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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個字一落地,鼓聲也罷,鈴聲也罷,變得急促而長。衛洛還以為這樂音會持續下去時,樂音卻是戛然而止!
樂音停止的同時,巫也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公子秩慢慢退後五步,和眾巫一樣,五體投地一禮後,便在兩個劍客的扶持下站了起來。他向著四方百姓深深一禮。
這時,衛洛的手一暖。
她轉頭看向義信君,好奇地問道:“此為何禮?”
義信君濃眉微皺,過了好一會他才回道:“此便是秋之祭!”有一句話他沒有說:正是因為在這種祭祀的結合,非常需要公子秩這個成了年的,謫謫親的齊姜血脈,所以,眾臣也罷,齊侯也罷,才會要他歸國,與自己形成對抗之勢!
他說到這裡,轉頭看向衛洛,說道:“你我已面見了世人,可以狩獵矣。”
他說到這裡,衛洛便看到幾個劍客駛著那兩輛馬車在回返。這個時候,馬車中已堆了滿滿的水果。這時代物資不豐富,除了極少數是可以吃的外,很多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古怪野果。
這時,另有劍客牽來兩匹雪白的馬,送到了衛洛和義信君身前。
這秋狩衛洛是應該不去的,不過她身有功夫,對這個情景倒是有點好奇。
義認君對上她躍躍欲試的表情,笑了笑,說道:“此番秋狩,不過是騎馬田野一游,與民同樂,真要狩獵,另有講究。洛,此時你可以不去的。”說罷,他看向衛洛的衣袍。
衛洛穿是這麼華貴,這種衣袍是不適合策馬游綺。
衛洛略略一怔,正想順著義信君的心意,答應就此回去。可她左右看了看,見大多數少年男女,還坐在輿轎上,享受眾人扔來的水果和歡笑聲。不由有點猶豫。
她喜歡湊熱鬧呢。
正在她左右張望的時候,衛洛突然肌肉一緊,迅速地回過頭去。
她一回頭,便對上數道寒光森森的長劍!
幾個劍客從人群中一躍而起,殺氣騰騰地撲向了義信君!他們手中的長劍,在這一刻,發著奪人心魂的黃光!
有刺客——衛洛迅速地清醒過來。
這時候,廣場中人極多,貧賤富貴都擠在一起,而且眾人的注意力,也被廣場中心的祭秋禮所吸引了。
刺客這麼一襲擊,圍在義信君周圍的劍客們,齊刷刷地抽出佩劍迎上。間中,不時有人高喝道:“保護主上!”
“保護主上”
整齊嚴肅的高喝聲中,十五六個劍客把義信君護在中心。另外其餘的劍客,已與刺客們交上了手!
刺客很多,足有三四十人。轉眼間,廣場上便是一陣金鐵交鳴聲!
這時,廣場上的百姓驚醒過來,他們慌亂的向四周退去。這些百姓,多是見過爭鬥的,在這個時候,他們能想的,便是退後,退後,避開刀劍相擊。
因此,雖然刺客來得突然,百姓們卻顯出了一種鎮定來。
激烈的金鐵交鳴聲中,義主君的大喝聲也很難聽清。他急急地轉頭看向四周,叫道:“保護姬!保護姬——”
刺客太多,而且變化太突然,混亂中,他的喝聲雖響,可是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衛洛是給保護義信君的眾劍客擠到一旁去的。
只是一個轉眼,她和義信君之間,便隔了百來個戰鬥激烈的劍客。
正在這時,一股寒意浮現在她的意識中。衛洛眼睛一瞟,便看到四個大漢,從四面八方向她圍來。這些大漢個個高大異常,而且悍勇之極,顯然都是高手。
衛洛瞬時瞳仁一縮。
這時,一個急促低喝聲傳入她的耳中,“休得耽擱,帶上姬便全部撤退!”
這些人,居然是沖自己來的!他們想綁架自己!
那些攻向義信君的刺客,也只是亂他耳目的。
瞬時,衛洛明白過來。
這時,一個大漢嗖地一聲,伸出左手撈向衛洛的手臂,與此同時,他的右手也伸出,竟是就勢想捂上她的小嘴。
這些變化,全是一瞬間發生的。
在那手指伸來時,她身子一扭一閃,便避了開來。那大漢剛輕咦一聲,衛洛已是腳步連錯,身形飄忽,竟是如穿花蝴蝶一般,從四個大漢圍成的人牆中一擠而出!
只是一轉眼,她便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
義信君歡喜地大叫道:“姬在那!”
他只來得及說出這三個字。
因為,幾條手臂從衛洛身後伸手,同時向她扣來。
這些手臂的主人,都是功夫不錯的。
風聲呼嘯中,衛洛又是一扭一轉,她扭得極輕微,轉得極隨意。
似是無意中向左側一走,向前一偏。
就是這麼一下,她已避開了那些大漢的抓捕,整個人倒入了交戰的劍客中!這時侯,她的眼前是一片黃光閃動,十來把劍在她身後身前相互交擊。可是每每有劍刺向她時,衛洛便身子一偏,閃了開去。再一轉眼,她又向義信君的方向安全地走進兩步。
一個驚咦聲傳來,同時,衛洛聽得剛才發號施令的人沉聲說道:
“此婦不凡!意料不周!”
