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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揚著櫻唇,笑意綿綿,半晌半晌才低聲回道:“念。”
這個“念”字很簡單,衛洛說的聲音,含著笑意,隱帶羞澀。
驀地,涇陵手臂一緊。
他低下頭來,瞬也不瞬地盯著衛洛。見她把臉埋在自己的胸口,他右手一伸,把她的下巴強行抬起。
四目相對。
衛洛將他抬著自己下巴的手打落,臉紅紅的嗔道:“唑,有何可看?”
涇陵哈哈大笑。他這笑聲中,充滿著歡愉。
他嗖地一聲,把衛洛攔腰抱起,把她舉到了空中。
衛洛紅著臉,正要再說他兩句時,他手一松,重新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他緊緊地摟著她,嘟囔道:“小兒最是無情。明明念我,卻總是不明說。明明渴我,卻不許我近。”
衛洛聽到他又看到歡愛上去,臉一紅,小手推向他的胸口。
她的手才伸出,涇陵雙臂再次用力。
這一次,他只是用了好大的力氣,簡直是想把她擠到身體裡。衛洛被擠得氣悶,剛要掙扎,涇陵低低的笑聲從她的耳邊傳來,“小兒念我,甚好甚好!唏,今晚上,我定饒不了小兒去!”
嗖的一聲,衛洛臉紅過頸。
這時,涇陵還在說著,“今晚上,小兒你不得百般推延。咄!容不得你拖延!”他聲音強而有力地說到這裡,突然音調一低,嘟囔道:“我真渴得疼了。”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三百零二章再次見素
涇陵這般緊緊地摟著衛洛,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了。
衛洛紅著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聽到他最後一句,又是臉紅過耳。
他自是知道,這陣子他忍得有些辛苦。
她想罵他幾句,或找個極為妥當的藉口。可那砰砰急跳的心臟,陷入渾沌中的大腦,使得她思維極為緩慢。
涇陵見她沒有反駁,大喜過望。
這時,正是夕陽西下時,明燦燦的金光照在兩人的臉上,身上,直是華美難言。
一陣腳步聲傳來,“君上,席已開宴。”
“善。”
當衛洛跟在涇陵的稍後側,向設宴處走去時,涇陵已換上了一襲大黑袍服,頭載侯冠。
而衛洛,自然還是那身大紅袍服。
兩人來到春華殿外時,殿中已是人聲喧囂,熱鬧不已。而殿外,則是密密麻麻的劍客隨侍。
兩人走的自然是主殿內門,涇陵剛剛踏入,一個太監尖利的聲音傳響在大殿中,“君侯到!夫人到!”
大殿中瞬時一靜。
現在還是傍晚,外面夕陽燦爛。殿中還沒有點燈。
涇陵和衛洛,在數個侍婢劍客的簇擁下步入殿中。
他們一出現,上千人便齊刷刷地向他們看來。這個大殿,足可以安置三千人,現在還有小半榻幾是空著的。
更安靜了。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中連呼吸聲都被壓抑。
涇陵來到主榻上坐下,衛洛在他的右側稍後方。
這時,大殿中依然安靜之極。
涇陵抬頭看了一眼眾人,輕輕咳嗽一聲。這一聲咳嗽,在如此安靜的時候還是有點響亮的。一些年長者首先清醒過來。他們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暗暗想到:慚愧,不過是年少小子,怎地威勢如此駭人?
涇陵含著笑意,目光靜靜地掃過眾人,道:“奏樂!”
編鐘聲響起。一陣香風飄來,卻是眾宮女端著食盒和美酒,向眾人走來。
宮女們的進入,使得還處於壓抑中的眾人放鬆了些,一時之間,議論聲私語聲四面響起。
正在這時,一個清朗的喝聲傳來,“吳公子歸到——”
“魯公子橫到——”
。。。。。。
“齊義信君到!”
素來了?
衛洛一震,她迅速地抬起頭來。她剛剛抬頭,便看到涇陵緩緩側頭,直直地盯視著她。
也許是因為他這時是背著光的,衛洛只看到他那雙深沉不可測的眸光。
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喜是怒。
四目相對。
涇陵的手大袖掩映下,緩緩伸出,他握上了她的手。
衛洛看了他一眼,微微垂眸。
然後,她再次抬頭,再次看向門口處。
只是一眼,衛洛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素依然是身穿白袍,腰系玉帶。他在數十個劍客和賢士的簇擁中向前面的榻位上走來。
他頭上戴冠了,他現在也成年了。
依然華光四she!他那水做的白嫩肌膚,水潤的桃花眼,花瓣般精緻的唇,在金燦燦的夕陽中,明亮的扎眼。
衛洛眼前一陣眼花。
她有一種錯覺,一種回到了幾年前,回到了她與身為義信君的他初初相見的那次。
只是,他一襲白袍,穿在他的身上依然寬大,仿佛風一吹便會飄去。那一雙桃花眼,不再顧盼生輝,眼神,隱隱籠罩著一股憂鬱。平心而論,這抹憂鬱,使得他那顯得銳利的桃花眼,變得溫柔了,沉靜了,變得更美更讓人心動了。
這一點,從左右兩側無數雙灼灼打量的目光中可以看出。
素只是直直地盯著衛洛,盯著衛洛……
衛洛也在靜靜地看著他。
再次見到素,見他並不如分離時那麼憔悴,見他風采依舊光芒四she,衛洛心中是高興的。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高興,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一個親人,知道他一切都好的那種高興。
望著素,衛洛微微一笑。
她這笑容剛剛露出,小手便是一痛。
衛洛低下頭來。涇陵卻沒有理她,他只是緊盯著緩步走來的眾人,留給衛洛的,是他依然沉穩,仿佛巍峨的身姿。
可是,她的手還在疼。
衛洛只是瞟了涇陵一眼,便繼續認真地看向素,低低的,以一種喃喃自語的聲音感慨道:“故夫容色依舊,真好。”
她這話,是故意的……呲——
她的手更痛了。涇陵大袖下的手掌如鐵,緊緊地錮制著她,用力的捏緊。衛洛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可憐的手指,多半已經青了。
衛洛吸了一口氣,低低惱道:“握疼我了。”
說罷,她把手輕輕回抽。
涇陵沒有放手。
他依然緊緊地握著,目視著前方,表情沉靜,氣凝如山的開了口,“故夫?咄!可殺!”
