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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虛一邊遠去一邊道:「這上面有些許練功心得,小弟若能領會,將可免步上乃父舊路,好自為之了。」說到最後一句,凌渡虛最少到了半里之外,聲音仍近如耳語,其功力之深,實在驚世駭俗。
向無蹤獲贈寶笈,喜出望外,但心中卻隱隱覺得凌渡虛有種臨危囑託的味道,大感不安。能令如凌渡虛這個特級高手也擔心劫數難逃,一定有件驚天動地的事在進行中。突然間雙腿一軟,坐倒地上,原來適才早耗盡真力,為了避免在凌渡虛前出醜,才苦苦支撐。凌渡虛既已離去,再也沒有支持下去的理由,心下一松,軟倒地下。凌渡處不攻一招,便足以殺敵取勝,自是駭人聽聞之至。
通往驚雁宮的大小道路,全被蒙古軍隊封鎖,飛鳥難渡,行宮名副其實地與外界斷絕了關係。
驚雁宮占地極廣,殿閣亭台,氣象肅森,依山勢而建,背靠千里崗主峰驚雁峰,亦是行宮得名之來由。驚雁峰高插入雲,秀出群山之上,使驚雁宮雄視整個留馬平原,留馬驛在左上方的七里遠處。全宮除主殿偏殿以一種近乎大理石的質料所建外,其他都是木構建築。主殿雁翔殿坐落全宮核心,左右是兩個偏殿,各有一條約二十丈長的廊道相連,如兩邊飛出雁翼。兩個副殿,以左雁翼殿和右雁翼殿為名。宮前護溝深廣,引進千里崗的溪流,成為天然的屏障。往驚雁宮除了由千里崗攀山而下外,唯一的途徑是一條直通正門的大石橋,寬敞至可容四馬並馳,鬼斧神工,氣勢磅礡,使人生起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感覺。
時值未辰,太陽稍離中天而較偏西,驚雁宮在陽光照射下,巍然聳立。宮外的草原,疏落有致地布滿了蒙古軍營,間中傳來馬嘶和號角的長號,上萬蒙古精銳,駐紮於此。
這時在驚雁宮的主殿雁翔殿內,聚集了蒙古軍中最重要的七個人物,剛才在留馬驛大街一展身手的神箭手顏列射,赫然在內。其他六個人,除了一個身穿蒙古皇服的男子和兩個漢人外,都是蒙軍將領。
那身穿皇服的男子,正背向其他各人,負手察看殿內一條支柱上的浮雕。眾人默立一旁,似乎唯恐打擾了他的雅興,愈發顯得他身份尊崇,在他人之上。
皇服男子身形雄偉,甚有氣派,負手卓立,便如一株高拔的松柏,英姿過人。他又看了一會,轉過身來,一臉嚮往的神色。男子生得相貌堂堂,不怒而威,雙目電光隱現,冷酷而有一種透視人心的魔力,給人以精明厲害卻又城府深沉的感覺,是那種雄才大略之士的典型。外貌看來年過四十,可是歲月不但沒有給他帶來衰老,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和威嚴。
如果向無蹤在此,難免要大吃一驚,並要重新對這次驚雁宮事件加以估計。蒙古大汗的近衛親兵,勞師遠征,在這兵荒戰亂之時,抽出實力,已屬事非尋常,竟然連這樣的人物也親來督師,就更是完全不可思議了。
這位身穿皇服的男子,是在軍權上僅次於當今大汗忽必烈的思漢飛。思漢飛為忽必烈之弟,原名旭烈兀,因仰慕中國文化,入主中原後易名思漢飛,武功蓋世,與魔宗蒙赤行及國師八師巴,並列蒙古三大高手。思漢飛是軍事上少有的天才,昔年曾大破波斯聯軍於歐洲,建立蒙古帝國的基業,權傾一時。手下網羅了不少奇人異士,反蒙之士聞之喪膽。忽必烈之能登極,他的支持是決定性的因素。
思漢飛環視眼前各人一眼,眾人中除了大將博爾忽和自己的心腹謀士漢人高手崔山鏡外,其他人對自己剛才察看石雕的舉動,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思漢飛淡淡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說不盡的溫文儒雅,從容道:「這些浮雕造型高古,手工細緻精雅,工程必然驚人的龐大,當非一時一地可以完成的巨構。其內容尤令人難解,描繪的都是奇禽異獸。我雖曾閱典籍無數,多年來南征北討,更足踏遍天下,但浮雕上的事物,卻是一無所知,所以不能根據其內容作出肯定的結論,這真是奇怪之至。」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像是待眾人發言。他聲線低沉卻清晰,條理分明,談吐風度極佳。所以他說的問題,表面上似乎與蒙軍此行的任務無甚關聯,但眾人知他智比天高,語不虛發,所以都沒有絲毫不耐煩,反而生出求知的好奇心。
看到眾人等待的神色,思漢飛很是滿意,控制氣氛,正是駕馭屬下的方法。
思漢飛續道:「驚雁宮傳為宋朝開國皇帝之弟趙北美所建,趙北美碌碌凡夫,何能有此心胸魄力,這個傳說絕對是虛構。」
其實思漢飛早先指出浮雕造型高古,不類近世之作,加上要完成這樣的工程,當需累世經年的長時間,所以思漢飛如此推論,眾人也覺合情合理。
思漢飛道:「扎力,你向大家報告一下你的調查。」
宿衛軍都統領赤扎力,急忙踏前一步。赤扎力的軍階比顏列射還要高出一級,表面看來悍勇粗豪,動作間卻輕巧靈捷,使人不敢生出對粗漢那種疏忽之心。
赤扎力道:「小將奉皇爺之命,曾對驚雁宮作了各方面的調查,包括查問投降於我的漢室皇族,搜羅歷代主人及曾參與建築者的後人資料、詢問附近的居民,以至建築材料、圖則等等,調查的結果,卻是令人沮喪之極,幾乎和調查以前沒有什麼兩樣。」
眾人都不禁大為驚異,在赤扎力這極無孔不入的偵查下,居然查不到任何資料,那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有人蓄意隱瞞起任何有關驚雁宮的秘密,而且應是長時期以來就有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朝代里,進行這種保密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