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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衛洛對面的五人都目瞪口呆了,他們看白痴一樣地看著衛洛。真是不明白她怎麼莫名其妙地說出這等話來。
衛洛頭一昂,盯視著聲息傳來處的那片樹林。她冷哼一聲,目光凌厲,再次縱聲大喝道:“我衛洛乃公子中意之人,他都不曾碰過我,你兩人身為劍客,難道容這兩賤夫凌辱於我不成?你們早在其側,卻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真不知這劍客兩字,竟是如此不堪矣!”衛洛的喝聲凌厲,語氣譏嘲中帶著不屑,說什麼自己是‘公子中意之人......容這兩賤夫凌辱於我’的話,而且,她目光灼灼,竟是直直地盯著那一處。
瞬時間,五人都怔住了,他們面面相覷,臉色大變。
那兩劍客還不怎麼相信,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後,回頭張望了一下,還是什麼也發現不了,便轉過頭來瞬也不瞬地盯著衛洛,眉頭微皺。
可是,衛洛顯然真不是在狂言,她的雙眼還是盯著那片樹林處,偶有所動,也仿佛是隨著什麼人在移動而移動。
不知不覺中,五人再次轉過頭去,順著衛洛的眼光看向那片樹林中。
風吹樹葉,落葉翩飛,鳥驚蛙啼,蟲鳴人息。
處處都有聲音,可是明明沒有外人啊!難不成,這小兒瘋了不成?
正當五人又是面面相覷時,只聽得嗖嗖兩聲輕響,兩個人影從濃密的樹葉叢中飄然落下。
這是兩個中年人。
這兩人麻衣赤足,面目蒼黑中透著古樸,初初看去,那溝壑橫生的老臉,渾黃無光的雙眼,仿佛只是一鄉野農夫。
他們的背後負著銅劍,他們的麻衣大袖翩飛。
他們理也不理驚呆了,臉色灰白的五人,只是定定地好奇地打量著衛洛,向她大步走來。
不一會,兩人便來到了衛洛身前十米處。
這兩人面目頗有點相似,年紀也相差不過三歲,應該是兩兄弟。
兩人又徑直向衛洛走來,直走到她面前三米處,那年長者才移動渾黃的眼球,干嘠地開了口,“小兒,你怎知我兩人在?”
年少者也在同時干嘎著發問道:“小兒,我兄弟之靜息吐納之法獨到,你從何可知我們在?”
衛洛扁了扁嘴,哼了一聲,說道:“我從小耳聰,五十米外的落葉飛花都能聽聞。”
她這話一說出,兩人居然同時露出羨慕之色,同時干嘎地嘆道:“好福氣。”
他們打量著衛洛,那灼灼的目光直有點灼熱,一種看到了珍寶的灼熱。
對上他們的目光,衛洛連忙胸脯一挺,下巴一抬,努力地想把自己顯得高大威武些,好讓這兩人看中。這兩人一看就是墨家高手,如能被他們收為徒弟,她便離自由又近些了。
哪裡知道,兩人瞅了幾眼後,同時嘆道:“惜乎手無縛雞之力!”“縱有百里之耳,奈何體小力弱,非我輩中人!”
又是這麼一句話。
衛洛直是想翻白眼了,她無力地扁了扁嘴,暗暗想道:手無縛雞之力便不是你輩中人?哼,我明明已經有一身劍術了,我早就是一個合格的劍客了。
不過這話,她不會說出來。說出來是透露了自己的底牌,而且這兩人善意不明,來歷不清,很可能在自己坦白後把自己賣給了他們的主子。
衛洛瞟了一眼戰戰兢兢,相互交換著眼色,卻不知如何是好的五人。這五人眼光還是有的,他們只是一眼,便知道這兩兄弟是高人,是真正的高人。他們的劍術,已達到了自己望之不可及的高度。
再則,事情已泄,他們不管是逃跑,還是怎麼的,都逃不過涇陵公子的手段。想來想去,五人發現無計可施。
衛洛對上臉白如紙的五人,心中很是高興,總算是風水輪流轉了。
她歪著頭,笑眯眯地欣賞了一會後,轉頭對向兩兄弟,手指著五人施施然地說道:“此五賊欲辱我,你等還不速速擒之,送由公子發落?”
兩兄弟同時朝衛洛盯了一眼,目光頗為傲慢無禮。然後,他們還是轉過身去,對著五人喝道:“自行上車,回涇陵府!”
