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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低叫一聲,白著臉,身子一轉,急急地向後面跪去。衛洛盯著她的背影,淡淡地說道:“跑快一點,可別在街道上入廁了!”
她的聲音一落,那少女更是狼狽地尖叫一聲,捂著肚子躬著腰,急沖入一條漆黑的巷道中。
衛洛那一拍,便是她那次被擒到楚營時,那宗師制住她時所用的子午流注截式。她日夜研究,在學著解開的同時,也學會了這種子午流注截式地運用。
她剛才在那少女肩膀上一拍,便用上了這一手,它能令得那少女突然腹痛難忍,差點當街拉肚子。
不過這只是一種氣機的短暫運用。那少女現在看起來是腹痛如絞,畢竟只是假的,並不會真拉肚子。而且過不了一刻鐘,那少女便會恢復如常。
這時,一聲低沉的笑聲在衛洛的身邊響起。
轉眼間,一隻手臂摟上了她的腰身。公子涇陵摟著她,頭一低,呼吸之氣噴在她的頸側,低低地笑道:“小兒,不過是一愚婦,何惱恨至此?”
他的低笑聲中,隱有歡愉。
衛洛低下頭來。她慢條斯理地扯開他的手臂,她沒有看他,只是這般低著頭,淡淡的,堅定地說道:“涇陵,我還是想說,悅你又如何?我這心,它被割成了碎片也罷,千瘡百孔也罷,終有重新長合的一天。我衛洛此生,永遠也不會與任何一個女人,來爭奪你的寵愛!”
她的話,十分十分堅定,這話中沒有半點敷衍。
衛洛說到這裡,她轉過眼眸,直直地盯著公子涇陵。
她在等著他惱怒,等著他拂袖而去。
公子涇陵緊緊地盯著她,緊緊地盯著。
在衛洛倔強的與他對視中,他慢慢伸手,慢慢的揉按上了自己的眉心。揉按了幾下後,他的語氣已是溫和之極,“小兒”他的聲音有點嘶啞,他輕輕地喚道:“小兒,此事以後再說,如何?”
他鬆開手,目光中儘是無力。
他伸手撫上衛洛的嘴辰,他撫過她的眉,她的眼,粗糙的手指停放在她的唇邊。他喃喃地說道:“小兒,你想激怒我,想與我再無往來麼?小兒,那般把你送出後,我悔了的。。。。。。小兒,這春光它如此之好。。。。。。我只想有你伴在身側。。。。。。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綿綿而來,宛如這春風。衛洛聽著聽著,咽中又是一緊。她轉過頭去,不知不覺中,已紅了眼眶。正在這時,一雙手臂摟上了她的細腰。
公子涇陵便這般站在街道上,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他低下頭來,把臉埋在她的秀髮間,低低的,一聲又一聲地喚道:“小兒,小兒。。。。。。”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二百六十六章晉使入楚
衛洛感覺到他懷抱那熟息的氣息,她睜大雙眼,抿緊唇,拼命地抑制著就要蜂擁而出的淚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的呼吸聲終於轉為平靜時。衛洛伸手一掙,便把他推了開去。
她轉過身,大步向回走去。
公子涇陵盯著她,見她越去越遠,腳步一提跟了上來。
他大步走到衛洛的身邊,右手一伸,強行把她的小手握緊後,便不再說話,也不再看她一眼,只是這般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向住處走回。
果然如衛洛所料,當天下午,便有楚卒搜尋到了他們所住的院落了。
不過楚卒還沒有過來,眾人便先到了地道中躲藏起來。
就在衛洛疑惑著,公子涇陵會怎麼安排他們逃出楚城時。她得到了消息,晉使已經入了楚境,馬上就要到郢城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晉使的正使,正是公子涇陵!
晉太子涇陵訪楚!這一句話,是她聽到的消息的全部內容。
可是,公子涇陵並不想解釋,他這兩天都不在院落里,每天行色匆匆,顯然在布置著什麼。
衛洛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他是怎麼安排的,便把這事放在一旁。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十五天過去了。這十五天中,衛洛再也沒有看到公子涇陵了。
這一天,衛洛得到消息,晉使到了。
易成上次那般秀麗少女摸樣的衛洛,出現在城外的歡迎隊伍中。她錯愕的看著公子涇陵坐在馬車中,大搖大擺的在百數輛馬車的簇擁中,在近千劍客,賢士們的陪伴下,捲起濃濃的煙塵,越駛越近,越駛越近。
那個策馬走在公子涇陵馬車旁的黃瘦小老頭,卻是穩公。
衛洛眨了眨眼,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在她的身邊,同樣易了容的殷允雙手抱胸,微笑道:“這涇陵公子行事,實難揣度也。”
衛洛聞言,點了點頭。
這時,路邊停放的馬車中,走下了一個中年人。
那中年人來到道路旁邊,朝公子涇陵的馬車隊走上一步。隨著這人走出,晉人的車隊緩緩停下。
那中年人雙手朝前平伸,低頭,然後雙手回收,環抱在胸前,行了一個十分恭敬的禮節後,他朗聲說道:“在下是執政子宰的門客仲,受命前來迎接叔虞的後代,姬師的孫子,姬沃的兒子,晉國的太子,姬氏涇陵。我家主人正在道左迎接,請諸位允許我上車指路。
仲不但向公子涇陵行了大禮,而且他笑得如彌勒佛一般,態度恭敬之極,看向公子涇陵的表情也是端莊有禮的。仿佛壓根就不知道,整郢個城為了找到眼前這個公子涇陵,曾經大動干戈一般。
公子涇陵微微一笑,他掀開車簾,緩步走下馬車。
他朝著仲一輯,朗聲說道:“姬氏的太子,不敢勞動執政出城迎接,請當前引路,我等尾隨便可。”
事實上,如今的楚國,聲威大不如以前,而晉太子涇陵,已是天底下頭幾號的人物。楚國執政出城迎接他,這禮節,他是絕對受得起的。
不過,涇陵公子現在這樣的行為,叫謙遜。也是禮節中的一部分。
那門客仲更恭敬了,他再次深深一禮,說道:“我怎敢走在太子的前方?再一次請求你,讓我上車引路。”
說完這句話後,公子涇陵便點頭同意。於是,雙方都走上馬車,隊伍再次啟動。這時候,車隊走得極慢極慢,那速度,簡直跟走路差不多。
仲迎著公子涇陵走了三百米不到,這時,楚國的另一個迎接的使者出現在前方——這種迎候在路邊,逐次迎接的使者叫“相”,客人享受的禮節越高級,主人派出的“相”也就越密集。
公子涇陵按照禮節下了馬車,他向仲笑了笑,說道:“多謝仲子相迎。何不結伴而行?”