只是喃喃自語般說出這八個字後,他縱聲一喝,一聲吻哨,“撤——”
喝聲一響,眾刺客便如流水一般向後退去。
而這時,幾個義信君府的劍客,終於圍上了她。
刺客們行事極為果斷,來時迅速,走的時候也迅速。公子秩剛剛從人群中擠出,幾個縱躍趕來,戰鬥已經結束。
義信君急急地跑到衛洛身前,嘴唇抿得緊緊地,問道:“可有傷著?”
“否。”
義信君把她從上到下細細地打量一遍後,轉頭向眾劍客一瞟,怒道:“我叫你等保護姬,竟是無人聽見?”
眾劍客同時低下頭去。
剛才事情實在突然,而且,他們的下意識中,就沒有保護衛洛的想法。所以才有了這一幕。
義信君嘴一抿,摟著衛洛,沉聲說道:“休慌,幸你安好。這一次回府後,我將就此事妥做安排。切不會再有下次。”
衛洛知道,他所說的下次,是指下次刺客攻擊時,劍客們不會再把她晾在一邊,無暇保護。
在他的懷中,衛洛低低地說道:“休惱,我無恙啊。”
兩人的身後,公子秩盯了他們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他走出五六步後,他的劍客們才急急追上,隱隱的,有一個賢士責怪道:“公子現已不是遊俠兒,怎可輕涉險地?”公子秩沒有回答。
衛洛被義信君緊緊地摟在懷中,她低下頭,想著那聲急喝,“休得耽擱,帶上姬便全部撤退!”
到底是誰,為什麼盯上了她?
這麼大規模的刺殺,居然就是衝著擄她而來麼?
衛洛沉吟之際,義信君的低喝聲傳來,“回府!”
在眾人轉身離去時,幾個負責此類事的大臣急匆匆地向義信君跑來、一直到上了馬背,衛洛還有尋思著。
來到府中時,義信君在眾人的籌擁下,急急地向書房走去。衛洛見他要離開,不由低聲說道:“剛才,我聽到一人說道,‘休得耽擱’帶上姬便全部撤退!”,她抬頭看向義信君,目光盈盈中帶著某種堅定,“後來又是那人說道‘此婦不凡!意料不周!’才撤退的。”
義信君聞言,俊臉嗖地陰沉無比。他對上衛洛的目光,不由伸手在她的臉上撫了撫,低聲道:“休慌。”
說罷,他長袖一甩,大步向書房中走去,眾劍客賢士急急跟上。而衛洛,則是一邊沉思,一邊向後苑走回。
第四卷有鳳清啼第一百八十四章擄了小兒回晉?
公子涇陵府。
涇陵公子靜靜地跪坐在榻上,俊美威嚴的臉,在看到大步跨入的來人時,一抹喜色一晃而過。
來人是一個賢士,三十來歲,臉色蒼白,嘴唇上留著兩抹小鬍子。
他大步走到公子涇陵的身前,深深一禮,朗聲說道:“見過公子。”
“起。”
“然。”
公子涇陵微微傾身,盯視著他,問道:“此番在齊,可有所見,可有所聞?”
賢士朝公子涇陵雙手一叉,讚嘆地說道:“公子誠神人也。”
這讚美的話一出,公子涇陵俊美的臉上,瞬時閃過一抹光亮,這光亮一出,他俊美的臉上,瞬時耀眼了幾分。只是這抹光亮中,又包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陰寒。
他盯著來人,道:“詳細說來。
“諾!”
賢士應過後,在一側的榻几上坐下。直到侍婢給他上好酒水,他才沉穩地說道:“知我要奉上兩城,義信君特意在書房中召見。當時房中,一共有七個齊人在。這七個齊人中,除了義信君,另五人都是公子所知的,義信君的一等食客。只有一人我不曾見過,這是一個小兒。
此小兒面孔微黃,眼狹而長,眼神清澈頗有神光,嘴鼻小。十分不顯眼。”
賢士一口氣說到這裡,拿起幾個的酒樽慢慢抿了兩口,緩過氣後又說道:“此小兒站在義信君身後一步處。我目一獻,義信君便同那小兒望去,其餘諸位食客,也有三四人同時看向那小兒。”
他說到這裡,公子涇陵威嚴俊美的臉上,一道寒芒一閃而過。可是伴隨著這寒芒的,還有一抹若有所失的悵惘。
那賢士又說道:“接下來,臣與義信君議,直到臣離席,義信君共向此兒顧盼了六次,目光頗為溫和,不似對普通賢士。”
說到這裡,他站了起來,朝著公子涇陵深深一揖,讚嘆地說道:
“臣按公子所囑,令人把事泄出。果然,義信君之姬真是沒死!迫於無奈,齊人已準備傾全國之力,與我晉並肩對楚。”
賢士說到這裡,表情有點猶豫,他看向公子涇陵,問道:“聽公子之意,似乎認為陷我晉於絕境的陰毒策,乃此婦所思。這,婦人雖然假死,她易為少年時亦形狀可疑,然,區區一婦人,真有如此驚人心智?”
他的語氣中,還是有著疑惑不解的。
公子涇陵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那賢士給嚇了一跳。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線,臉上肌肉竟然隱有抽動,他的眉心也在急促的跳動著,那張俊臉上,瞬時瀰漫著一股陰寒,還有一股惱恨羞忿。
這樣的公子涇陵,賢士從來沒有見過。他給嚇了一大跳後,連忙低下頭去,避開了他那籠罩著層層陰雲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