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頁
“如我們所說,雷奧妮來自東方的大家族,她是那家族的長女,是要繼承那家族的財富和權利的,現在她的父親身體不好,那些窺視應該屬於她財富的人蠢蠢欲動……”怡辰道:“愛得拉夫人,如果你們愛雷奧妮,就應該幫我們勸說她回去,至少和她父親見一面。”
愛得拉夫人灰藍色的眼睛瞪得很大:“你說得是真的?”
怡辰嚴肅的道:“我向上帝起誓。”
愛得拉夫人幾乎考慮都沒考慮:“哦上帝,願主懲罰那些貪婪的傢伙,我答應你們了。”她站起來握住怡辰的手:“您是一個善良的人,那些想要欺負雷奧妮的人都該下地獄。”
怡辰呵呵的笑起來,不過這笑容有點勉強,愛得拉夫人那雙手的力氣太大了,她握著怡辰的手又很有些緊。
等到這位前倨後恭的忠心管家離開,怡辰甩了甩自己的小手,發現兩隻手都有點青了,忍不住委屈的對葉星揚扁嘴:“好疼……”
葉星揚心疼的捧著她的手用嘴吹著,那動作好像在哄小孩子一樣:“不疼不疼,你覺得這個愛得拉夫人去勸金碧漪有多少把握?”
怡辰絲絲的吸著冷氣道:“沒多少把握,可只能請她幫忙了,你不覺得這個愛得拉夫人是和金碧漪最親近的人?可能也是最信任的人了。”
看了看現在兩人所處的這個房間:“住在城堡里,星揚,我這個乾姐姐是一個內心浪漫又孤寂的人啊。”
是的,怡辰對金碧漪的性格判斷其來有自,德國的城堡確實美麗,若是內部現代化翻新之後住在裡面確實也很浪漫唯美,但不要忘記幾乎所有的城堡都遠離鄉鎮建在山區,交通和日常用品的採購就成了困擾城堡主人的大問題,會住在城堡里離群索居的人,不是膽子很大,就是內心孤寂,當然,那些純粹是為了滿足內心好奇的人除外。
好萊塢著名影響尼古拉斯•凱奇花了291萬美元購買了巴伐利亞州的一座美麗城堡,然後他花了大筆金錢和時間來翻新,最後還是把它又投放進了市場。
相比這位影星,金碧漪對城堡的喜愛更加純粹。
她幾乎是不遺餘力的在維護這座城堡,這也是愛得拉夫人和這座城堡里的傭人們愛戴她的重要原因,她是真的在維護這座城堡,不是為了把它翻新後再去賣掉。
就連現代化的翻新都是很節制的,整座城堡現代化的幅度很小,只是為了滿足日常的生活而已。
這座位於哈茨山區的城堡里沒有網絡,只在隱蔽的位置安裝了衛星電視的接收器,日常的通訊使用價格昂貴的銥星電話,供電和供熱是最大的投入,在城堡原本的馬廄處建造了光伏系統,原因就是金碧漪認為其他能源會對城堡附近的湖泊和山林造成污染。
這座城堡的交通問題並不大,從公路上到這裡可以驅車直達,但是即使到最近的村子也要開車一個小時,相比那些每次採購食物和日常用品都要準備一個星期的量,汽車根本不能直接開到城堡邊,每次出門都要步行一段路的地方還是要好多了。
在這座城堡的管家愛得拉夫人和僕人們的眼中,金碧漪是最好的那種主人,她慷慨而且溫和,很少說話但對每一個人都很關心。
是的,人人都愛雷奧妮,這個來自東方的女子不知不覺讓這裡的人認同她,並且視她為這裡的一份子,在愛得拉夫人眼裡雷奧妮像自己的女兒也像自己的妹妹,愛得拉夫人關心她並且尊重她,現在聽說了她在東方的家族裡有人在窺視該屬於她的財產,愛得拉夫人立刻義憤填膺了。
金碧漪來到德國的原因沒有告訴過這城堡里的任何人,而怡辰和葉星揚和她交談又用的是中文,所以愛得拉夫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還認為金碧漪是為了家族的事情而擔憂傷心,她想要去安慰勸說一下金碧漪,不過走到門邊又停住了腳步,她覺得這樣做有些冒昧,德國女人開始患得患失的遲疑起來。
最終愛得拉夫人還是敲了門,敲了幾下之後房門打開,門後露出了金碧漪蒼白的臉:“有什麼事嗎?”
“雷奧妮小姐您沒事吧,晚餐時間我發現您似乎有點不舒服?”愛得拉夫人遲疑著問道,金碧漪笑了笑:“哦,見到同胞我可能多喝了點,沒事的。”
愛得拉夫人道:“是嗎,要不我留在這裡照顧您吧?”
“你去休息吧愛得拉,我沒什麼事。”金碧漪臉色微微沉了下來:“我已經放了熱水準備洗澡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不要打擾我。”
愛得拉夫人有些尷尬的點點頭,道了個歉後離開,她完全沒注意到在她轉過身後金碧漪眼神的轉變,若是她注意到了的話,或許便不會離開。
在愛得拉夫人離開後金碧漪全身都仿佛失去了力氣一樣的靠在了厚重的木門上,然後她慢慢的滑下去,最後坐在了櫻桃木地板上面。
她住的這房間是原先城堡的主臥室,屬於子爵和他的夫人,原本房間裡的陳設當然大多已不在,當整個房間還是保留了那時代的痕跡,比如那座十八世紀的壁爐,和子爵夫人精美豪華的梳妝檯。
在梳妝檯的左邊有一座十八世紀從中國出口的青花外銷瓷,右邊卻是一個蒙著白布油畫架,正對著屬於金碧漪的仿波旁王室風格大床。
精心打造的大床精美舒適而且堅固,有輕度神經衰弱的金碧漪一直只有在這張大床上才能睡得安穩,可是她現在只是坐在櫻桃木地板上任憑眼淚無聲的從眼眶裡流出來,卻沒有勇氣往床上走一步。
她的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個嚴厲的聲音:“我有什麼對不起你?從小到大,你要什麼我沒有滿足你?你說,你說!”
“你從小都很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你以為你是那些暴發戶家的姑娘嗎?那些人可以隨便,可以吸毒濫交,你不可以,你是我的女兒,你是金家的人!”
“滾,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了什麼時候才准回來……”
“你還想見他?他死了!死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什麼時候學會威脅你父親了!你敢那麼做,我就要他的命!”
五年了,這嚴厲的聲音一直是她最深的夢魘,如影隨形的伴隨著她,從法國到德國,從巴黎到海德堡。
她原本是學藝術的,到海德堡大學攻讀哲學系,是想要從先賢的思想里得到心靈的寧靜,她原本從小都是信佛的,現在卻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佛不能給她平靜,天主教也不能。
但至少去教堂向上帝懺悔能讓她說出內心的痛苦,她把自己的思念和哀傷付諸畫筆,她的畫成功了,在德國上流社會價值萬金,但她卻沒有任何成功的喜悅。
呵,她原本是一個天之驕女不是嗎?
從小就美麗聰慧,出生在衣食無憂的大家庭里,不,僅僅說衣食無憂是不夠的,她從小的生活甚至可以和真正的公主相比,她的父親擁有花不完的財富和很大的權力,她就是不戴皇冠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