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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嘆口氣,點點頭。
“哼,時至今日,既要保全自己的聲譽,又要除掉異己,談何容易。我倒是要看看,這齣戲,齏宇山莊要怎麼演下去。”溫宿的口氣悠然。
小小聽罷,立刻說道,“師叔,您果然智遠思睿、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他們的雕蟲小技,根本就逃不過您的法眼。小小真是好佩服……”
溫宿看她一眼,“你的身手要是有你的嘴皮子一半厲害就好了……”
小小隻好閉上嘴,尷尬地笑笑。
這時,只聽得門外嘈雜一片。家丁的叫喊此起彼伏。
溫宿推窗,就聽見眾人喊的無非是:“大堂起火”、“滅火”這幾句。他關上窗子。看著小小,“你先前是說,暗道在大堂之內吧?”
小小點頭。
“那這便是湮滅證據了。”溫宿的神情變得嚴肅無比。
小小愣了一下。湮滅證據……的確,如果一把火燒了的話,那就什麼也沒了。慢著,那小溪和莫允呢?難道困在火中?糟了!她本來是望風的,怎麼就……
溫宿起身,開了門。
“啊?師叔,你去哪兒?”小小驚道。
“排場都弄得那麼大了。我還不出房門,豈不遭人懷疑?”溫宿瞥她一眼,道,“你也快換身衣服,去找其他婢女回合。”
小小立刻點頭。隨即,她便想到了另一件事。她之所以拋下瞭望風的責任,落荒而逃,原因只有一個。如果不做些什麼的話,恐怕……
她幾步走到溫宿身邊,開口道:“師叔,小小求您件事。”
溫宿看著她,“你說。”
“我……”小小認真地看著他,“我求您幫我說個謊……”
……
……我是場景分割線 = =+……
大堂的事態一平復,廉釗立刻趕回了院中。然而,原本在這裡與護院纏鬥的銀梟早已離開了。
也難怪,銀梟本就是調虎離山的誘餌,大堂火勢一起,他抽身也是理所當然的。
廉釗當即轉身,又跑向了婢女住的院落。他剛要抬手敲門,卻聽得有人開口。
“不用找了,她不在這裡。”
廉釗微驚,轉頭便看見了溫宿,“是你……”
溫宿緩步走過來,他看看廉釗包紮著的手腕,道,“如此勉強自己,莫非是為了在下那不成器的師侄?”
廉釗沉默著,舉步準備離開。
“你是為了大堂內那個黑衣人而來的吧?”溫宿道。
聽到這句話,廉釗的步伐頓了下來。
“你應該知道她是誰吧?”溫宿走上幾步,道。
廉釗轉頭,看著他。
溫宿不再拐彎抹角,他用平淡無波的口氣說道:“在下只是來提醒你。今夜,在下派她去查探齏宇山莊的暗道,不想卻被你撞破。你要行什麼公理正義,在下沒興趣阻止。不過,今夜之事,你若泄漏半分,休怪在下無情。”
說完,溫宿轉身離開。
“慢著。”廉釗叫住他。
溫宿頓步,“還有什麼事?”
廉釗的聲音里,略帶著喜悅,“你說,是你派她查探暗道?”
“當然。”溫宿說道,“除我之外,還會有誰?”
溫宿不再多說,走出了院落。
廉釗站在原地,一瞬間鬆了口氣,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
溫宿走到院外,就看見了貼在院牆上的小小。
看到溫宿,小小立刻站直。
溫宿皺著眉頭,“你想騙他到幾時?”
小小愣了一下,“我……”
溫宿的眼神冷冽,“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真相,到時候,你又該如何?”
小小想了想,無可奈何地笑笑,“我沒想那麼遠。”
溫宿看著她的笑容,不禁也覺得無奈,“小小……”他開口,“他若真心愛你,就不會在乎你是不是騙過他,是不是鬼師的弟子。師叔叫你離開他,是為了你好。你自己心裡也很清楚,不是麼?你賭不起。”
小小一瞬間失神。她沉默,許久,揚起了臉,笑著回答,“嗯。我賭不起……”
溫宿突然無話可說。他皺著眉頭,沉默著走遠。
小小依然笑著,心裡突然一片空明。原來糾結的東西,全部解開了。不是很簡單的答案麼?她,只是賭不起罷了……
……
三人成虎 [下]
小小才安下心來不久,更讓她不安的事情就發生了。
她才走出院落沒多久,就被總管叫住,拖去了廂房。她在路上邊走邊問,才知道,原來是大堂著火時,有位姑娘受了傷,遣她去照料。
到了廂房,看到那位需要照顧的姑娘時,小小無語到極點。是誰不好,偏偏是趙顏。但事到如今,她只得硬著頭皮,壓低了臉,默默走了進去。
房裡,聚了一大群人。老夫人,衙門捕快,包括溫宿在內的幾位賓客,。還有一個小小從沒見過的孱弱男子,從衣著和派頭來看,小小猜他是齏宇山莊的莊主,沈沉。
趙顏半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形容憔悴,還微微咳嗽著。莫允站在趙顏的床邊,帶著憂戚看著她。
“姑娘,你到底是?”沈沉開口,柔聲問道。
趙顏抬頭,柳眉輕皺,楚楚可憐。“回莊主,下婢是英雄堡汐儀夫人的隨侍婢女,本是奉了夫人之命前來為老夫人送壽禮的。不想……半路……”她雙目含淚,哭泣起來。
“原來是你是英雄堡的人。”沈沉點頭,“姑娘,你別激動。已經沒事了……你可記得擄你的人是誰?”
