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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歌姬車隊第二章得助
漸漸的,太陽開始西沉,浩翰的天地之際被晚霞染得紅燦燦的,茫茫黃塵官道中,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那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一會,一個麻衣大漢出現了,他騎著一匹青色駿馬,腰間佩有長劍,腳上穿著糙鞋。這麻衣大漢風塵僕僕,臉上有著匆忙之色,衣裳下擺殘餘著斑斑血痕。
馬蹄急馳中,麻衣大漢忽然輕‘咦’一聲,急急地叱喝一聲,拉停了奔馬,轉過頭來。他一轉眼,便看到了倒斃了一地,旌旗歪倒,馬車碎裂,屍體橫陳,眾馬嘶鳴掙扎不休的越使隊伍。
見到這樣的場景,麻衣大漢眉頭一皺,喃喃自語道:“是我越人的使隊,怎地在楚境內被人誅滅?”
衛洛慢慢地睜開眼來。
她剛一睜眼,便陡然記起,自己剛才做了一場噩夢,在那夢中,自己成了一個勞什子的公主,好多人為自己死了,身周到處是血。
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太陽從樹葉叢中透she到她身上,投下斑斑點點。這,自己怎麼到了野外了?
“你醒來了?”
一個低沉略乾的男音傳來,這男音很古怪,帶著某種奇怪的鄉腔,尾音軟軟的,可是,她卻聽得明白。
衛洛轉過頭,對上一個高大的身影,這是一個麻衣大漢,他一張國字臉上滿是風塵之色,緊鎖的眉頭隱見憂慮,著青衣,佩長劍!
難不成剛才真不是在做夢?
麻衣大漢對上衛洛迷茫的眼神,說道:“你是我越國公主?”
衛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麻衣大漢見此嘆了一口氣,說道:“公主剛才假死過去,幸現已無恙。”
衛洛這時已經完全清醒了,也認命了:她確實是穿越了!這一切不是夢,真不是夢!
她慢慢坐直身子,望著麻衣大漢輕聲求道:“君可否送我回家?如不能,可否帶我一併同行?”好象是這樣說話的吧?
隱約中,衛洛的記憶提醒她,應該是這樣措詞造句的。
她一開口,便發現自己的聲音雖然無力,音質卻清脆略啞。她在說出這個要求之前,便清楚地感覺到,眼前的大漢可能不會同意。她的性格,從來不會去強求別人,只是這事實在太過重大,她一定要試一試。
麻衣大漢對上衛洛請求的明眸,微微搖頭,回道:“公主恕罪,我實有緊急事。”他頓了頓,語速稍稍加快,“剛才趕到時,見公主的隨從已被誅盡,我察覺到公主可救,才施治便發現楚人軍卒已然趕至。我不知公主的車駕是何人所滅,便自作主張把公主帶離。”
衛洛雙眼靜靜地看著麻衣大漢,傾聽著他的陳述。她雙目如水,平靜而溫和,這樣的一個弱質貴女,遇到如此變故還能表現得這麼鎮定,麻衣大漢一邊說一邊暗暗納罕。
衛洛等他說完,低聲說道:“誅我者乃晉國涇陵公子。我原是許配於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聯姻路中截殺於我。”
麻衣大漢聞言沉思起來。
衛洛望著他,她初來貴地,一無所知,眼前的這大漢不似是普通人,心中只希望他能給自己出個主意,或提供一些有幫助的看法。
在衛洛的期待中,麻衣大漢沉吟道:“既如此,公主不可輕舉妄動,亦不可輕易回越。”
“為何?”
“公主嫁晉前不曾耳聞?”
衛洛心中突地一跳,她可是個冒牌貨,對這個身體的事一無所知,哪裡聽過什麼?
麻衣大漢見衛洛表情顯得很不自在,暗暗想道:這公主不過是個閨閣少女,孤陋寡聞也是正常。
想到這裡,他繼續說道:“越晉相仇久矣,此番聯姻大不尋常。”他頓了頓,思量了一會又說道:“我飄零四海,對此只是略有耳聞,無法跟公主說個明白。不過空隙來風必定有因,公主如要回越,可先與親人好友先聯繫好,探明了情況再去不遲。”他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我身為越人,原應護送公主回越。奈實有要緊事。”
衛洛怔怔地望著麻衣大漢,在這會功夫,麻衣大漢臉上的憂慮越來越深,頗有點坐立不安,看來他的事情實在是十分要緊。
這個時候衛洛自己也是七上八下,惶惶無依,卻還是本能地安慰起他來,“君既有要事,離去便是。我,我有自救之法。”
麻衣大漢望著眼前這個明眸如水,雖逢大變卻溫柔如故的少女,他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地聽出少女話中隱藏的惶恐不安。她這般強撐著不安安慰於已,實讓這大漢心生好感。可是,自己那事實在太過於緊急和重要了。
他想了想,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來,他打開木盒,從中拿出幾個竹簡收入懷中,然後把木盒遞給衛洛。等衛洛接過後,他又轉身走到馬背上,從包囊中取下一包物事扔給她。
麻衣大漢縱身上馬,轉頭對衛洛叉手說道:“公主,那木盒中有一冊竹簡,乃我師門之物,上書有些許易容之道,另包中有一些錢幣,以及一身男裝,這些或可能解你一時之急。公主,我去了!”