衛洛一驚。
她真的感覺到涇陵身上的殺意。那股殺意,是衝著素的。
衛洛咬一咬唇,低低的,低低的說道:“你親自把我送予他手……”
明明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涇陵也告訴她他悔了。
可是不知為什麼,衛洛在輕輕地說出這句話後,隨之而來的,是那綿綿的苦澀,和隱隱的恨意。
不過一轉眼,衛洛的眼中便是一陣酸澀。
涇陵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只是握著她的手,稍稍放鬆了。
衛洛眨了眨眼,她垂下雙眸,喃喃說道:“世間丈夫皆好色,若不是落入他手,我早已不堪欺凌,化為白骨!素珍我重我,當得起我的故夫!”衛洛的聲音很輕,很輕,隱隱有著飄渺,有點難以形容的滄涼。
他的手再次一緊。
這時,衛洛的耳邊,傳來了涇陵低沉的,有點苦澀的聲音,“小兒,當初我心悅你,又惶惶不知所向。恰逢他二度求見,私下求見於我,慎而重之地提出以兩城相換。”
涇陵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有點語無倫次,便深吸了一口氣,低低地說道:“當時,若索求之人不是他,我會另尋他策。”
衛洛怔住了。
慢慢的,她低下頭去。涇陵話中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原來當初自己被義信君在這大殿中高調換走之前,這兩個男人已經私下裡商定了。
涇陵在告訴她,若當時索求的不是素,索求的人沒有這麼大的誠意,他會另尋他法。另尋他法?是將自己遠遠驅離,還是把自己殺了?
想到這裡,衛洛苦笑起來。
這時,涇陵的聲音再次沉沉傳來,“小兒,往事已矣。”這聲音中,含著威嚴,也含著幾縷沉重的宣告。
半晌半晌,衛洛低聲嘆道:“然。”
她這個字一吐出,手上便是一松。卻是涇陵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三百零三章素,前晉侯
素行走在過道中。
他素白的長袍,在這一殿權貴中,依然吸引了不少人地注目。
注目中,一陣陣私語聲不斷傳來,“他便是齊之義信君?”
“果然有世間罕見之姿。”
“惜乎。聽聞他這一歲來,只專心守於封地之上,潛心經營,對百姓施以仁義。”“然,如今齊之兩公子爭鬥日烈,他能抽身而出,安守一角,可稱智也。”
“他向晉夫人走去了。聽聞他曾於晉侯手中以兩城換得這位夫人為姬?”
“然也。”
“我觀晉君之為人,既威且武,如此丈夫,怎捨得以兩城贖回一美人?咄!晉無賢士乎?竟無人對此事指責?”
“休得如此說來。此番晉夫人憑一已之身,說得秦楚兩軍退去。這種蓋世之功,當值兩城!”
“然也,然也。晉君子中,有不少憤起欲唾罵者,此時都已住了嘴。這種蓋世之功,豈是兩城之利?”
。。。。。。
這兩年來,圍繞在衛洛身邊的故事,都是當今天下最為勁爆的話題之一。因此義信君這一入殿,一時之間,殿中人聲喧囂,議論紛紛。
不知不覺中,衛洛,義信君,涇陵的往事,都被——掀開,被這些人津津有味的談論著。
也直到這時,衛洛才知道,涇陵拿兩城換回自己,晉國內一直是不服的,一直有不滿的人。直到這次她退了秦楚聯軍,這些不滿的聲音才消失。
素宛如風中楊柳般,緩步走過過道,向著衛洛和涇陵兩人走來。
素曾是衛洛的故夫,曾是她的擁有人。這一點,不管衛洛現在地位如何,都無法改變。
所以,素向衛洛走來,是準備與她見禮。他在向她走近。
他痴痴地盯著衛洛,痴痴的,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那目光,仿佛是想把她的影子烙到靈魂深處,更仿佛是在想著,終於看到她了,終於看到她了。。。。。。多看幾眼吧,要知道,看一眼便少一眼。這一生,能如此刻一般,能如此明正言順地看著她的時刻,已經不多了。每多看一刻,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