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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劍客臉孔一白,這時,一直臉白如紙,不知所措的美少年突然尖叫一聲,搖晃著向門外衝去。
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走了?
衛洛厲喝道:“素,攔住他!”
“然”
素恨那人入骨,應了一聲後轉身便向那美少年撲去。他這一撲用了十分力道,簡直是用身體重重壓向對方。
兩具身體撞上時,“砰”地一聲巨響傳出,巨響中,那被壓在下面,給重重摔在地上的美少年發出了一聲痛呼。
這個時候,衛洛已轉過頭來,她為難地想道:該如何處置這兩人才好?
殺人是不可能的,那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害怕敬畏?
衛洛尋思中,眼睛瞟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銅劍。她腳一伸,“叭”地一聲把那銅劍踢向素。果然與剛才踹門時一樣,當她把心神放在腳上時,這一踢便顯出了很大的力道。當下那三四公斤重的銅劍一飛而起,穩穩地落在素的身邊。
衛洛厲聲喝道:“素,用這劍把人擊暈了。”
“善!”
素應聲拿起銅劍,以雙手相捧之勢,重重地,劍面朝下,“砰”地一聲,如拍西瓜一樣拍在那掙扎著想坐起來的美少年的頭上。
那美少年腦袋一滯,被劍面拍到的半邊臉上已是鼻骨碎裂眼睛青腫鮮血橫流。他晃了晃,頭一歪暈死過去。
素這人倒也奇怪,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下狠手,現在他看到那美少年鮮血滿臉的暈死過去,不但沒有慌亂,反而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
衛洛看到這裡,暗暗想道:定是素恨這人太甚了。
那劍客背對著兩人,又被衛洛劍鋒相指,動也不敢動一下,便沒有看到這一幕。
素爬起來,手持著長劍騰騰地沖向這劍客。衛洛還沒有來得及吩咐,他已是把銅劍當木棒一樣揮出,朝著那劍客的腦袋也如西瓜一樣重重一拍。
“砰”地一聲,再一次悶響傳來。這劍客猝然受到攻擊,轉眼後腦便腫了一個大包。他搖晃了幾下,眼一白,也摔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來。
素伸手把劍扔出,剛才還那麼狠厲的一個人,這一刻望著衛洛的眼睛中淚水汪汪。只見他縱身一撲便向衛洛重重抱來。
衛洛本來是想閃開的,可眼睛瞟到他胸口處血淋淋的,剛剛止血的三道傷口時,心中便是一軟,只能垂下木劍,任他把自己摟在懷中。
素緊緊地摟著衛洛,緊緊地摟著,他哽咽著,把頭深深地扎在衛洛的胸口處,低聲泣道:“你怎地才來?我好想你,嗚嗚嗚……”
衛洛猶豫了一下,把木劍扔到地上,伸手抱住了他。
素把衛洛摟得死緊,他的腦袋拼命地向衛洛的胸口鑽,淚水橫流,“我以為你棄我而去了,我以為你棄我而去了。”
衛洛低著頭,怔怔地看著如同孩子一樣哭訴著的素,也有點手足無措。
這時,衛洛眼睛一瞟,看到素胸口的傷口這麼一摟一抱後,再次破裂。
看著那血紅的一片,衛洛心中一緊,連忙抓著他的手臂,低聲說道:“別動,先把傷口包好。”
素不理,他緊緊地摟著衛洛,臉蛋悶在她懷中拼命地搖著頭,吐詞模糊地說道:“無妨,有傷本是常事,何況此傷甚小。”
他這時說話措詞顯然清醒了不少,可是他依然不鬆手,依然緊緊地摟著衛洛不放開。
說實話,衛洛這時是有點愕然的,她自覺與素在一起時,自己是很冷漠的,很對他無視的,怎麼這麼冷漠的自己,也令得素如此依戀了?
她不知道,她雖然對素表面冷漠,可是,每逢素受到欺辱時,她終還是出了頭。這種一旦有難她便挺身而出的情景,已令得素銘記於心。剛才素在受到兩人折磨,絕望之極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救星便是衛洛,他能想到的會出手相救自己的也只有衛洛。偏偏巧合的是,衛洛還真來了,還真以英雄之姿救了他!
第二卷晉都新田第五十二章如得富貴,苟不相忘!
衛洛看著摟著自己淚流滿頰的素,看了一眼他身不遮體的模樣,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兩人,突然間有點惱火了。
她突然伸手重重地扯著素,把他強行扯離自己。
素正處於她溫暖的懷抱中,被她這麼無情的對待後,不由一驚,他抬起殘留著淚水,還腫泡著的雙眼,愕愕地看向衛洛。
衛洛面色冷漠地盯著他,問道:“你怎地被這兩人欺辱至此?”
素眨了眨眼,頗有點理直氣壯地說道:“他們乃兩人!”
衛洛臉色一沉,沉聲喝道:“他們兩人,怎地進了你的房中?”
這下素聽明白了,他有點羞愧地低下頭,輕輕地說道:“我事完後睡著了,又怕你來,沒有閉門。”
是了,忙完了睡著了,又沒有關門,便輕易地讓自己陷入了險境當中。衛洛氣惱的便是這個。
她咬了咬牙,突然重重地抓著素的手臂,她的手指十分用力,人也是咬牙切齒的。在衛洛如此惱怒的情況下,素情不自禁的害怕了,他低著頭臉色剎白著。
衛洛氣極反笑地說道:“善!大善!明知自己招人,卻不留言察色!眾人皆在忙活時,你回來睡覺,也不怕領事者惱怒責罰!更可笑者,睡著了連門也不閉,你,你真是,真是無知之極!”
