要去皇宮中玩了?”
這時,二郎聽到他哥哥對著馬車中的父親問道:“父親,我們在哪落宿?”
直過了一會,劉疆的聲音才傳來,他的聲音有點沉啞遲緩,顯然心事沉沉,“挑一家酒樓吧。”
“好。”
大郎剛轉身,過了一會,劉疆突然問道:“大郎。”
“父親。”
劉疆遲疑一會,低聲說道:“你可有羨慕你那些堂兄弟?”
大郎知道父親想說什麼。他是陡然回到洛陽想到往事,想問自己是否有埋怨他吧?畢竟當年,如果他和母親再下狠心拼一把,不是沒有機會保住太子之位的。可他放棄了,連帶的,他這個大兒子,也成了一個普通的王孫。
大郎沒有遲疑,他乾脆利落地回道:“兒只知道,當年盯著母親的人太多。父親便是還是太子,母親也不可能是太子妃。所以,兒無需羨慕。”
他的回答一矢中的,劉疆沉默半晌,微笑道:“好了,退下吧。”
第七章湊熱鬧的二郎
大郎剛吩咐了護衛去找落腳處,盧縈的馬車駛了過來,她高興地說道:“夫君,那洛河邊新建了一家酒樓呢,外觀甚是富麗,看起來應該不錯。我們進去用餐吧?”明明他們前不久還在野外用了餐,這盧縈一進洛陽,第一個掂記的居然是再吃一頓。
劉疆自是知道,他們一離開洛陽便是十三年,盧縈這是想念洛陽的風味了。
不過也是奇怪,聽到她這麼興高采烈地說要去吃東西,他來到洛陽後那理不清道不明的惆悵難受,倒是消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