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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洛氣得噎住了!
她冷冷地盯著中山君,盯著他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進,盯著他漫不經心的回頭朝著一個臣子說道:“夼君,美人說她是晉夫人,這下可不能與你共賞美色了。哈哈哈,你還是回罷!”
那個身材高大,長得一張圓圓臉的中年人一直目不轉睛,垂涎不已地盯著衛洛,聞言,他長嘆一聲,喃喃道:“如此美人,不能一嘗,誠丈夫之憾矣!”
聽著他們的對話,看著他們毫不掩飾的色慾,衛洛啞然失笑。
她冷冷地說道:“知我乃上國夫人,卻如此不恭!中山,敗亡在即也!”
衛洛說這話時,聲音陰沉,森森而來,圍在門後的劍客們互相看了一眼,臉露慌色。
可是,中山君卻色不以為然,他搓著手,眼發綠光地盯著衛洛的胸口,繼續向他走來,“咄!睡一婦人而已!你真是晉夫人又如何?晉侯睡得,孤便睡不得?”
衛洛刷地一下,睜大了雙眼。
據她所說,這時代的人,是極重上下禮節的。她就算是一個婦人,可她是大國晉侯的夫人,是貴族中的貴族。這個中山君,居然敢如此跟她說話?他是不知道這事的重要性,還是被色慾沖昏了頭腦?
衛洛卻是不知,中山國屬於狄人所建,也就是後世的遊牧民族突厥所建。這樣的蠻夷之國,他們本來便不通中原禮數。
當然,最重要的是,中山君在這閉塞落後的地方稱侯多年,他和他身邊的這些人,在色慾上荒yín慣了,他被yín蟲充塞的大腦,這一會工夫,還真想不到睡一睡晉夫人,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再說,他也不相信衛洛便真是晉夫人。
區區一國君夫人,怎麼會落單,怎麼會被自己的艷使於荒遠深山中搜到呢?
中山君見到衛洛啞口無言,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道:“美人兒何必作態?來,請孤親上一親!”
說罷,他張開雙臂,縱身向衛洛撲去。
就在他一撲而上時,衛洛右手一抬,嗖地一聲,竹劍直直地指向中山君的咽喉處!她出手的時機恰到好處,中山君只要再前進三寸,便會把自己咽喉送到她的劍上。
中山君前仆的動作驟然一頓,他急急地向側一仰,撲通一聲撞翻了幾個榻幾,摔倒在地!
“大膽!”
“噫,噫——美人兒,怎以竹劍指孤?”
在劍客們的喝聲中,中山君一邊哇哇亂叫,一邊掙扎著爬起來,晃動著肥胖的身體,再次向衛洛撲來。
這一次,他被一個劍客扯住了。
那劍客抓著中山君的手臂,縱身一閃,便擋在他的前面。然後他嗖地一聲抽出佩劍,劍尖朝著衛洛一指,厲喝道:“放下兵器!”
這個劍客畢竟是箇中高手,他只一眼,便看到了衛洛實在是身懷極高的武功。這樣的人,就算手中只是拿著竹劍,也可殺人的。
衛洛還沒有回答,一旁的中山君在旁皺著眉怒道:“美人戲耍,休要驚了她。”
那劍客不答,他只是盯著衛洛的雙眼。
衛洛靜靜地瞟了劍客一眼,低下頭撫著手中的竹劍。
那劍客見她如此傲慢,重重一哼,上前一步,右手長劍一揮,沉沉地撞向衛洛握劍的雙手,想把她的竹劍敲落在地。
他運劍如風,來勢極沉,一轉眼,劍尖便刺向了衛洛的手腕,中山侯在旁急吼道:“休得驚了美人!”
就在此時。
衛洛右手一揚,手中竹劍輕飄飄的,緩慢地揮出。
這一劍,來得極慢,每一下變化眾人都可以清楚看到。只見竹尖一指,卻是嗖的一聲,詭異的後發後至,淡淡地刺中了那刺客的手腕。
“啪”地一聲,劍客長劍落地!
那劍客驚了。
他握著力自己的手腕,不敢置信地盯著衛洛。
直到這時,中山君的喝聲才堪堪落下!
安靜中,衛洛雙眸微垂,淡淡地說道:“世人皆知,晉夫人我身懷武勇,喜用木劍竹劍。你等若是不信,可問於他國商人。”
頓了頓,衛洛嘆道:“中山建國不易,歲歲祭祀鬼神時,君上定當祝曰:願千秋以後還有子孫祭祀。”
她說道這裡,目光微抬,她盯著中山君,聲音一提,冷冷地說道:“不過一婦人,不過一美色!君上便如此急渴,都不懼因此招來無邊禍害麼?”
不得不說,衛洛無論是威儀,眼神,還是語句,都極具說服力。
中山君這下真給怔住了。
他轉過頭,看向左右,這一轉頭,他才發現左右眾人也在看向他,目光驚疑不定。
頓了頓,中山君打了個哈欠:“咄!言辭砸砸,或然有理。”
說到這裡,他右手一揚,道:“退去,退去。咄!見色而近不得,實在孤胸悶也,實令孤胸悶也。”
衛洛靜靜地看著眾人一一退去。
等最後一人出了房門時,坐的筆直的衛洛,才僵硬地動了動。她的背心已經汗透。剛才她是看似鎮定,可再來幾個劍客,她真不知道自己扛不扛得下。
光是剛才那一劍,便令得她的胸口翻絞著痛。
“夫,夫人?”
