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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的話音一落地,涇陵便吐出一口長氣來。他目光明亮之極地看著大夫,大聲道:“來人!醫緩技術精道,以萬戶賞之!”
他的聲音堪堪落下,衛洛便在一旁叫道:“君上,不可!”
涇陵和應聲入內的劍客侍婢,都轉眼看向衛洛。
衛洛抬著頭,溫柔地看著涇陵,輕聲說道:“君上,不可無功而大賞!君為晉君,當如日月之明,若賞罰不能公平,禍亂易至!”
她這話一出,涇陵臉露慚色,他點頭道:“夫人所言極是。”
說罷,他轉向大夫,道:“賞醫緩棉緞十匹,米糧一車!”
“諾!”
涇陵目光明亮之極地看著眾劍客,說道:“夫人方才所言,知於史官。”
“諾。”
“全部退下。”
“諾!”
眾人一退去,涇陵便轉過頭,雙眼炯亮炯亮地看著衛洛。
他盯著她,低低地說道:“小兒!我有孩兒了!”
對上他的雙眼,衛洛嫣然一笑。
她仰著小臉,歡喜地說道:“然,我們有孩兒了。”
涇陵哈哈一笑。
只是笑了一聲,他便戛然而止。而且,他的目光,還小心地朝外瞅了瞅,見沒有人被他驚起,便轉過頭來。
涇陵伸手把衛洛緊緊地摟在懷中。他摟緊他,先是壓抑著聲音,哈哈笑了幾聲,過了片刻,他又低低的,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有孩兒了!蒼天憐我,蒼天憐我小兒!我有孩兒了!”
他低語時,胸膛一震一震的。
衛洛感覺到他的狂喜,輕輕地閉上了雙眼。她把臉靠在他的,眼角微濕,嘴角卻浮起了一抹笑容。
涇陵伸臂摟著她,緊摟她。突然間,他說道:“小兒需返回新田!”
衛洛用臉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輕笑道:“剛剛受孕,便是馬車顛覆麼?”
涇陵一怔,他沉吟片刻,下了命令,“戰爭之事,與你無關,非戰之時,你在我身側,戰時,你在此宮修養!”
這語氣,已是不容置疑!
衛洛雖然不願,卻也知道爭他不過,便無力地應道:“恩。”
在兩人相擁歡喜時,站在院落外,樹梢上的兩個宗師,四目相投之際,都是一臉歡喜。
夫人能再次受孕,實是邀天之倖啊!想來,眾臣聽了此事,都會歡喜無邊的!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三百五十七章宣戰
吹熄了燭火後,兩人躺在榻上。
涇陵的手,老是放在衛洛的小腹上,黑暗中,他的雙眸熠熠生輝,顯得很亢奮。
衛洛躺在他的懷中,伸手撫上他的下巴,感覺到他新生的鬍鬚扎著手生痛。
感覺到涇陵的大手在她的腹部不時移動,衛洛低低地埋怨道:“好生痒痒。”
黑暗中,涇陵的手一頓,不再移動了。
他低下頭,目光炯炯地盯著衛洛,盯著她的小臉。盯著盯著,他命令道:“小兒,你睡吧。”
衛洛哪裡睡得著?
他這般雙眼明亮之極的盯著她,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腹部,她哪裡睡得著?
衛洛小嘴一扁,嘟囔道:“你不睡麼?”
涇陵閉上了雙眼。
見他閉眼了,衛洛便也閉上了眼睛。她剛剛閉上眼睛,還沒有一刻鐘,便感覺到身邊的男人又睜開眼來,繼續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盯著她的小腹。不過,一直到現在,他放在她腹部的大手一直沒有移動過,一丁點也沒有移動過。這麼僵著不動,很累的,衛洛伸出手去,輕握著他的大手,嘟囔道:“我無睡意。”
涇陵聞言,舒臂把她收在懷中。黑暗中,他低頭在她的唇上印了印,沉默了一會後,喃喃說道:“若是男兒,便是晉之大子!”
大子,也就是長子,太子的意思。
衛洛撫著他泛青的下巴,用臉蹭了蹭,沒有接話。她從他的話中,聽到了他的歡喜,他的驕傲。
突然間,衛洛明白了,當初十三公主迫害他後苑的女人,並把那些孩子弄死時,涇陵為什麼不吭聲。以他這麼驕傲的人,怎麼會容許來歷不明的女人,給他誕下來歷不明的孩子呢?何況,那種來歷不明的孩子,還會是他的長子!
在這個時代,流行的是嫡子,長子繼位制。有嫡子的情況下立嫡子,無嫡子的情況下,立長子。
涇陵說完這句話後,目光越發晶亮了。
衛洛伸臂環著他的腰,把臉放在他的胸脯上。
她沒有反駁,儘管她知道,這生兒還是生女,是身不由己的事,但她更知道,對於涇陵來說,一個兒子是多麼的重要,她沒有立場去反駁他的憧憬。
涇陵目光炯炯,一直炯亮地看著屋頂,到了後面,衛洛睡了又醒時,發現他還在盯著頭頂,目光明亮得駭人,嘴角隱帶微笑。
衛洛看了一眼精神亢奮過了頭的涇陵,心痛的埋怨道:“何不睡?”
涇陵轉眼看向她,慡快地閉上了雙眼。
當衛洛再次醒來,發現他又睜大雙眼,炯亮炯亮地盯著她的肚子。
第二天,衛洛醒來時,涇陵已在外面,與食客們商議著大戰事宜。他的聲音渾厚響亮,哪裡有一宿沒睡的模樣?
