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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乃泉續道:「在同一時間,蒲壽庚轄下的十多艘巨舟,亦泊在白水,我看兩者間必然有緊密關係,所以連忙多方調查,發覺蒙軍秘密把大批食糧運上蒲壽庚的巨舟,看來蒙軍從水路來攻,將是轉眼間事。」
譚秋雨心情沉重,一方面是內憂,另一方面是外患,這樣的仗,如何能打?他表面卻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同游乃泉道:「游副幫主這個消息,非常管用,異日我方旗開得勝,全賴游副幫主義舉。」
游乃泉連忙一番謙讓,談了一會各地形勢,才告辭而去。
一待游乃泉走後,譚秋雨向連香輪道:「香輪,你立即準備一切,我決意盡起全軍,在湘江之畔,與蒙人決一死戰。」
連香輪道:「這也好,一戰定勝負,免得被史賊等得逞。方可免去守城不逮,城破後蒙人屠城之禍。譚爺,眾弟兄都把性命交給你了。」
譚秋雨望上夜空,小聲道:「碧芍,我恐怕要先一步而去了。」
※※※
紅槍譚秋雨戰死湘江畔的消息,一下傳遍龍興。
大戰迫在眉睫,龍尊義的軍隊開始一營一營地開出,邁向武昌和龍興間的九嶺山。
思漢飛駐在武昌的蒙古精兵,還是絲毫沒有動靜。
祁碧芍看著壯觀的龍尊義的軍隊,陣容鼎盛地開往九嶺山,心中一片悲哀,回想起今早譚秋雨的死訊傳到龍尊義的耳中時,龍尊義不獨沒有對這個多年來建立無數功業的手下加以哀悼,反而大發脾氣,痛罵譚秋雨用兵不當,折其聲威,史其道在一旁推波助瀾,自己唯有黯然而退,事已至明知不可為而為的地步,哀莫大於心死。
這時一隊載糧草的車隊馳過,這些馬車的設計均比較輕巧簡單,載貨又多,效率很好。
背後一眾部下中,這時有人道:「史其道這些日子來,就只是做了一批這樣的運糧車,整整一部岳冊,難道只是這麼多貨色?」
眾人一齊附和,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祁碧芍心中暗嘆一聲,這史其道急功近利,絲毫不懂生養之道,岳冊一到手,急急發掘出密藏的四個兵器庫,對於要辛苦經營岳冊上種種不同兵器設計圖譜,置之不理,本末倒置,白費了傳鷹以生命之險換取回來的寶物,使當年七大高手的犧牲盡付流水,龍尊義和史其道,當是千古罪人。大軍源源開出,塞滿了通往九嶺山的官道,祁碧芍一帶馬頭,當先馳去,數十名親信緊跟而行。
走了一刻鐘,追上自己轄下部隊,接近一萬五千的兵力,清一色的騎兵,幾乎全為昔日龍尊義舊部,也是訓練最精良的隊伍,隨自己多年來出生入死,如血肉般不可分離。
要離開龍尊義輕而易舉,要她離開這些擁護她的部屬,卻是十分痛苦的決定。
現下譚秋雨和他大部分的部下,已戰死於天臨,自己目下的實力,代表了以往龍尊義手上的大部分實力,儘管以史其道的專橫,也不敢隨便來動自己。
如此晝行夜宿,第二日的正午,祁碧芍和她的騎兵隊,已超前大軍四十里有多,開始進入九嶺山的大草原。
祁碧芍和她的得力部下,站在草原旁一個山岡之上,察看周圍形勢。
她身旁的猛將洪開山道:「小姐,這處平原之地,無險可守,最利蒙古人的戰術,蒙人起於大漠之地,最擅衝鋒,我看我們應退入九嶺山內,築好陣地,和蒙古人打山戰,以己之長,功敵之短,方為上策。」
眾人一齊點頭。
祁碧芍道:「龍帥定下策略,決於此地迎接蒙軍,朝令夕改,豈是可行,現在唯有盡力而為,希望能險中求勝,一挫蒙人聲威。」
這時一乘騎士從武昌的方向馳來,顯然是派出的探子。
探子直馳而來,旁邊眾將喝道:「還不下馬。」
那探子慌忙下馬,面色蒼白,眾人心頭一震,如有大事發生。
探子道:「蒙人先頭部隊,已在三十里之內,全速趕來,總兵力估計達四萬人,是鎮戍衛萬金城的部下。」
眾人面色大變。
祁碧芍哈哈一笑,一串銀鈴一般的笑聲,令眾人心頭稍安。
祁碧芍環顧眾人道:「我們為國為民的時刻已到,現在立即布陣,準備與蒙人的先頭部隊拼上一場硬仗。」
眾人久經戰陣,急急領命而去,布置一切。
祁碧芍望向天際的遠方,道:「思漢飛果是一代人傑,居然於昨夜連夜行兵,攻我等之不備,用兵之奇,令人佩服。」
身後眾人默然。
無論在實力和戰略,己方都還落人後,這場仗,不用打便已輸了。
這時他們才有點明白,為什麼在蒙人龐大勢力之下,仍能容許他們帶回岳冊。
蒙軍漫山遍野地出現在遠方的水平線上,旗幟鮮明,聲勢浩大,幾萬人的隊伍,不聞絲毫嘻吵的聲音。
羊角聲起,蒙軍布下陣勢,左右兩翼各衝出一隊千人的騎兵隊,從兩側包抄而來,騎兵奔行甚速,卻始終不失隊形,頓起一種強大的聲勢,直向祁碧芍布下的兵陣殺來,大戰開始。
祁碧芍和她接近一萬五千人的騎兵先鋒隊伍,在一個鼓起的山岡下嚴陣以待,她決定死守此地,直至後方龍尊義的大軍來援。
她拒絕了撤退的建議,假設蒙人乘勢追擊,士氣一失,將會牽連整個大局。祁碧芍在山岡上俯視從兩側殺來的蒙古鐵騎,真是氣勢如虹,無堅不摧的強兵悍將,環顧左右,除了現在自己手下還有可戰之兵外,其他的部隊,紀律鬆弛,爭權奪利,要他們面對這等天下無敵的雄師,不啻要他們送死,心裡泛起有心無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