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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哥哥?”石樂兒興奮地叫了起來。
小小站起身子,看著前來的人。來者,自然是那神箭廉家的廉釗公子。
不一會兒,黑衣人深知不敵,倉皇退散。
石樂兒一下子纏上了廉釗。
“廉哥哥,你來救樂兒啊。樂兒好開心~”石樂兒拉起廉釗的手,含羞道。
廉釗笑笑,道,“沒事就好。”
小小看得冷汗直冒。石樂兒的表現也太反差了吧……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趁現在沒人注意,趕快溜啦!待會兒要是有人追究她意圖殺害石樂兒的事,她有幾條命都不夠花啊!
她打個冷戰,踮起腳尖,移動。
“左姑娘!”厲正海渾厚深沉的聲音,就這樣定住了小小的步伐。
小小轉頭,含淚道:“什麼事啊?大俠?”
厲正海幾步走到她面前,大笑著拍她的肩膀。“左姑娘,這已經是第三次啦!”
“啊?”小小不解。
“若不是姑娘揮旗,擋住了第一輪機弩箭,恐怕,我們已經著了暗算。這算是,姑娘第三次出手相救了吧?!”厲正海笑道。
小小愣掉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姑娘這個朋友,厲某交定了!以後姑娘的事,就是我行風鏢局的事!”厲正海認真道。
小小更愣。
一眾鏢師紛紛應和起來。
石樂兒眯了眯眼睛,放開拉著廉釗的手,走到了小小身邊,笑道,“謝謝姐姐救了樂兒一命。” 她指指一邊的鏢旗,旗杆上還釘著數支短箭。
小小立刻退了一步,倒不是石樂兒謙和有禮讓她受寵若驚,而是,她眼睛裡深重的寒氣,看得小小心驚肉跳。
石樂兒笑了笑,又轉身,挽起了廉釗的手臂。“厲伯伯,廉哥哥跟我們順路呢~不如我們一起走吧~”
厲正海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沒有反對。
眾人繼續趕路,小小繼續無奈。
走了約一個時辰,前方又出現了一支鏢隊。四輛鏢車,二十個鏢師,打的鏢旗依然是“行風”。為首的,是一個約莫20歲的女子,一身墨色衣裙,更襯得她的眼神冷冽無比。她的腰間佩著一條長鞭,鞭身漆黑,鞭梢卻殷紅如血。
小小嘆口氣。戚氏名兵:絳墨。怎麼她這一路遇上的,都是戚氏的兵器呢?
那墨衣女子看到他們,便下馬,上前,抱拳行禮。“厲總鏢頭。”
厲正海也下馬,“夏女俠。”
那女子繼而走到了石樂兒面前,躬身道,“夏芸,見過城主。”
石樂兒點了點頭,“小夏,事情都辦妥了?”
夏芸點頭,伸出手揮了揮。立刻有人跑到一邊,牽出了一輛馬車。
小小看到那馬車,不禁驚愣。那兩匹拉車的馬,皆是一身純白,額飾金箔。而那馬車,四柱皆為漢白玉所制。四壁車轅,皆為黑檀。幔帳韁繩,金絲為繡。這種鋪張奢華的感覺,與石樂兒全身上下的珠寶倒是相襯得很……
只見石樂兒滿意地點點頭,開口道:“嗯,要是有瑪瑙為飾,就更錦上添花。不過,時間有限,罷了。”
還瑪瑙?!小小握拳,含淚。有錢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啊啊啊啊啊……
石樂兒又開口道:“厲伯伯,前面就是英雄堡的地界了。想必那些匪類也不敢造次。樂兒就先走一步了~”
厲正海點頭,“嗯。樂兒,路上小心。”
“嗯。”石樂兒點點頭,看著廉釗,“廉哥哥,你也是去英雄堡,我們一起走吧~”
廉釗看了看那排場,思忖了好一會兒,才耐不住石樂兒的聲聲請求,點了頭。
石樂兒拉著他上了馬車。岳懷江和夏芸見狀,便向厲正海道了別,上馬,隨侍左右。
情況不明,小小隻得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石樂兒從馬車裡探頭出來,“小小姐姐,快來啊~”
小小全身一震,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
一開眼界
小小坐上馬車,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窮人命。這馬車富麗堂皇,車內都鋪著上等的白狐毛毯,柔似輕雲。但小小隻覺得坐似針氈,渾身上下沒有一寸地方是舒服的。
她抬頭瞥瞥石樂兒。石樂兒正興致盎然地纏著廉釗。
小小嘆口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想這石樂兒才幾歲,竟然就知道纏著有錢……不,有權公子了。這什麼世道?