趙顏哽咽著,搖著頭道,“下婢只記得,那人穿著一身銀衣,戴著面具……”
“果然是銀梟!”房內,立刻有人喊道。
小小有些驚訝,她抬眸看了溫宿一眼,溫宿神色平靜,一如往常。她又看看莫允,莫允的顯然和她一樣驚訝。小小低頭。這趙顏,果然有古怪。
“姑娘,你可記清了?”沈沉又問一遍。
趙顏含淚點頭,“嗯……”
“那你為何會在我齏宇山莊?”老夫人忍不住問道。
趙顏抬眸,道:“下婢也不知道。下婢只記得自己被打暈之後,一醒來就被放在滿是蠟燭的房間裡……”
她說完,泣不成聲,嬌弱的身子微顫著,好不可憐。
老夫人心生憐惜,不禁上前幾步,輕拍著她的後背。“不怕不怕,沒事了……”
趙顏哭得梨花帶雨,顫抖著點著頭,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哽咽道:“……下婢記得,下婢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有人說:這次雖功虧一簣,但只需栽贓嫁禍,就可平安脫身……”
“栽贓嫁禍?”沈沉皺眉,他略微思忖,道,“姑娘你說,你先前一直都昏迷,醒來就在這裡?”
“是。”趙顏點頭。
“莊主,事情很清楚了。定是那大盜先前擄劫小姐不成,想栽贓嫁禍給我們齏宇山莊!”有人立刻出聲道。
沈沉伸手制止,繼續問道,“姑娘,你醒來之時,除你之外,可有他人?”
趙顏搖頭,“除下婢之外,並無他人。”
“姑娘可記清楚了?”沈沉問道。
趙顏想了想,道:“那房間之內,除了蠟燭,別無他物,下婢絕對沒有記錯。”
小小聽到這裡,已經愣得不能動了。暗道里除了蠟燭別無他物?不可能啊!怎麼也該有蠱蟲或者行屍啊。而且……她抬頭,看莫允的臉色,趙顏說的,絕對不是事實!
嘖,所有的證據都被一把火燒毀,根本死無對證。這分明就算準了她和小溪不能跳出來作證……難道,趙顏她……
“看來,的確有人意圖栽贓我齏宇山莊。”沈沉皺眉,道。
“莊主放心,銀梟那大盜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如今他還作出擄劫少女這般無恥勾當,我等必盡全力,抓他問罪!”當即,有人義憤填膺道。
一時間,群情激奮。
沈沉起身,示意所有人冷靜。“我齏宇山莊在江湖上從未樹敵,怎麼招惹這般兇徒。此事之中必有蹊蹺,還需徹查。我們是本分的生意人,還是先行報官,從長計議。”
“莊主所言甚是。”眾人應合。
“好了,這位姑娘受了驚嚇,讓她好好休息吧。”老夫人嘆著氣開口,道。
眾人立刻點頭,紛紛離開。
房內只剩下小小、莫允和趙顏。
莫允斟酌著,開口道:“為什麼說謊……”
趙顏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看站在床邊的婢女。她一眼認出了小小,眸中當即染上了訝異,但隨即,她笑了笑,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痕。
“下婢到底哪一句是說謊,莫允公子可否明示?”趙顏輕撫著自己的頭髮,道。
莫允皺眉,無法反駁。
趙顏掀開被子,起身,走到小小面前,欠身行禮,“左姑娘。”
小小大驚失色,連退了好幾步。
趙顏揚眉,笑道:“左姑娘,你不是也覺得下婢在說謊吧?”
“啊?”小小看了一眼莫允,“我?我只是來做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立刻說完。
“做工?”趙顏淺笑。
小小點頭,“是啊是啊,一天三十文錢。啊,趙姑娘有什麼吩咐?我是奉總管之命來照顧姑娘的!”
趙顏點點頭,“這就好。不過,左姑娘貴為‘鬼師’弟子,應該要更清楚自己的身份才是呢。”
小小一聽便知這是威脅。當日英雄堡,趙顏也在地道之內,以趙顏的心機,一定看出了那場戲是弄假成真。不過,敢當著她的面威脅她,就是知道,她一定沒辦法殺人滅口。
小小看了看莫允。唯一的理由,肯定就是這位莫允公子了。趙顏早已算定,就算有人想殺她,莫允也一定會出手保護。這般的自信,讓人心寒。
小小嘆口氣。看了看眼前的兩人。好吧,一個是條狼,一個明明知道對方是狼,也一意保護。什麼組合啊,這是。看來,如果得罪了趙顏,她肯定會被莫允“咔嚓”掉。啊……保命要緊,保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