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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驚,道:“呃,糙民見過廉大人、廉夫人。”
她這句話一出口,大堂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小小眨眨眼睛。沒錯啊,廉家官及正侍大夫,她是白丁,叫聲“大人”理所當然的吧?
她正不解,就聽廉益開口,溫和道:“左姑娘不必拘禮,請坐。”
小小有點僵硬地坐下,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廉盈笑著,開口道:“大哥,看你這排場,把人家姑娘都嚇到了。”
廉益看她一眼,道:“你這般口無遮攔才會嚇到人。”
廉盈笑吟吟地坐下,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有什麼遮不遮的?”
此話一出,大堂內的人都帶上了笑意。
廉益有些無奈,不再開口。
夫人早已對小小打量許久,此刻便開口,問道:“左姑娘是哪裡人士,家中還有什麼人?”
小小聽到這個問題,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她早就預料過這場景,於是,她抬眸,誠實地回答:“我是孤兒,居無定所。”
夫人微微一愣,看了身旁的廉益一眼。
小小靜靜地看著她的反應,沒錯,她這樣的出生,怎麼也不可能招人待見的。她和廉釗,本就是地位懸殊,門不當戶不對。小小的雙手放在膝上,捏著袖子。鄙視吧,而後,她便能死心。
“妾身失言……”這時,夫人開口,道,“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這是?大戶人家的禮儀客套?小小茫然地點點頭。
“容妾身冒昧,姑娘當真一個親人都沒有?”夫人小心斟酌著,又問了一句。
嗯?什麼意思?小小不解起來。
夫人見她沉默,便補上了一句,“這……日後行禮,總要有長輩在場才好……”
聽到這一句,小小僵在了椅子上。怎麼……怎麼是這個?完全跟料想的不一樣啊!難道不是該嫌棄她出生的麼???
一旁地廉釗見狀,略微思忖,輕聲對小小道:“小小,你不是還有師叔麼?”
小小回過神來,回答:“哦……我還有一個師叔。”
“師叔?”夫人點了點頭,“不知令師叔為何沒有一起前來?”
聽到這個問題,小小又嘆了口氣,好吧,這個她也料到了。她那冰冷霜寒的師叔怎麼也是朝廷的眼中釘,東海七十二環島的首席弟子,說出來了,廉家不把她掃地出門才怪……不,運氣不好的話,直接把她打進大牢都有可能!嗯!這樣就好,這樣她就能死心了。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師叔是東海七十二環島的弟子,不方便前來。”
這話一出,夫人一臉茫然。而廉益的神情則微微一變,抬眸看著小小。
小小也看著廉益,靜等著事態發展。
“釗兒,你可知道此事?”廉益開口,問廉釗。
廉釗點頭,道:“她的師叔是東海七十二環島的溫宿。”
“重陰雙刀溫宿?”廉益道,“那,姑娘可是東海門下?”
小小想了想,“現在不是,以後可能……”
廉益點了點頭,道:“公是公,私是私。這些事,廉家不會過問。日後廉家若受命剿滅東海七十二環島,姑娘不要插手就是。”
廉益剛說完,廉盈就插嘴道:“大哥,這就太不近人情了。我們若與東海為敵,豈不讓左姑娘為難?何不稟明聖上,推卻這差事?反正想滅了東海立功的,大有人在!”
堂上的夫人聽罷,笑了起來,“小姑說得有理,妾身也覺得這樣最好。”
廉益略有些無奈,道:“這樣也好。”
小小徹底無語了。這……這……這到底是什麼發展???
夫人笑顏如花,道:“問東問西這麼久,都忘了左姑娘遠道而來,一定累了。妾身已命人準備了熱水,為姑娘洗塵。”
她剛說完,幾名婢女就走到了小小身邊。小小慌忙起身,道:“多謝夫人!”
廉益也起身,道:“姑娘不必拘謹,凡事隨意就好。”他又看著廉釗,“釗兒,你先隨我去書房。”
廉釗點頭。他轉頭,看了小小一眼,微笑道:“我待會兒來找你。”
小小愣愣地點頭,而後,跟著婢女離開。一出大堂,她含淚仰天,這一家子,什麼情況???
……
九世之讎
廉家的書房設在後院,幽靜雅致。
廉釗隨廉益進了書房。
廉益走到書房中央,背起雙手,稍稍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此次為父讓你去英雄堡參加奇貨會,你有何收穫?”
廉釗略微思忖,恭謹道:“江湖險,人心較江湖更險。”
廉益打量了一下廉釗身上的傷勢,道:“你自小天資過人,武藝在同輩之中亦是出類拔萃,但可惜閱歷尚淺……此次為父讓你一人去英雄堡,你可以知道用意?”
廉釗點頭。
廉益道:“……神霄派歸朝的事,你已經聽說了吧?”