衛洛惱到了極點,她尖著嗓子喝罵了幾句後,便喘息起來。素聽到她的喘息聲,伸出右手抬了抬,想撫上她的胸幫她順順氣,卻終是不敢。
果然,衛洛還沒有罵完。
她氣息稍一順又罵了起來,“如果今日我不曾來此,你可知那後果如何?”
素低著頭,見衛洛問起,小小地,膽怯地點了點頭,臉色又白了三分。剛才要是衛洛沒有到,他是死是活還真是不好說了。
衛洛見他點頭,知道他怕了。可是,她的目的並不是讓他知道怕。
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詞句,衛洛又冷笑著說道:“你的姿色,縱放在整個涇陵府中,也是絕頂之姿!今日只是一普通劍客,我伐幸學得兩手劍術擊敗了他。明日呢?若來者是劍師,是四五個,七八個劍師人,你又如何?”
素這一下腦袋都低到了胸口了。
衛洛深吸了一口氣,她尖著嗓子喝罵了這麼幾聲,聲音都嘶啞了。她清了清嗓子,略壓低聲音,沉沉說道:“丈夫處於亂世,怎能不步步思量,處處小心?今日有我救你,異日我若不在,你又如何?今日害你者只是一劍客,異日若有五六劍師同在,我若出面,怕亦是死路一條,卻又如何?”
她說到這裡時,聲音中有著沙啞和疲憊。
素怔怔地聽著,聽著,一言不發的。當他聽到衛洛最後一句‘我若出面,怕亦是死路一條,卻又如何?’時,不由抬起了頭。他櫻紅的小嘴抿成一線,緊緊地看著衛洛,眼中隱有瑩光閃動。
到了這個時候,衛洛終於知道他上心了。不過機會難得,剩下的話還是一次性教訓完才好。
想到這裡,衛洛伸手撫上素的臉,素沒有想到她會有這個動作,頓時受寵若驚。略呆了呆後,便把臉蛋就了過來,就著她的手摩蹭著,神情中帶著幸福和歡愉。這個時候,他記起來了一事:衛洛回來了!衛洛重新回來了!他們沒有分開!
衛洛沒有察覺到他微妙的表情變化,手撫著他的臉,低低的,溫柔地說道:“素,你曾經跟我說過,你最大的願望便是娶一個小妻子,與挺著大肚子的她手牽著手去爬山,去采野菜,去快樂的歡笑……”衛洛剛動情地說到這裡,素悄悄地瞟了一眼衛洛,嘟起嘴,低低地說道:“攜手丈夫亦可,無子亦可。”
他居然說,與男人牽手相伴也可以,沒有兒子也可以了。不過這一句話,他的聲音壓得太低,衛洛沒有聽清,只是以為他胡亂嘟囔了兩句。
衛洛繼續啞著嗓音嘆道:“可以你之貌,縱為一樵夫,也會被歹人窺探,逼迫!素,你若依然是如此粗心任性,不懂借勢經營,不願細心為將來謀劃,只怕歸居南山也會有強人殺你之妻,毀你之家,擄你而去。”
衛洛感慨地說到這裡,便住了嘴。她剛一停下,便看到素的臉色鐵青,那白淨的小臉上分明儘是猙獰之色!
衛洛一呆,看著他有點傻了。
素鐵青著臉,咬牙切齒著,他放在腿邊的手也緊緊地握成了拳頭,那氣憤,那激動,那惱怒,實是大大地出乎了衛洛的意料之外。這時候,她看著他哪裡還敢說半句刺激的話?
素接連喘了幾口粗氣,突然間一伸手,把衛洛緊緊地摟在懷中,也不容衛洛掙扎,他便雙臂鎖緊,把臉貼在她頸側處,低低地說道:“不會,不會至此!洛,素亦丈夫,從此日起,便依你之言學著借勢經營,細心謀劃,無論如何,我不會……不會至此!”
素緊緊地摟著衛洛,實在是摟得太緊了,仿佛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來摟抱她。衛洛被他摟得連氣也順不過來了,無奈地掙了掙。她伸手在素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低啞地說道:“素,眉主將我贈給了涇陵公子了,我現在他書房為廝。”
素身體一僵。
直過了良久良久,素的聲音略有點顫抖地傳來,“書房重地,涇陵公子怎會令你入內?洛,他相中你色了?”
衛洛聞言啞然失笑,她忍俊不禁地說道:“我有何色?”這話一出,素嘴扁了扁,不過他這個小動作很隱密,又低著頭,沒有讓衛洛發現。
衛洛笑了一下便笑不出來了,她嘆了一口氣,無力地說道:“我無色可令他相中,偏他對我另眼相看,隱有懷疑。”她說到這裡,便感覺到緊摟著她的素身軀一僵,小手也在變冷。
衛洛伸手在他宛如桃花般的小臉上拍了拍,連忙呵呵笑道:“勿慌,勿慌!想我衛洛何許人也,不會自陷險地的!”
衛洛笑了兩聲後,見素依然臉色難看,也不再安慰了,因為她自己也心中惶惶,實在不知道從何安慰起。
伸手把素推開,衛洛看向地上兩人,皺眉道:“如何處置?”
素不以為然地應道:“易耳,此事交給我便可。”
衛洛點了點頭,她擔心地看著素的傷口,喃喃說道:“得上藥才行。”
素笑了笑,伸手摸向地上躺屍的劍客的懷中,不一會便掏出了一個木盒來。他一邊打開木盒,從裡面的竹筒中倒出一些白些粉末塗在傷口上,一邊笑道:“使劍之士,人人都有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