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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婁的聲音中,透著興奮。他沒有辦法不興奮,數年前,先王楚昭被這婦人逼死在戰場上,當時,便是他與這個婦人致師,決定婦人的生死。他向婦人she了一箭,卻不曾把她she死!
當時他偃旗認輸了。這幾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件事,無時無刻都在想著雪恥!終於,他等到這一天了。
公子不離命令過後,轉頭看向身後的幾個宗師。
他的臉色陰沉,目光閃爍。
說到這裡,他盯向身後站得整整齊齊的弓箭手,露出牙齒,森森說道:“屆時,我三千軍同時放箭,五位宗師可混在箭手中。我就不信,這三千利箭,依然she不死一個婦人!”
公主不離這話一出,眾將同時臉上變色,那五個宗師更是臉色十分難看。
他們的嘴唇動了動,有一個宗師更是上前一步。
公子不離看也不向他們看上一眼,閉著雙眼,喃喃說道:“一不做,二不休。一不做,二不休!”
公子不離所說的“一不做,二不休”並不是學了衛洛的用語,這個詞,是他的自創。
他在那裡時而咬牙切齒,時而臉孔漲得通紅的喃喃自語,傳到眾將的耳中時,他們都是一怔。一時之間,本來要開口的人也閉上了嘴.
為了這個婦人,他們已經顏面無存了,不在乎再無恥一次。為了這次戰爭,他們也已經顏面無存了,也不在乎再無恥一次。
子婁的車右,驅著馬車緩緩的,緩緩地駛出了楚軍陣列。
不一會,兩輛馬車,同時出現在戰場中間。
兩人的馬車停止了前進。
“咚咚——咚”“咚咚——咚”
一聲又一聲,舒緩中隱帶殺機的鼓聲響起!
這鼓聲一響,一襲白袍的衛洛,優雅的從旁邊取出弓,她伸出右手,把弓聚到半空中,然後身子微微下彎,沖子婁行了一禮。這就叫“致”。
對面戰車上,子婁也從弓袋中取出弓,他左手持弓,右手撥弄了一下弓弦,傾聽了一下弓弦的顫音。這動作,是子婁向衛洛展示他的兵器,表示這是一場公平的決戰,沒有弄假。
子婁撥弄了弓弦後,便將弓交到右手,也舉在半空中,沖衛洛微微躬身行禮。
緊接著,兩人以同樣舒緩的動作把弓收入懷中,抱在胸中,再度衝著對方躬身行禮————這動作一擺出,便是“致師”正式開始!這一程序,與數年前兩人所經歷的一模一樣,同樣的對手,同樣的程度,同樣的不死不休!
與從前不同的是,子婁的箭袋中,是三支長箭!
而衛洛的箭袋中,也有三支長箭。上一次,她手中的弓只是一個擺設。可此時此刻,她舉在手中的長弓,漆著黑漆,散發著冷冷的寒光。
兩人的御戎同時催動戰馬,戰車前方四匹馬十六個馬蹄奔騰,不約而同地轉著圈子。可自始自終,雙方都在對方的she程之內。
馬車,緩緩地移動。
馬車上,子婁一瞬不瞬地盯著衛洛,那眯成一線的雙眸里,殺機重重。
與他相比,衛洛的表現則談定很多,她只是靜靜地盯著子婁,偶爾,她還會漫不經心地瞟一眼子婁的身後,那悠遠的目光,似乎在這個生死關頭,她還有心情注意景色是否優美。
事實上,衛洛確實很平靜,無比的平靜。這時刻,風葉淡了,所有的喧囂聲都已不見了。以前,她進入這種感覺,經常事遇到危險,潛力被激發時,可現在,她是隨時隨地可以進入這種狀態中。
雙方的馬車,,還在不緊不慢地繞著圈子。兩人的車右,舉著高大的盾牌,替兩人擋住對方利箭所有的攻擊方向。
當馬車繞到第三個圈時,突然間,衛洛的馬車向前一傾!
再一次歷史重演!數年前,也是她的馬車這麼一偏,對方的子婁抓住這個機會,向她she出一箭的。
現在也是這樣。
就在衛洛的馬車一傾,她的車右手中的盾牌也是一晃時,子婁以閃電般的速度,從箭袋中拿出來一支長箭。他五指穿梭,動作優美而從容。轉眼間,箭在弦上!
轉眼間,箭如寒光閃過,眾人眼前只是一花。
子婁是宗師,是楚國第一神箭手,他所she出的箭,訊如奔雷,無人能擋!
箭出弦鳴中,子婁的長箭,撕破長空,嗖地一聲,重重地撞向了衛洛的咽喉!
衛洛緩緩轉頭,一動不動地對上she向咽喉的長箭!在她的身後,是穩公聲嘶力竭的長喝,“閃啊——”
“啊”字剛剛出口!就在這電光火石中,衛洛優雅的張開雪嫩的食指和中指,動作優雅,緩慢,從容地當空一剪!
“滋”地一聲輕響。
當眾人定過神來時,都驚住了。所有人都張著嘴,不敢置信地看向戰場中央!
戰場中,一襲白袍,絕美無倫的晉夫人,優雅的伸出她雪白的兩指,而她的兩指間,便緊緊地夾著一支長箭!
她以兩指之力,便夾住了一支由大宗師,由楚國第一神箭手she出的長箭!
驚怔中,喧囂聲突然大作,“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怪哉!子婁宗師的神箭,疾如閃電,勢如巨斧!這世間,怎可有人只憑兩指,便夾住這一箭?”