聽到這話題,廉釗有些義憤,“爹,孩兒不明白。沖和道人一直拒絕聖上召還,為什麼現在歸朝?而且,我們為何要出手替神霄解圍?”
廉益聽著這番話,只是平靜地回答:“九皇現世,天下歸一。”
“為了九皇神器?”
“沒錯。當今世上,知道九皇神器秘密的人,只有神霄派。而聖上一直召神霄派還朝,亦是為了此事。”廉益說道。
“孩兒不明白,聖上已經貴為天子,為何還要這九皇神器?”廉釗皺眉,道。
“九皇神器是大凶之物,與其落入賊人手中,不如由朝廷收藏。”廉益走到廉釗身邊,道,“……聖上已下了密詔,讓廉家協助神霄派找尋九皇神器。為父想讓你接手此事。”
“我?”廉釗有些驚訝。
廉益嘆口氣,道:“近年來西夏邊境時有動亂,為父已經請命鎮守。你年紀也不小了,若不能獨當一面,如何繼承家業?”
廉釗低頭,道:“孩兒一定竭盡所能。”
“嗯。”廉益道,“這次江湖之行,你也吃了不少苦頭,為父知你心有不忿……”
廉釗沉默,不作回答。
“單論身手,你絕不輸任何一個武林人士。但若較起內力……少陽流的內力講的是循序漸進,你才十幾年的修為,自然不敵。吃點苦頭,也算是歷練。”廉益笑了笑,道,“不過,你也無需妄自菲薄。待下月初十你行了冠禮,為父便會將‘平嚴正宗’最後的心訣傳授於你,只需勤加練習,自可一日千里。”
“謝謝爹。”廉釗笑道。
廉益點點頭,開口道:“不說這些了,說說那位左姑娘吧……”
聽到這個話題,廉釗的臉色微微一變。
“依你信上所言,你為了保全她的名節才執意與她成婚……”廉益嘆口氣,“你這麼做自然沒錯,不過……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那姑娘身家複雜,又自小在江湖上打滾,你對她了解多少?”
廉釗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她的確有很多事瞞著孩兒……不過,孩兒確信,若得她為妻,是孩兒之幸。”
“哦?”
廉釗帶著笑容,道:“孩兒信上已經說了,英雄堡奇貨會上,孩兒遭人暗算,不得已與她有肌膚之親。當時,她急中生智,化解了這場鬧劇。事後,孩兒仔細想過,她是女子,無論是不是誤會,她的名節都不可能保全。後來,孩兒向她提親,她一口拒絕,並告訴孩兒,她不是處子之身……”
廉益聽著這番話,表情複雜莫辨。
廉釗卻依然笑著,道:“孩兒當時就知道了,其實她一點也不在乎被誰暗算。事實上,那時她所保全的,只有孩兒一人的名節罷了。……而後,還發生了很多事情……而每一次,孩兒都是為她所救。”
“那就是報恩?”廉益笑道。
廉釗略有些尷尬地笑,“孩兒只是想,一次也好,要好好護著她。義理也罷,報恩也罷,總之,孩兒想娶她為妻……”
廉益看著他,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認定了,為父自然不會反對。廉家的男兒免不了一生戎馬,早些成親也是好事。待你行過冠禮,就把這婚事辦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廉釗笑著,點了頭,“多謝爹成全。”
廉益也笑,道:“對了,待會兒吩咐廚房做幾樣她喜歡吃的菜……”
廉釗還沒聽完就愣住了。
廉益皺眉,道:“怎麼,你不知道人家姑娘喜歡吃什麼?”
廉釗神色微窘,答不上來。
廉益嘆口氣,搖頭,“還不去問。”
廉釗立刻點頭,“孩兒知道!”他說完,便轉身跑出了書房。
廉益只得帶著無奈的笑意,目送他離開。
……
……我 是 場 景 分 割 線 = =+……
廉府的客房內,小小緊拉著自己的衣襟,驚恐不已地對兩名婢女道:“我……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那兩名婢女對望一眼,行禮,“姑娘有什麼事,再喚我們吧。”
兩人說完,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
小小這才鬆了口氣,她轉身,看看那盆冒著熱氣的洗澡水,思忖了一會兒,開始放下行李,解衣服。
這時,門外傳來婢女的小聲談話。那聲音雖已壓低,但小小還是聽清了。下一刻,她便開始抱怨自己的好耳力。有些話,總是聽到不如聽不到。
只聽婢女中一人笑道:“聽說了沒,這姑娘是與少爺有了肌膚之親,少爺執意負責,才要娶她為妻的。”
“真的?……我就想這姑娘樣貌平平,也無顯赫家世,怎麼就能做少夫人。”
“就是啊。這麼一比,那禮部侍郎的千金也不錯了。”
“呵呵,誰讓我們少爺是死心眼呢。你要有本事把他拐上床,你也能做少夫人呢!”
“呸呸呸,讓你胡說八道!打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