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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那馬蹄上來的極猛,極囂張,簡直是氣勢洶洶,不管不顧地撞入軍營中!
就在那騎士撞入軍營時,一個暴喝聲炸雷般地響起,”大膽!軍營重地,擅入者斬!“
‘斬’字一落,嗖嗖嗖嗖,幾柄長戈閃電般地伸出,寒光森森的,齊刷刷地刺向前方,相互交叉,牢牢地擋住了那騎士的去路!
那騎士正在狂奔之際,被這麼一阻,胯下的馬不由一陣長嘶,人立而起。
混亂之際,幾個軍士大步走出,拉地拉馬韁,扯地扯著那騎士的衣袍。三不兩下,他們便把那身材高大的騎士從馬背上揪了下來。
然後,兩個軍士一左一右,夾著那騎士向右側的行刑台上走去!
這一切變化,不過是轉眼之間。那騎士還沒有來得及說出把個字,便被軍士們攔截而西,並拖下馬背準備行斬刑!
這一連串的動作,乾脆利落,訓練有素,殺機森森,直讓藥公看了不由打了一個寒蟬。他轉過頭,看向面無表情,視若無睹的涇陵。
兩個軍士拖著那騎士走出了三步後,那騎士終於清醒了過來。他奮力一掙,急急向涇陵所在的方向看去,扯著嗓子大叫道“君上,君上!下臣有大事相稟!”
站在涇陵旁邊的軍官大喝一聲,“放了他,容他上前!”
“諾!”
兩個軍士的手一松,那騎士便急急一個旋轉,踉蹌地向涇陵跑來。
他跑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急,腳步跌跌撞撞,幾次險些摔倒在地。
可是,在如此情形之下,這個騎士,他的臉上掛著一抹狂喜的,燦爛的笑容。
他這笑容,實在不太合時宜,頓時,包括涇陵在內,都皺著眉頭看著這騎士,目光不掩好奇。
騎士跌跌撞撞地衝到涇陵面前,在離他還有七八步時,他摔倒在地。那騎士一邊爬起,一邊昂起頭向著涇陵歡喜地叫道:“君上,君上,是夫人,是夫人啊。。。。。。”
他太歡喜了,只說出了這幾個字,便扯著嗓子直喘息。
一臉冷漠,面如冰霜的涇陵,迅速地低下頭去,定定地盯著那人。
他腳步一提,一個箭步便衝到那人面前。他伸出手去,揪著那騎士的衣襟把他提起。
涇陵盯著他,顫聲問道:“夫人何也?”
騎士漲得一張臉通紅,他喘息著,傻笑了起來,“君上,夫人無恙!夫人現身中山!”
涇陵僵住了!
他緊緊地揪著那騎士的衣襟,直揪得人家呼吸困難時,僵住了。
他雙眼發直的盯著來人,薄唇顫抖了幾下,右頰的肌肉抖了抖,從喉間發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聲音,“休,休要戲孤。。。。。。”
那騎士張著嘴,一張臉被勒得紫漲紫漲的,他雙手揮動著,舌頭都要吐出來了。
涇陵驚醒過來,他五指一松!
那騎士得到了自由,不由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涇陵盯著他,子夜般的雙眸緊緊地盯著他。見那騎士兀自喘息,他板著臉,僵硬地轉過頭,向著身後的藥公低低的,幾不可聞的輕問道:“恍惚得聞,小兒尚在?”
藥公朝著涇陵叉了叉手,朗聲道:“是有此言!”
藥公的聲音堪堪一落,涇陵的俊臉迅速地漲的通紅,他的雙眸,也在一瞬間,變得燦亮如星。
他轉過頭,緊緊地盯著那騎士,薄唇顫了顫,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這時,那騎士也順過氣來了。
他向後退出兩步,向著涇陵恭敬地,正式地一禮,認真的,歡喜地朗聲說道:“臣顧稟報君上,夫人於甲丙之日,現身中山。已被中山侯安置驛館當中!”
涇陵向後退出一步。
他的喉結動了動。
他閉上了雙眼。
那騎士見狀,以為他不信,聲音一提,再次朗聲說道:“臣友人源親見夫人出現在中山宮城。一得確認,便驅馬前來,共用時十日,累死駿馬六匹!”說到這裡,他向著涇陵伏跪在地,歡喜道:“夫人無恙!君上無恙!我晉國無恙!臣自知,擅闖軍營,難免一死。然,臣,願受死!”
他說到這裡,緩緩站起,退後,轉頭向著那軍官道:“請行刑!”
那軍官沉默地看著那騎士,向他深深一揖,行了一個大禮後,右手向後一揮。
兩個武士應聲站出,他們也向著這個騎士深深一揖,然後直身,一左一右夾著那騎士,向著行刑台走去。
這時,涇陵開口了。
他的薄唇微顫,雙眸明亮異常,他雄渾有力地喝道:“擅闖軍營,罪當處死!然,顧是為孤而來,孤願代之!”
涇陵這話一落,那軍官向涇陵行了一禮,朗聲道:“既如此,請斬君上軍馬以代之!行刑!”
“諾!”
