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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劍客緊緊地盯向衛洛。
在他的盯迫中,衛洛卻垂下眼斂,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
這使得他有點不痛快了。這婦人說什麼‘有所為有所不為’,分明是在對自己激將。想拂袖離去吧,可不知為什麼,他卻又留下了。
就在他轉過身去時,衛洛抬起了頭。。她雙眸如水地看著他高大的身影,突然叫道:“劍咎!”
白衣劍客一怔。
他回過頭來,一臉詫異地看著衛洛。
衛洛墨玉眼眨了眨,淺淺笑道:“不知何故,君之身影,總令我想起一故人來,他便是劍咎。”
她緩緩上前一步,直直地看著白衣劍客,突然的,一笑嫣然。。
這一笑,瞬如百花齊放,白衣劍客又看呆了去。
正在這時,衛洛溫柔地喚道:“劍咎?”白衣劍客有點迷濛的眼神瞬時一清。
他目光一清,光芒便轉為稅利。他緊緊地盯著衛洛,哧笑道:
“婦人以為我是劍咎?”
衛洛垂眸會笑,輕嘆一聲,說道:“君之性格行事,與他渾然相類。剛才聽君話中之意,亦會易容之術。方方種種,實令人無從分辨。”
她說到這裡,清聲一笑,目光亮晶晶地看著這白衣劍客,自顧自地說道:“劍咎曾言,我若願意,將護我遠走任何一國。然,我亦不想遠走他國,我只想他護我三個月!三月一過,從此兩清。想來劍咎也是天高地大,任我來去的逍遙之人,因諾言困於我這婦人身邊,多有不甘。若能兩清了,豈不快哉?”
這確實是一件便宜事,護她一次,便可以兩清。
白衣劍客定定地看著衛洛。
她的目光亮晶晶的,她的表情中,有著不自覺間流出來的無助。
她明明站得那麼筆直,那身姿,卻仿佛會被寒風折斷。。看著看著,白衣劍客心中一軟,長嘆一聲。他轉過頭去,袍袖輕拂,淡淡回道:“我會護你。”
衛洛大喜!
她要的就是這一句話。儘管這白衣劍客不知什麼原因,直到現在都沒有明說,他與劍咎有沒有關係。可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衛洛轉過頭去,含笑看著不遠處的脈脈青山,快樂地說道:“這世間,沒有人是可以掌控一切的,對麼?”
白衣劍客看著她容光煥發的小臉,本來還有的一點鬱悶,此時全部消去。他懶洋洋地坐在凳子上,望著寒風捲起的波浪,輕嘆道:“躲過三月又如何?”
衛洛一怔。
她一臉的歡笑在慢慢收去。
半晌,她才低低地說道:“時已不多,馬上便是諸國大戰。只要躲過了這三個月,那人便無暇顧我。”她說到‘無暇顧我’時,聲音一澀。
接著,衛洛便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此大戰,耗時良久,戰時戰後,諸事繁多。待戰事平復,怕是一二年後。經過一番春夏秋冬,世間事,早已面目全非矣。”
她越說,聲音便越低,越是語調凝澀。
白衣劍客盯著她,可是衛洛這時卻低著頭,側過身,把面容表情,都掩蓋在被風吹亂的長髮之下。過了半晌,衛洛轉過頭來,一臉平靜地笑道:“湖面風寒,還是回府中吧。
說罷,她內力一運,扁舟如箭一般駛回。
白衣劍客感覺到她在潛運內力,不由灼灼地盯著她,嘆道:“婦人實是世間奇才。”
他沒有說下去,他與時人一樣,對於衛洛這麼一個年幼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有如此武學修為,實是百思不得其解。簡直可以說,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已推翻了他們一慣的認知。這使得他想問些什麼,都不知道要從何開口。
不一會,扁舟便駛回了岸邊。
剛走了幾步,衛洛便找不到白衣劍客的人了。不過她也沒有在意,當下便急急地向義信君的書房走去。。白衣劍客的跟隨,令得義信君和衛洛都鬆了一口氣。有這麼一個宗師保護,再加上衛洛,想來對付穩公是對付得了的。
隨著戰爭臨近,義信君也越來越忙了。
轉眼間,十二月到了。
義信君為了作戰的事,已連續二天沒有回府了。
衛洛睡在隔壁,聽不到他的呼吸聲,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心中真有點慌。她有時甚至覺得,自己便如前陣子一樣,易成男子伴在他左右,甘苦與共,心裡也踏實些。不然的話,她真擔心某一天醒來,聽到的是他遇刺身亡的消息。他是她在這個世間唯一可以親近的人了,要是他有個什麼意外,這人生,將是多麼的寂寞蒼白啊。
出於這種擔心,衛洛便在床上翻來覆去,有點睡不著。很多時候,她想著想著,會不一小心地想到了高高在上的公子涇陵,會想到他令穩公前來擄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意。
可是,不管他是什麼心意,都已與自己無關了,再也無關了。。
。。。。。
因此,她會努力地把這念頭甩到腦後去。她直到丑時未,才略略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個極輕極微小的‘撲’地響聲傳來。
衛洛驀地驚醒過來。
她迅速地坐了起來,伸手按向胸口上的木劍。伸腳踏出床沿。她腳這一伸,赫然鞋履儼然,原來,她竟是沒有脫鞋就入睡了。
她只來得及做出這個動作!