於是,這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架著衛洛出來,現在衛洛反架著他們浩浩蕩蕩地開了回去。當然,她的反架,便是坐在那來自十三公主府的馭夫之側,吆喝連聲,大呼小叫。
第三卷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第九十九章衛洛是美少年了
馬車從側門駛入涇陵府時,幾個守在門邊的劍客向兩個麻衣劍師瞟了一眼,目光中閃過一抹訝異,隨即,他們轉頭向衛洛打量而來。
衛洛冷眼旁觀,這些人對刻有十三公主印記的車這般入府,表情中沒有半點不解,反而是對這兩個劍師與衛洛隨行有所不明白。頓時確定自己所想不錯。馬車是被他們有意放行的。
馬車繼續向前駛去,不一會到了主院外面。衛洛也不二話,逕自跳下馬車。看到兩個麻衣劍師向自己望來,她雙手一叉,一臉羞愧地說道:“驚恐太甚,衣襟已濕,如此形狀不堪去見公子。請容回房更衣。”
她說得到也有理。
兩個劍師瞟了她一眼,一人揮手招來院中走動的兩劍客,向衛洛一指命令道:“護送他回房。”
“諾。”
衛洛走得很快,一點也不需要他人催促。不一會功夫,她便來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然後在兩劍客地盯視中,回到了房中。
吩咐兩侍婢打水尋衣後,衛洛衝進自己的寢房,雙眼骨碌碌地轉動起來。
她熟知涇陵公子為人,這次他借十三公主之手試自己的底細,便代表了他的耐心真到頭了。
現在事已揭穿,以他的性格,一定會不依不饒,趁勢追擊。
事實上從宴會右回來後,自己能當上幾天副內事,享受幾日的太平日子,那已是他最大限度的寬容了。他一直在要自己坦白,可自己一直裝傻。終於,他忍無可忍了。
衛洛咬著唇,暗暗忖道:“不管如何,我還是要試一試。”
這時,腳步聲響起,兩侍婢在門外說,已把沐浴所需的東西備好了。
衛洛回去到專供洗浴的房間中,她沒有沐浴,只是另換一套深衣後,便開始洗臉。她把臉洗得很乾淨。
晃動的水面中,她看不清自己的面容。不過她也不需要看清,這兩年半,衛洛除了沒日沒夜的的練劍,還何等了另外一件事。
她在鑽研竹簡上的易容術,這些易容術很簡單,可是她這個肉身卻對糙藥知識有著很不錯的了解,而她自己,正好對現代化妝之術有所了解,還做過牙齒美容。
洗完了臉的衛洛,把一層薄薄的淡淡的白粉打勻,如塗香粉一樣塗在臉上。
粉一臉上的剎那,她那張長年不見天日,沒有血色卻白嫩得幾近晶瑩剔透的臉,瞬時黯淡下來。便如一塊上等的白玉,突然失去了光澤一般。光是這一手,衛洛那美麗雍容的面容,便比剛才遜色一籌。
這種粉極薄,極自然,塗在臉上與沒塗脂抹粉一般。它,是衛洛這兩年潛心易容之術的成功之一。
接著,衛洛掏出另一隻竹簡,從裡面拿出了一丁點的紅色粉末。她把這粉末分別點在上排的尖牙和門牙的齦肉處,磨牙的牙齦上也點了少許。
接著,她又在下排牙的智齒,磨牙的齦肉也點了點。
這種粉末是一種可以導致皮膚水腫過敏的藥,而且是局部性的。它持續時間,可長達一月,有藥可解。
衛洛只這麼一下,她那柔美恬然的下頜處,便明顯的腫脹起來。
那種腫脹是從牙齦處開始的,腫脹也不明顯,縱使衛洛張嘴給人看,誰也看不出她的牙齦處有些許腫脹。只是這腫脹,使得衛洛那優美微尖的下巴,瞬時變得剛硬了幾分,粗陋了幾分。
別看這幾分,一個美人與醜人,她們的面部骨頭結構通常只有微小到零點幾毫米的區別,可就這麼一點點區別,便能使得一個美得像天上的明月,一個丑得像地上的蛤蟆。
衛洛又弄了一種粉末,在眉目處抹了兩下,遮住眉間那自然流露出的女兒嫵媚。
再然後,她對著開始平靜下來的水面,稍修了一下眉毛。她的眉毛是那種彎彎的柳葉眉,很黑。衛洛也只是把那柳葉下挑的地方扯去,使得她的眉毛成了直直地一線,略略看去,還有點上挑,類似於劍眉。
這些動作,衛洛早在兩年前便練習過。
相比於常人,衛洛的六識特別敏感。前世時,她只有眼睛常用,看任何事物,都是使用眼睛,鼻子呢,從來都是被動地聞一聞香臭,她的心一樣,空靈了,完全不同甘共苦。現在就算是黑暗中,她也能正確無誤地把破損的麻衣fèng好。
所以衛洛做這些事,連鏡子也不需要。
一切準備妥當後,衛洛低頭,看向水面中的自己。
這是一張美麗的少年的臉,臉白無光顯得有點病弱,但是墨眼漆黑有神,又給這臉孔添了三分色,使得那份病弱都顯出一分貴氣。
這張臉,有著二分女性的嬌美,五分男性的剛硬,還有幾分,便是少年人沒有長成青澀。
這樣一張臉,可以說有著不遜色于越嫡公主的美貌,因為這張臉明顯是少年的,所以這種美是俊美,有點女兒性的俊美。
衛洛打量了兩眼後,開始給手頸和耳後補粉。
當她連衣袍頭髮也整理好時,衛洛渾身上下再無破綻。
是的,是沒有破綻了。早在兩年半前,衛洛向涇陵公子坦白自己易了容時,她便想著有這一天。女兒身,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泄露的,她需要一張沒有易過容的少年的面孔。
現在,衛洛相信凡算是易容界的宗師來了,也無法發現自已易容了。自己臉上撲的那層粉極薄,就算流汗淋雨也不會掉下,那麼薄,幾乎已滲入肌膚內的一層,不可能有人看得出。
再則,她把自己的幾個牙齦弄得浮腫而向下收,使得上唇內收,變得薄而稍硬。這一下,她那性感粉嫩的櫻唇,便變得普通不起眼了。
下頜也是同樣的道理。。
她這樣的易容法,已不是當世人可以知道的了。
衛洛再次把自己前前後後都檢查了一遍後,她滿足地輕嘆了一口氣,開始轉身出門。
現在,她最大的希望便是,涇陵公子也好,十三公主也好,看到好這張臉,便不再懷疑她是女子身。男生女相的美少年,到處都有,希望他們以為她只是其中之一。
衛洛轉過身,向門口去。
門外,兩侍婢正侍立一側,偶爾低聲說著什麼,院落里,兩劍客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這裡,等著她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