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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洛清笑過後,哧哧說道:“咄!想不到楚人無恥至此,居然派出四個宗師來圍殺我一婦人!”
她一句話,在說的四人臉皮都是一紅時,頭髮一揚,手指木劍一舞,“既如此,戰吧!”
依然是果斷之極!依然是神采飛揚!
四人同時一哼。
那老者連一沉,大聲喝道:“此婦不殺,楚人無臉!無恥又如何?殺了她再說!”
“諾!”
諾!”
諾!”
朗應聲中,四個已經完全拋開了顏面的宗師,同時揮動著手中的長劍,分別刺向衛洛的咽喉,後頸,左脅,腹部四處要害!?
四個人,擋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拼盡全力,務必要把她一舉擒殺!
這時刻,圍觀的眾人都露出了不忍卒睹!
他們剛一動,那如狂風一樣的罡氣,混在殺招中,在衛洛的身周,形成了一個氣場。
這時刻,衛洛仿佛陷身沼澤中,所有的空氣都已凝滯,所有的空間都已被堵塞。
剛才被衛洛從三人圍攻中從容而退後,這些老江湖已經吸取了教訓,這一招圍殺,已是滴水不漏!
以三圍一,是宗師級別的高手要殺死另一個宗師時的標準做法。
而這次,衛洛面對的事四個宗師!
就算是殷允,除非他不讓自己被圍上,不然,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所以,剛才那中年人要衛洛束手就擒。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她如果束手待擒,楚人可能會允許她自刎以全顏面。
可現在,她很難保有全屍了!
這時候,那個鬍子拉雜的老漢,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喃喃說道:“惜哉!惜哉!”
四面劫殺,無處可逃!
衛洛嘴角含笑,這一刻,她的心神無比寧靜。隱約中,他竟有了一種得到解脫的快感。只是,可憐了她的孩兒。不過,他還小,還沒有知覺,能和母親一同化為菸灰,也不是什麼壞事。
在這安靜至極的一刻,衛洛急嘯一聲,右手木劍吞吐著,迅如閃電地向正對面的白臉漢子的咽喉刺去!
嗖地一下,木劍吞吐的寒芒,深深地刺入了這人的咽喉!
血濺一米!
與此同時,衛洛嘴角因為疼痛而抽搐了一下!
因為,“卟——”地一聲輕響中,他的左脅下被一道罡氣刺破,鮮血一涌而出。
疼痛中,衛洛咯咯一笑,她木劍嗖地抽回,手肘向後一拐,木劍如針,森森地刺向站在左側的一個瘦個子宗師!
這一劍,依然是直指破綻,奇快無比!
嗖地一聲,木劍如入無人之境!隨著“滋”地一聲,木劍入肉的聲音傳來,衛洛知道,自己又殺了一個宗師!
她剛綻出一朵笑容,整個人便是向前一仆,小嘴一張,哇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她的背上,那年老的宗師,趁她不管不顧地劫殺那個瘦個子宗師時,把他手中的黃銅劍穩穩地插上了!那劍在她的背上搖晃不已!
鮮血,轉眼間已把她的深衣全部染透,她的地下,已成了一片血泊。
衛洛再次清笑出聲。
笑聲中,她聽得那個老者急喝道:“殺了她!”
“諾!”
應諾聲中,那略圓胖的宗師,手中長劍重重一揚,夾著狂猛地罡氣,直直地斬向她的脖子!
這一劍,她是避無可避!
衛洛看到了那死亡的寒光,她格格清笑。
這一刻,她真的很平靜,非常平靜。
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令得她的心臟興奮地收縮著。縱使她已血流成溪,眼前昏花,可她的心臟,還一直處於興奮地搏動中!
就在那劍高高揚起,轉眼砍至時,終於,那種奇妙的感覺,再一次降臨了!
時間變慢了!
不只是時間變慢了,這一刻,她清楚的感覺到一種膨脹的力道從丹田處湧出!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體內,幾百條經脈同時敞開著,同時歡快的流動著。
一種無窮無盡的力道湧出她的體內!湧出她的經脈處!
衛洛縱聲清嘯起來。
這聲嘯聲,激越,清揚,如金石之音,遠遠傳出,引得山鳴谷應!
清嘯中,衛洛右手一揚,木劍一指,以一種詭異的迅捷,和可怕的力道,後發先至地向那老者,那圓胖宗師同時刺上一劍!
“叮叮”兩聲,兩個宗師的兵器同時落地!可這僅僅只是開始,衛洛的木劍不依不饒,已順勢而上,如水滲地一般,詭異得同時刺中了兩人,一中咽喉,一中胸口!
砰砰兩聲,兩個宗師瞪大無神的雙眼,屍體落地!
衛洛放聲大笑。
插在她身上的銅劍,因為她的笑聲而震動著,搖晃著。她的左肋下,她的背心,那鮮血,隨著她的大笑聲噴灑著。
大笑聲中,衛洛搖搖晃晃的向東方三百步處的河道走去。
她每走一步,那血便滴滴噠噠地流了一地!
衛洛還在笑。她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她已臉色蒼白如紙。
笑著笑著,她撫上了腹部。
衛洛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小腹,喃喃說道:“生而多苦,孩兒,你不能得生,亦是幸事。”
她一步一步地越去越遠。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踉蹌而行,血流一地的身影。
一個楚國劍師看了一眼倒閉當場的四位宗師的屍體,恨恨地瞪著衛洛,急急說道:“何不一劍殺之?”