轉眼間,風聲呼嘯,一股狂猛的力道重重襲來,如龍捲風一般,“啪——轟——”一聲,便轟烈了紗窗。
風猛然呼嘯而入,捲起了數重紗幔。說時遲那時快,衛洛順手撿起床邊的一把銅劍,潛運內力,嗖地一聲,黃光四she中,劍走龍蛇,朝著窗口重重扔出!
這一扔,她用了十成內力。
那銅劍在she出窗口時,簡直是黃光燦燦,如同太陽照耀,奪人眼目。
來人沉喝一聲,長袖一卷,便揮向那銅劍。可是他這一卷之下,那銅劍居然來勢不減,依然沉沉地向他撞擊而來。
來人顯然吃了一驚,他連忙退後兩步,避開劍鋒的殺招。然後,他再長袖一卷,把那劍揮落在地。做完這一切後,來人便縱身入內。
寢房中,紗幔翻飛。他一雙厲目掃向床榻,卻哪裡看到有人在?只是這片刻間,整個寢房便是空蕩蕩的了。他頭一轉,看向一扇被虛掩的紗窗。
來人重重一哼,冷笑道:“如此年幼婦人,竟真是不凡!穩公所言竟是不虛!”
第四卷有鳳清啼第一百九十四章楚客來人(一)
有點輕敵了。衛洛全力扔出來的銅劍,他若盡力扇開,再抓緊時間撲入,向來衛洛也跑不了。
不過,對來人來說,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區區一婦人,還不是宗師呢。追出去就是。
於是,他一掌扇開紗窗,騰身一躍,便沖了出去。
他剛一衝出,人還在半空,瞬時間,漫天劍光如銀雨,竟是森森冷冷,點點透窗而來!
有人偷襲!
偷襲自己的人是一宗師!
來人大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會有一個宗師干起偷襲之事!
據他所了解到的,只有義信君身邊,才跟著兩個宗師。現在義信君不在,府中只有那婦人是一高手。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所知居然有誤,婦人身邊另有一宗師!
這一刻,衛洛所決定的,要白衣劍客隱藏起來的事,終於在最關鍵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說時遲那時快,來人瞳孔一縮間,那漫天散發的銀雨,夾著歷歷風聲,撲天蓋地而來!來人身在半空,面對同級高手的偷襲,他急急一避,手中長劍一檔,也只是令得那漫天銀雨略略一偏!當下,一點銀光透胸而入,來人一聲悶哼,身子凌空幾個倒翻,重重地撲落回室內。
“哇”地一聲,他嘴一張,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來。
隨著這鮮血一吐,他又是一身悶哼。剛一站起,嘴角便不停的滲血,他伸手捂著胸口,急急向後退去。只是一眨眼,便又從原處消失了。
屋檐之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
淡淡的星輝下,這人面目清俊,正是白衣劍客。只不過他為了此時,已換上了一身黑袍。
剛才那突襲的一擊,他用上了十成力道!所以才連人也沒有看到,便把一個宗師重創!
他盯著那踉蹌而去,高大略壯的身影。暗暗疑惑:那晚看到的,說要對婦人出手的宗師,好似略有不同?難不成,是當時太過倉促,他眼花記錯了?
正在這時,一個沉啞的聲音從左側二百步處的樹林中傳出,“好狡詐的婦人!果然好狡詐的婦人!為了對付我,居然秘請高手助陣!”
這聲音並不響亮,有點刻意的壓抑。
低喝聲中,穩公矮小的身影,嗖的一聲,從樹林中閃出。
穩公停下腳步,冷厲地盯著劍客,濃眉一聳,沉聲說道:“身為宗師,居然行偷襲之舉,又有隱身輕身之術。你乃無名墨隱之徒?咄!天下間居然有你這樣的墨者,真實奇恥大辱!”
劍客哈哈一笑。
他的笑聲,清朗響亮。他這個笑聲就十分響亮了。可奇怪的是,一陣大笑過後,居然沒有驚起一個劍客!沒有燃起一個火把光!劍客收住笑,雙手環胸,嘴一抿,不屑地回道:“既決意行刺之道,又何必講究堂堂正正之術?實是可笑之極!”他喝到這裡,縱身一躍,凌空飛起,從屋檐上撲向穩公。只是一轉眼,他便逼近了穩公,在離他不足十步處停下。劍客站穩後,摸著下巴,嘻笑道:“老頭子,說這麼多幹嘛?天要亮了,打完了好休息!”穩公一直沉著臉。他陰森森地盯著劍客,目光中儘是輕鄙。對於如他們這樣的人來說,無名墨隱那一脈,盡出無恥之徒。不管是易容術,還是這種偷襲手段地,都讓人不恥之極!奈何這種小人偏偏極重諾言,使得他們的名聲也不是特別的壞。對方既然宣戰了,他自是不會拒戰。當下,穩公緩緩抽出長劍,緩緩向劍客跨出一步。
黑暗中,衛洛站在另一處屋檐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她雖然沒有料到公子涇陵會派兩個宗師前來。不過她一直知道,那個人行事,喜歡儘量做到周密穩妥。因此,她也沒有感覺到有多意外。
可惜的是,要是只有穩公一人,那此刻身負重傷的就是他了,而她也真是高枕無憂了。
這樣一來,以後還是得警惕了。她盯了一眼漸漸逼近的兩人,想到自己也插不上手,頭一轉,便縱身隱入了黑暗當中。
整個義信君府中,她已暗中下令,這兩日裡,如聽到意外響聲,不必驚亂,無需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