聲音一落,他便縱馬向官道上急馳而去。
麻衣大漢顯得極為匆忙,那策馬而去的身影幾乎是如電如風,衛洛剛記起還沒有問他的姓名時,他的身影已消失在衛洛的視野中。
聽著那馬蹄聲漸漸消失,衛洛收回目光看向那木盒,她把這薄薄的木盒一打開,一眼便看到了裡面的由八根小竹片串成的竹簡。上面墨跡陳舊,字是衛洛識得的隸體。她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好木盒,拉過那個包袱來,看著裡面明晃晃的農具形狀的布幣和青銅刀幣,還有緊緊捆成一團的一身男子袍服,喃喃自語道:“我這運氣真是不錯,居然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了這等高人。”
衛洛得到了這些東西,心中底氣大增,不由精神一振。她把東西重新包好背起,眺了眺,順著樹林東側走去。
不一會,一泓淺淺的池塘出現在她的眼前。這地方可能幹旱了一些時日,池塘到處都是乾裂的溝壑,幹得只剩下三四平方米的水坑了,所幸那水倒是清澈。
衛洛腳下不由自主的加速。
第一卷歌姬車隊第三章易容
衛洛踩著池塘突起的硬土,掂著腳來到那水坑處,頭一伸,迫不及待地朝水中看去。
清澈的水面中,出現了一個高挑,約摸十四五歲,白淨清麗的少女。她長著一雙杏眼,瞳仁特別黑,黑得似乎沒有雜質一般。鼻樑挺直,嘴唇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櫻桃小嘴,厚而豐潤,可惜沒什麼血色。水中人柳眉秀目,婉約溫柔中隱藏著淡淡的冷漠,以及幾分還沒有長開的青澀。
在長及肩背的烏黑的秀髮的掩映下,她的肌膚顯得特別白淨,可惜少了一些紅潤,顯得有點不健康。
衛洛側著頭打量著水中的倒影,越看心中越是滿意。她以前也是長相清麗,現在這面容還沒有長開便勝過了自己以前的模樣。
看著看著,衛洛突然發現,自己頭上的那些飾物已經不見了,想是那麻衣大漢帶自己離開被刺現場時給掉落了。
衛洛欣賞了好一會,又打開木盒,拿出了那冊竹簡。每根竹片上約有十二個字,八根竹片加起來也不過是百來字。衛洛暗暗想道:易容之道?多麼神秘的字眼啊,可這內容也太少了點吧?
這百來個字,前二十多字是總綱,後面七八十字則是詳解。說是詳解,在衛洛看來這也是簡得不能再簡的簡介了。
百來字中,出現了十來個看起來很古怪的名詞。可這些名詞衛洛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它們的意思。看來,這個身體的原來意識還在影響自己啊。
衛洛看了幾遍後便把竹簡上的內容背得滾瓜爛熟的。她把竹簡照樣收到木盒中,轉身走入了樹林深處。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驚嚇的緣故,衛洛一直沒有吃東西,卻一點也沒有飢餓的感覺。她現在只想著,趕緊先把自己的面容變一變,再出去尋找食物面見世人的好。
衛洛在樹林中找了半個時辰,終於找到了一種容易脫色的石頭,兩種植物的汁液。有一根竹片上便記載了用這三樣東西來易容的法子的。
按竹簡上所說的,這易容術有一樣物事是絕不可少的,那就是蜂蜜。這倉促間,衛洛又哪裡尋得到蜂蜜來?現在她準備使用的這個易容法子,唯一的作用只能是改變她的皮膚色澤了。
她用樹葉把這三樣東西收集好後,重新來到那池塘處。
衛洛把那幾樣調好後,對著湖水慢慢拭抹在臉上。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這看起來不顯眼的東西,塗在臉上後不但色澤很均勻,她用手擦拭的時候還挺難拭去的。
衛洛出於小心,把頸項,耳後,鎖骨處和大半手臂都給塗上了,不一會功夫,水面上便出現了一場清秀微黑,皮膚粗糙的面容。這皮膚一黑一粗,整個人便顯得特別清瘦。只是配上她明澈黑冷的雙眸,水面中那個土氣之極的鄉野少年倒添上了幾分清氣。
衛洛低頭看著自己的倒影,暗暗想道:看來要多注意曬些太陽了。怪不得俗話說:一白遮三丑,我現在這個樣子與剛才相比真是判若兩人了。
欣賞了一會面容,衛洛把那身男袍穿上。男袍是青色,極大極長,顯然是麻衣大漢自己的。衛洛穿上後,好似是一個小孩穿上了大人的衣裳。
在樹林中尋了一會,衛洛找到了半塊殘破的劍鋒。用鐵片把袍子切去一些,再把下裳也修短修小一些,再用系帶緊緊綁上。雖然這般又撕又裁的,把好好的袍服弄成了乞丐服,卻總算合身了。換上男袍後的衛洛,在水面上看來已是真真正正的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了。只是那眉目五官中,仔細看時還可以看出幾分秀雅和楚楚動人的韻味來。
衛洛看著看著,眉頭慢慢擰起,她暗暗想道:這個世道如此混亂,絕對不可讓人看出我原是女子身來。不行,這一路上我得多多領會這易容之術,多找一些材料,務必把眉眼間的這股楚楚之氣給掩去。
衛洛生性謹慎,她在換上這襲男袍時,還把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外裳中衣都脫下撕爛。只是她腳上的那雙繡鞋依然華貴,甚至鑲有玉片,這樣的鞋子實在太顯眼了,可衛洛並不會織糙鞋,想換也無從換起。
不過,這下裳又大又長,完全遮住了雙腳。從水中看來,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出現的人都是窮苦少年相。
衛洛伸手把鞋子上的玉片扯下來,再和錢幣一起收好,轉身向官道走去。
她所去的方向,是使隊被劫殺的地方。她這個身體很弱,又嬌生慣養的,不過是三里路,衛洛直走了大半個時辰才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