仲聞言,向他躬身一禮,說道:“多謝公子相請。”說罷,他指著那個接替他的迎接使者介紹道:“這是楚國的猛士,文邑大夫梁耳。”
公子涇陵向梁耳見過禮後,恭請對方同行。
又如此走了三百米後,便又是一個楚國大夫迎接。
在官道上,經過七個人的路迎後,便是“郊迎”了,楚國執政子宰在郢城郊外迎上公子涇陵,恭敬地請他進入郢城。
進入郢城,還處於踏春節的狂歡中的楚人少年男女成群結隊的籌擁在街道兩旁,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公子涇陵。
這時的公子涇陵,俊美威嚴,高冠博帶,讓人一見凜然。
他坐在馬車中,不甚明亮的光線照在他臉上,身上,仿佛是一座刻得極為生動的雕像。
衛洛順著人流,慢慢向城中走著時,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少女的聲音,“啊噫!這位晉公子好生威嚴俊美,巍巍如山乎!凜凜如日乎!啊噫!如能得伴他之左右,此生歡悅無盡矣!”
這少女的聲音有點高,縱使四周都是喧囂聲,她那清脆響亮的聲音,也把眾人都吸引了去。
她的聲音太響,公子涇陵不由順聲望來。
這一望,他的眉峰便是一皺。
這少女,便是十天前,曾向公子涇陵索愛的少女,衛洛轉過頭,隔著密密麻麻的人頭,看著忙著聳胸扭腰,笑得好不甜美的少女,突然之間有點好笑了。
她腳步一提,加速幾步,輕飄飄地與那少女擦肩而過,哧聲笑道:“阿妹,那日可曾當街入廁了?”
那少女正對著公子涇陵的方向搔首弄姿,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頓時尖叫一聲,急急回過頭來。她這一聲尖叫很突然,令得周圍眾人頻頻皺眉,臉露不快。
不過那少女並沒有感覺到眾人的不滿,她只是回過頭,咬牙切齒地四下張望著,可是,她四下尋找,卻哪裡找得到衛洛的身影?此時的衛洛,已經與殷允大步擠入了人流中。
第五卷鳳翔雲天第二百六十七章楚宴上的詩經交鋒
順著擁擠的人群走了一陣後,一直張望著的衛洛,突然聽到殷允喚道:“衛洛?”
衛洛轉頭看向他。
殷允眉頭微皺,正盯著前方,衛洛不由順眼望去,卻見人頭濟濟,哪裡有什麼異常?
她正不解的時候,殷允依然盯著前方說道:“我有急事暫離。”
衛洛點頭,連忙說道:“然。”
她的聲音一落,殷允已大步走出,不一會便消失在人群中。
衛洛望著他消失的身影,慢慢轉過頭來,再次看向街道中心晉人的車隊。
楚人性格奔放,楚女更是。也許是公子涇陵少有的俊美,也許是現在的楚人,還在過著踏春節。這一會功夫,街道中的少年男女已占了一半,特別是少女們,都聚成一堆,數十上百,成群結隊的對著馬車中俊美的公子涇陵指指點點。
她們嬉笑聲十分的響亮,整個街道中,都被少女們尖銳的聲音所掩蓋,“唏!好華碩的兒郎!”
“凜凜如楊乎?我之所愛矣。”
“軒昂遠勝楚地男兒也。”
“咄!此君甚美,我心悅矣。”
一聲又一聲的尖叫,歡呼衝破天空,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聲音,直是蓋過了所有的喧囂聲。堂堂公子涇陵,只能一動不動的端坐在馬車中,任由這些楚地少女們品頭論足。
人流實在太多了,衛洛被她們一次又一次地擠到後面,她含著笑,望著馬車中的公子涇陵,見他的眉頭越結越深,不由樂道:看來他有點吃不消了。
她想到這裡,又有點好笑,又有點莫名的悵惘。
衛洛看了一陣了熱鬧後,轉頭向所住的地方走回。
她剛剛回到院落,一個劍客便向她大步走來。
那劍客走得很急,她三步並兩步來到衛洛身前,雙手一叉,朗聲說道:“夫人,主上有言。”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