這時的衛洛,連戰也站不穩了,他們任何一個人上前,都可以輕易取了她的性命去。
他這句話一說出,幾個人同時看向站在他們中間的一位中年劍師。
那劍師搖了搖頭,他緩緩說道:“以一人之力,正面相抗而殺死四位宗師!這樣的高手,值得我輩敬重。況,她已傷重垂死,又欲自絕於河水中。我等何必補上這一劍,令得世人唾罵?”
眾人頻頻點頭。
不過,這些楚人不知道,一直袖手旁觀的那鬍子拉雜的老頭,這時正緊緊地盯著衛洛,暗暗想道:這婦人不畏生死,實是我輩中人。我定不能讓楚人再對她動手!
老頭是想,替衛洛留一個體面的,她自願的死法,也表示他對她的敬意。
眾越國百姓一瞬不瞬地看著衛洛向河中走去。看著看著,他們一個個以袖掩眼,低下頭去。
三百步的距離,衛洛足走了一刻鐘才走到。
她站在河水邊時,身軀搖搖晃晃的,每一秒都仿佛會栽到急湍的河水中去。
衛洛站在土堆上,低著頭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水,嘴角一揚,笑得好不燦爛,“我沒有逃避,媽,我這次真的沒有逃避。我一直活得很認真,沒有尋過死。我真沒有尋過死,是它自己找上我的。不過,媽媽,死亡一點也不可怕,我還很喜歡它呢。太喜歡了。”
她想到這裡,轉頭看向晉國方向,喃喃喚道:“涇陵,若有來生,但願永不相見。若不相見,便不會相愛,是麼?”
她說到這裡,咯咯一笑,雙臂一張,縱身跳入了河道。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三百三十章棄公回新田
棄公急急地向晉國趕回。
馬車奔馳中,他的臉色沉寒如冰。在他的馬車中,還有另一個人,他便是那個鬍子拉雜的老頭,不過現在,這個老頭已經換上了一襲乾淨的袍服。
這個鬍子拉雜的老頭,是越國本地的大劍師,與棄公一向交好。
他有點疑惑地看著緊張,嚴肅的棄公,搖了搖頭,實在不明白,棄公堂堂一個宗師,怎麼會為一個婦人之死如此緊張?就算那個婦人是晉夫人,可女人何其之多?死了也就死了。
這時,棄公抬起頭來。
他看向鬍子老頭,見他一臉不以為然,不由皺著眉頭說道:“此事當真非同小可,君侯必然會要你詳細說出,你,哎。”
棄公說道這裡,竟是說不下去了。
他也知道,鬍子老頭態度如何,擔不擔憂,已不重要了。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把這事先瞞著,可是,這麼轟動的事,就算他瞞住了,不出三四個月,也必會傳到君候耳中。
算了,還是到了新田,與穩公等人好生商議了,再做決定吧。
棄公想到這裡,心下稍安。
果不其然,當他來到新田,把這事跟眾人一提,穩公當場臉色大變。
穩公幹巴的嘴不停地抖動著,嘴上稀疏的黃鬍子,也隨著他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穩公是晉侯最為信任的老臣,也是把他從小帶大,最為了解他性格的人,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倖的棄公,見到穩公如此模樣,心中一沉。
另一個白臉賢士看向穩公,嚴肅的說道:“公以為,君侯若知,當會如何?”
穩公的嘴還在哆嗦,他雙手扶在几上,幾次想伸手拿向几上的酒樽,可每次手一伸出,便抖動的厲害。
白臉賢士朝穩公身後的一個侍婢使了一下眼色,那侍婢連忙走到穩公身邊,把酒給他斟好,玉手輕持,輕送到他的唇邊。
穩公張口大大地抿了一口酒。
咽下酒,閉著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穩公摻聲說道:“此事,絕不可說!”
他說到這裡,騰地一聲扶著幾站起來,目光中帶著無盡的憂慮地說道:“速速下令,全力封鎖此事,若有任何人泄之,斬!”
白臉賢士愕然地看著異常嚴肅的穩公,皺眉道:“何須慎重至此?”
他的聲音堪堪一落,一向好脾氣的穩公竟是縱聲咆哮道:“閉嘴!馬上執行!”
這白臉賢士,實是涇陵身邊數一數二的能臣,穩公雖然資歷老於他,職位與他也只是平級。穩公這般當著眾人咆哮出聲,不給顏面,那白臉賢士先是臉皮一紅,緊接著,他傾身向前,盯著穩公問道:“如此嚴重?”
穩公一屁股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他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半天只吐出一個字,“酒。”
那侍婢連忙上前,把酒水送到他的唇邊。
穩公一口飲盡後,乾巴滴嘴砸了砸,聲音艱澀滴說道:“然也,此事萬不可輕忽。”他說到這裡,轉頭盯視著棄公,嚴肅地吩咐道:“公速速離開新田,仍按公子所囑,及時傳回音信。記著,夫人一切安好!”
棄公站起來叉手道:“諾。”
穩公轉頭看向另外幾人,沉沉說道:“諸君,當今君侯,是晉國百年來,少見的英主。我與諸位一樣,深信在君侯的治理下,不出十年,我晉侯必成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