轉眼間,那匹隨著涇陵南征北戰的坐騎,便被牽上了行刑台。聽著愛馬的慘嘶,涇陵強忍回頭的欲望。
他知道,他只要一回頭,微露不舍,忠義的顧,便會寧願自己赴死,也不願意讓君上不舍。
當然,這種忠義中,也含著一種孤傲。
不過,這些念頭,對於涇陵來說,只是一抹一晃而過的微塵。他的心,正處於狂喜當中,這種狂喜是如此強烈,直令得他心跳如鼓,令得他咽干發緊,痴痴呆呆。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三百四十五章城上城下
衛洛呆在驛館裡面已有二十來天了。
現在,驛館外有三百中山劍客守護者,出出入入的人都要經過審查,她已安全了不少。
衛洛知道,那一晚來刺殺她的人,都是在中山本地的楚人劍客。他們刺殺不成後,見驛館守衛森嚴,自會向國內求援。所以她不可放鬆。
她所料不差,這時刻,晉夫人沒有死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遊俠們四處傳揚!
這還了得?
她可是被四位宗師圍殺的人!
四位圍殺她的宗師已經死了,她怎麼能不死?
折騰到現在,楚國為了一個婦人,里里外外的面子都給丟光了。
如楚那樣曾經的霸主國,擁有的宗師也不過是幾十人,那一段,一次性折損了四個,而現在,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好端端地出現在中山!這,這真是豈有此理!
楚人在震驚,不敢置信後,便是查詢消息是否屬實。知道屬實後,他們已經知道了,那一次大戰,晉夫人實已受到了重傷。現在殺了她,只需要派一個宗師便能成功。
還是殺吧!在晉人得到消息之前,殺了她!
於是,中山驛館的四周,那些穿著楚國袍服,腰間系劍的楚國遊俠,漸漸的越聚越多。
現在,衛洛面臨的出路有二條。一,便是易容改裝後,混在眾劍客中,使得楚人無從辨認,先撐過這段時間再說。二,便是請中山候派出劍客護送她回到晉國,這樣一來,必會在路上遇到楚人的刺殺。以中山國效果的實力,怕是無法阻擋。
前一策,對衛洛來說,是權宜之計,她拖得了一時,也脫不了幾個月。這第二條,或可變通一下。
這一天,衛洛派出劍客,正式向中山侯請離。這,是必須的禮節。
晉夫人要離開了!
中山城中滿城沸騰。
中山人好色,而晉夫人之色,天下罕有。作為中山人,怎能做過晉夫人這樣的美色?於是,中山人奔走相告,興奮不已。
衛洛坐在房中,她的身前,站著十二個晉人和齊人劍客。
“諸君,只待一出城,妾與諸君便各自尋小道向晉國回歸,二三人走一道,務必令得楚人無所適從!”
“諾!”
衛洛站了起來,她溫柔地看著眾人,盈盈一福,恭敬地說道:“妾身安危,系與諸位!”
眾劍客刷刷還以一禮,朗聲道:“夫人言重了。我等願以性命護得夫人周全!”
“去吧!”
“諾!”
眾劍客出去後,衛洛揮手,令得兩個侍婢上前,為她梳頭化妝。
她是堂堂晉夫人,出城之際,中山侯和中山國的權貴,會親自送行。所以,現在她不但不能易容,還要盛裝出見。她只能出了城門後好,再在馬車中易容改扮好,再找準時機,混在眾劍客當中。
衛洛穿上了一襲白色的外袍,裡面則穿著最普通的深衣。她的唇間,塗了一點胭脂,這使得她過於蒼白的臉,顯出了幾分艷色。
衛洛站起來,在侍婢們的扶持下,向外走去。
出了院落,大門外,停放著整整齊齊,延綿了二里開外的車隊,這些車隊,是護送她歸國的儀仗。
車隊占滿了街中心,而街道兩旁,及巷子裡,則像填螞蟻一樣填滿了看熱鬧的中山人。
衛洛出來時,歡呼亂七八糟地響起。
在中山人的歡呼中,車隊眾人在中山執政夼君的帶領下,同時躬身,朗聲叫道:“見過夫人!”
衛洛向夼君還了一禮,溫婉笑道:“有禮了。”衛洛是晉夫人,夼君是一國執政,不論國大國小,兩人在級別上,是平等的。
按照禮節,衛洛還要說一通感謝中山人招待的話。可是中山人是把她擄來的,中山侯對她如此不恭,她那感謝的話,又怎麼說得出口?
夼君自然知道這一點,他有點不自在的笑了笑,上前一步,朝著衛洛再次一禮後,右手一揚,道:“請夫人上車。”他右手所揚的方向,刻意地指向車頭。
衛洛抬頭一看,卻見自己所坐的馬車上,裝飾著一面由牛尾和各色羽毛組成的旗幟,其中有一些羽毛,色彩極為鮮艷,是衛洛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事實上,那種羽毛,是當時便極為罕見,後世已經絕跡的鳥類所有。
衛洛不由好奇地看去。
夼君對上衛洛好奇的眼神,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那由牛尾和羽毛裝飾的旗幟,叫旌夏!
旌夏,在這個時代,是一種十分表現身份體面的物品,它相當於現代那些上流社會的富豪,擁有了一艘限量版的超豪華遊艇。
中山人是通過在衛洛的車頭安上旌夏,來表示她們的敬意。當然,更重要的是,向衛洛取媚示好,希望她能忘記自己先前的不恭。對於不知道中原禮儀的中山人來說,他們只能做到這一步。
車隊緩緩駛動。
長達二里的車隊,在無數中山人的蜂擁中,緩緩向城門駛去。
當車隊駛向城門時,中山侯帶著眾權貴們,正候在道路兩旁,恭送她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