“鬼神相佑,鬼神相佑啊!”
“夫人萬幸,夫人萬幸!”。。。。。。
那“夫人萬幸”的聲音,開始只是數十人叫出,到得後來,數百人,數千人,數萬人,十幾萬晉人,已是齊刷刷地扯著嗓子,撕聲吼道:“夫人萬幸!鬼神相佑!”
“夫人萬幸!鬼神相佑!”
。。。。。。
在晉卒雷鳴般的歡呼聲中,衛洛兩指一松,夾著的長箭砰然落地。他緩緩收回手,籠回袖中,白衣勝雪中,她微笑地盯著子婁,聲音微提,淡淡地說道:
“君,殺不了我”
這幾個字一出,子婁臉上的肌肉猛然抽出了幾下。他咬著牙,陰森森地喝道:“一箭殺不了你,我還有兩箭!”
聲音一落,第二根長箭已扣上弓弦!
而這個時候,衛洛的車右,因為眾晉人排山倒海的歡呼,也因為衛洛的勇武,有點走神,他手中的盾牌,再次偏了偏,讓出了衛洛的上半身。
子婁要的便是這一點機會!
呼地一聲,長箭上弦。轉眼,弦鳴,剪破上空!
眾人地歡呼聲還沒有平息,神箭手子婁的第二箭,便已she出!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三百六十五章鬼神莫測之勇
歡呼聲仍然如雷鳴鼓響,驚天動地!
子婁的第二箭,又she出了。
這箭一she,公子不離露齒笑道:“定能擊殺此婦!”
他的笑聲剛剛響起,卻戛然而止!
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連歡呼的晉人,這時也不再歡呼了,他們瞪著眼盯著戰場中央,盯著那個白衣勝雪的身影。
此時此刻,她雪白優美的小手,正舉在半空,而她的食指和中指間,再次出現一支長箭!
這個消息,眾人一消化完,驀的,晉人的隊列中,發出了一種驚天動地,排山倒海地歡呼。所有的晉人,都竭盡全力,扯著嗓子,把自己的歡喜和慶幸,喜悅和驚訝,嘶叫出去,哪怕震破了天空!
與之相反楚人這一列,同時臉色大變。在公子不離的身後,一個總是呆若木雞地看著衛洛,喃喃說道:“鬼乎?神乎?”
宗師子婁更是瞪大了眼,臉色時青時白,分明神不守舍。
到了他們這種級別,都能知道,如他這樣的一箭,能躲閃開的,就算是宗師,也是十無一二。
可眼前這婦人,她不是躲閃開,她是夾住了那速度如閃電,力量如巨石的一箭!
而且,她不是僥倖之下,夾住一次!她是一連兩次都夾住了!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她的眼力,她的武技,她的力量,已到了鬼神莫測的地步!
驀地,宗師子婁鐵青著一張臉,暴喝道:“我不信!”聲如驚雷,回聲震震!
他不信這個年紀小小的婦人,有如此武勇!
嘩地一聲,他抽出箭袋中最後一支長箭,然後,彎弓搭弦。
他的箭寒光森森地指向衛洛。
他的雙眼,惡狠狠地瞪著衛洛,眼珠中血絲猙獰!
他瞪了一眼衛洛,轉眼瞪向她身邊,用盾牌擋著她的車右,怒喝道:“閃開!”
閃開!
他居然說閃開!
在子婁氣壯山河的暴喝聲中,人人面面相覷,轉眼間,晉人的隊列中,爆發出一陣狂笑:這實在太可笑了。堂堂宗師,居然要求人家的車右移開盾牌,方便他出箭擊殺!
鬨笑聲越來越大。
衛洛靜靜地對著雙手都在顫抖地子婁,對車右命令道:“放下盾牌!”
就在他的盾牌放下的那一瞬間。
嗖的一聲,子婁的長箭脫弦而出!
與長箭一起脫弦而出的,還有眾人不敢置信的驚呼!
居然,居然讓神箭手子婁成功she出三箭了!
這一次,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瞪大了眼。
這一次,很多人都清楚地看到,衛洛的兩指一松,任由手中的長箭落地後,手腕一抖,極為優雅地向左側偏了偏,然後,那雪嫩的食指和中指一伸,一夾!
“滋——”地一聲。
再一次,一支長箭出現在她雪嫩的兩指間。
鴉雀無聲中,衛洛甩了甩手腕,及其隨便的扔下了子婁的第三支箭,聲音淡淡的說道:“君這一箭,she偏了。”
確實,這一箭是she偏了,就算衛洛不躲不閃不出手,she中的也只是她的肩膀,並不能傷及她的性命。
可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宗師子婁的第三支長箭,也被她輕描淡寫的夾住了。
公子不離像狼一樣牙齒森森的盯著衛洛,沉聲說道:“這婦人,留不得!”
這樣想的,並不是他一人。這時刻,所有的楚將心中都在想著:這婦人,留不得!如此有著鬼神之能的婦人,太可怕了!
公子不離見到戰場中間,宗師子婁彎下腰,拿起樂了旗幟。他要偃旗了。
看著子婁的動作,公子不離嘴角猛然一抖,低喝道:“弓箭手出列!”
楚人動了。
衛洛正盯著子婁的一舉一動,突然感覺到一陣異常。
她頭一抬,對上了齊刷刷移動的楚人們。
煙塵滾滾中,三千弓箭手,赫然出現在衛洛的眼前。他們彎弓搭弦,同時提步,向著衛洛的所在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