當衛洛洗漱過後,走入大殿時,眾臣同時向他低頭,大聲叫道:“臣等見過夫人!”
這聲音,真是異常響亮!
衛洛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驚得呆了呆,她連忙盈盈一福,還了一禮,便小步來到涇陵身後的榻上。
當她坐下時,涇陵含著笑,中氣十足地說道:“諸君可退!”
“諾!”
眾臣一退,,衛洛轉頭看向涇陵,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來的時機不對麼?”
涇陵正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的肚子看。
聞言,他薄唇一彎,淡淡回道:“事已畢。”
說罷,他伸出手,按在她的腹上,貼了一會,他埋怨道;“胡不動?”
衛洛瞪了他一眼,道:“還需數月!”說罷,她小手撫上他的眼角,溫柔地問道:“倦否?”
涇陵搖搖頭。
事實上,不用他搖頭,衛洛也感覺到,他是精神的很。
到了晚間,涇陵依然亢奮之極。他把衛洛輕輕地擁在懷中,手依然按在她的腹部。
他這般摟著軟玉溫香,呼吸有點亂。衛洛的腿動了動,便觸到了一又熱又硬的柱狀物。
她的臉紅了紅,低低的說道:“情動了?”
涇陵輕嗯一聲,轉眼,他堅定地說道:“無妨!”
這個男人,一直是想要就要,動不動就說自己“渴疼得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果斷,如此忍耐地說“無妨”兩字。
衛洛聽到黑暗中,他的呼吸有點粗。當下,她小手輕輕下移,她摸入他的裳服內,輕輕地撫弄起來。
涇陵一怔,轉眼驚喜地看向她。
百忙中,衛洛回以一笑:這可是她的男人,懷孕期,可是漫長的十個月,她可不想有別的女人來為她代勞。
前陣子,她還心有離意時,看著他忍受得痛苦,聽到他埋怨“渴得疼了”,只會是得意,也會故意冷著他。現在,她不想這樣了。
套弄了一陣後,衛洛向下滑去,低頭吻上了它。
涇陵從喉中發出了一聲呻吟,他低頭看著衛洛,伸手撫著她的秀髮。漸漸的,他的喘息越來越劇烈。
如此折騰一陣後,涇陵已露出了疲態。不一會功夫,他便沉沉睡去。
衛洛望著他呼呼大睡的模樣,嘴角含笑。
過不了多久,衛洛聽得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很輕,似有似無。
但是,最輕的腳步聲,如果一圈又一圈的在院落里晃蕩,也很讓人鬱悶,尤其是,衛洛的耳力出奇的好。
衛洛越聽越精神,越聽越精神,到了後來,她實在受不了了,乾脆起了榻,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殿門。
殿門外,一個矮小的遊蕩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這個身影,衛洛卻是識得的,他是穩公!
穩公自越地歸來也有一陣子了,可他一直很忙,怎地今天晚上這麼有閒,在那裡轉悠個不停?
見到是他,衛洛也不好說什麼,便關上殿門,悄悄地向榻上走回。
她才走了兩步,便聽到一個老者刻意壓低,宛如微風的聲音傳來,“若一舉得子,則是大幸!”
穩公的聲音笑呵呵地傳來,“然也,然也。若能得子,必是大子。吁,老夫定當守在大子身側,看他長大,待得大子及冠,老夫才甘心死去。”
衛洛一怔。
黑暗中,她眨了眨眼,突然間,很是感動了。
這一晚上,不論她何時醒來,外面總是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那是穩公在院落中轉悠。
感覺到眾人對腹中這個孩子的期待,本來還漫不經心的衛洛,不得不安心呆在中山侯宮裡養胎了。
晉楚交戰的地點,還是被涇陵和眾位大夫定在隅原之野。一來,隅原之野是這附近最為空闊的,適合幾十萬大軍擺開陣列的地帶,除了那裡,便只能選擇中山城外了。可堂堂晉人,總不能據中山小城以守?再說了,中山城被晉軍攻下後,已是殘破之極。
轉眼,十天過去了。
十數萬身著黑色黑甲的軍卒,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裡,這時刻,連馬嘶聲也聽不到。
晉軍分三隊而列。
一動不動的戰車,寒森森的長戟,鴉雀無聲的軍卒,散發著一種讓空氣都凝滯的殺意。
涇陵坐在戰車中,嚴肅的,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前方,煙塵沖天,看不到邊的,正是楚人漸漸逼近的軍隊!
相比於一向嚴謹而古板的晉人,楚軍還沒有靠近,便可以聽到隊伍中傳來一陣陣人語聲。
轟隆隆的戰車,一步一步地向晉人推進。
與晉軍不同,楚軍的戰車,大多數是牛拉動的。當然,這個時代,很多國家的戰車,都是用牛拉的。
不一會,楚軍在離晉軍五里處,停止了。
楚公子不離的馬車,越過了隊伍,向晉人靠近而來。
涇陵皺著眉頭,望著公子不離的車駕,一動不動。
他的身後,另一輛戰車上,晉將盪向他大聲叫到:“君上,楚將只是公子,臣願迎之!”
他是說,楚國統帥不離,只是一位公子,他的身份遠低於涇陵一國之君的身份,因此這次戰前宣言,他願代涇陵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