聲音小小,是那侍婢在叫喚。
衛洛睜上雙眼,懶懶地靠著榻,沒有理會她。
那侍婢驚疑不定,神色複雜的看著衛洛,看著看著,她瞟向她膝頭的竹劍,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今天下午,我還幫她削劍來著。沒有想到,那玩耍的東西,可真傷人。
那侍婢心中七上八下時,她不知道,衛洛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本來,她是不願意說出自己真實身份的。
可是當她聽到,中山君用那種色慾的口氣,跟那個夼君說要一起玩時。她慌了,她真慌了。
想來想去,晉夫人這個名號,暫時是跟定她了,當此危機之時,也只能借這個名號,來鎮住同為一國之君的中山君。這個時候她已顧不得回不回因此身份暴露找來楚人的毒手。她只能顧及眼前了。
不管如何,這一關總算是暫時過去了。
她想到這裡,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涇陵坐在書房中。
那日得到殷允的鼓勵後,不過幾天,便已精神大為恢復,已能處理一些輕鬆的事務。
他筆直的跪坐在榻上,涇陵低著頭翻看著竹簡,他的動作從容和緩。
一陣腳步聲傳來、
嗖地一下,涇陵抬起頭來,子夜般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門口。
一個劍客走了進來。
他朝著涇陵雙手一拱,朗聲道:“君上,順公于越,呈子于越,寬子於齊,均有消息傳來。”
順公,呈子,寬子等人,都是涇陵安插在諸國間的一步棋。如順公,他的任務便是替涇陵收集楚吳越地的宗師,墨家遊俠們的諸般舉動。
自從在衛洛和素那裡,學得了用間的重要性後,涇陵已是處處用間。
涇陵朝那劍客點了點頭,道:“念。”
“諾。”
那劍客打開手中的竹筒,朗聲念道:“順稟君侯,甲丑之日,夫人被楚人伏擊,楚人卑污,以楚閽等四位宗師圍攻夫人一人……夫人背上所中之劍,已然透骨入髒,據當時目視者言,夫人萬無幸理!”
。。。。。。。。
“夫人萬無幸理!”
“背上所中之劍,已然透骨入髒。。。。。。夫人萬無幸理!”
一時之劍,天昏地轉!
涇陵扶著額頭,整個人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向後一歪,撞得榻幾砰砰翻到在地。
幾個劍客和宮婢一衝而入。
他們急急地為上涇陵,那為首的劍客。伸手探向暈倒在地的涇陵的鼻音,這一探,他臉色刷地慘白一片。那劍客抬起頭來。淚流滿面的,嘶啞地厲喝道,“來人啊——來人啊”
“速,速請大夫,請巫!”
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叫嚷聲,哭喊聲中。那負責間事,搜集了各國jian細們傳來的情報,剛剛才進入新田城的劍客,目瞪口呆,錯愕地看著這一幕。此時,他的手還保持著捧起竹簡,展開朗讀的姿勢。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三百四十一章動作
宮婢劍客們團團亂轉,大夫和巫急急趕到時,躺在地上的涇陵動了動,慢慢掙開了眼。
他的目光木然無神,他先是呆呆地看著屋樑看了一會,然後閉上雙眼,當他再次掙開眼時,那眼神依舊有著木然,不過添了份沉靜。
圍在他身邊的眾人,對上他這樣的目光,同時心中一安。
涇陵盯向一個劍客,那劍客連忙上前,把他慢慢扶著坐起。
“君上——”
眾人同時向涇陵一跪,伏倒在地。
而這時,慶君和藥公等人大步踏入。
他們一進來,遍看到涇陵臉色雖然蒼白中透著青,那雙眼卻是有著神光的,頓時心頭大安。
“君上!”
慶君和大夫們向涇陵齊齊行禮。
涇陵緩緩閉上目光,徐徐說道:楚人殺我夫人,氣我太甚。涇陵深感恥辱,諸君,請允許涇陵對楚實行家族報復!“
家族報復,也就是說,涇陵只帶走晉姬氏一族的私兵。不過,上次涇陵與秦一戰,下秦三城,後來與楚一戰,攻至楚的腹地,都是他帶著展開的行為。
眾權臣相互看了一眼。
涇陵說的是家族報復,並不需要動用全國兵力。他們沒有反對的資格。
而且,君侯明顯受創已深,若不順應他的心意,只怕他撐不了這一關。
他們想到這裡,包括藥公在內,眾人齊刷刷一揖,朗聲道:“君上,請保重身體!“
這是應了。
涇陵一動不動。
慶君看到涇陵那放在腿側的手,還在緊緊地扣著地板。他扣得太緊,太緊,那十個手指頭,已是鮮血淋漓。他心中不安,上前一步有喚道:“君上?”
涇陵沒有睜開眼,他面無表情,低沉地說道:“無需驚慌,楚國不滅,孤不會死!”說罷,他低喝道:“扶孤起來。”
兩個宮婢上前,扶著他慢慢站起。
涇陵轉過身,在宮婢的服持下,他努力地挺直腰背,艱難而緩慢地朝寢宮方向走去。
慶君怔怔地看著涇陵遠去的身影,突然轉過頭來,朝著眾重臣說道:“君上尚且無嗣,若有變故,如何是好?”
他的聲音中,帶著強烈的蕭索之意。
眾人大驚,同時抬頭看向慶君,他說什麼?他居然說,涇陵可能活不了多久,現在就要物色新的晉侯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