唉……
突然,小小轉念一想。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勾引有權有勢的男人,然後藉此禍害天下,這不是最快的捷徑麼?!想那妹喜、妲己、褒姒……哪個不是這樣的?她左小小,一沒高強武藝,二沒顯赫家財,要做壞人,談何容易?倒不如……她抬頭,看了一眼廉釗。呃,這個雖然有權有勢,但是,石樂兒惹不起啊。
嗯。雖然現在沒有合適人選,但江湖上那麼多少年俠士,一定有機會哈……
想到這裡,她理理自己的頭髮,笑了笑。
石樂兒見她笑,輕哼了一聲。
這時,夏芸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城主,看得到英雄堡了。”
石樂兒起身,挑開車簾。前方不遠,就是一處城鎮。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城門立著一個石牌坊,“英雄堡”三字陽雕其上,遒勁巍峨。
小小看著那個牌坊。五間六柱十一樓,這個排場,果然是天下三大家應有的風範啊。英雄堡造牌坊以彰其德,太平城堆金銀以顯其富。相形之下,自己果然很窮啊……
石樂兒略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那牌坊,放下了帘子。輕聲嘀咕了一句,“沽名釣譽。”
小小聽到這句話,不禁有些驚訝。英雄堡和太平城世代交好,可這石樂兒的話,聽起來分明是有諸多不滿啊。其中一定有詐……嗯,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穿過城內大街,就是英雄堡府前。朱紅的大門足有一丈有餘,兩邊紅漆門柱,石雕狻猊,自是氣派不凡。也不似尋常人家門口裱聯,倒更添了幾分武霸之氣。
馬車還未停穩,就有人上前,拱手道:“諸位可是來參加奇貨會的朋友,請問可有請帖?”
奇貨會?小小大吃一驚。英雄堡每年舉行一次奇貨會。名義上是聚各門各派珍奇異寶互相品鑑,但實質上,是號令天下江湖人士朝覲武林第一家罷了。雖是如此,但奇貨會依然為江湖人士所推崇。在奇貨會上,會有稀世的珠寶、失傳的秘籍、絕跡的珍禽……只要雙方合意,買賣自由。至於是金錢交易,還是以武切磋,全看賣家。
不過,師父說過,英雄堡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確認自己的武林地位,還有,揣摩江湖各派的實力。俗話說,財不可露白,但奇貨會上,總免不了互相攀比鬥富。而那以武論道,自然也是不遺餘力。這樣一來,英雄堡就能大致知道各派的實力。若非如此,英雄堡又何苦每年耗費巨資籌辦奇貨會。當然了,江湖各家也可不去……只是,要看看是不是得罪得起英雄堡了。
小小聽完這些,就覺得英雄堡卑鄙得不行。但師父又說,江湖就是如此。各懷心思,各取所需。他得了稀世珍寶,他便得了絕世神功。若是沒有可以交換的東西,就千萬不要踏足江湖。否則,就只能拿命換了……
小小正想得出神,石樂兒已挑簾下車,走到了門前。她那滿身珠寶的架勢,不出所料地震住了門口的守衛。她揮了揮手,岳懷江立刻上前,遞上了請帖。
守衛接過請帖,翻開一看,臉色皆變。“原來是太平城城主大駕,裡邊請。”
石樂兒仰著頭,背負著雙手,目中無人地往裡走。
小小跟在後面,嘆氣。看樣子,過節還挺大……
眾人剛要進門,身後突然傳來小孩子的歌聲。
“太平城裡不太平,英雄堡中英雄盡。神農世家百糙嶺,夜夜鬼哭到天明。”
幾個五六歲小孩圍在英雄堡門口,邊唱邊跳,兒歌的內容雖是極盡嘲諷。但小孩子天真無邪,想必是不知道兒歌所指。
小小不由笑了出來,果然是一針見血的兒歌啊。太平城老城主去世,繼位的又是尚未及笄的女娃兒,聲勢早已大不如前。而英雄堡的上任堡主自兩年前西去之後,幾個子嗣勾心鬥角,至今都未能決定堡主之位。至於神農世家,據傳聞五年之前有過一次惡戰,自那以後,神農世家閉門,不再廣施醫德。
這雖是天下盡知的事情,但卻還沒人敢在這三大家的面前提起。真不知是誰教這些小孩子唱這兒歌的。
石樂兒聽到,自然不悅,她挑眉回頭道,“這是英雄堡的待客之道?”
門口的守衛立刻賠禮,上前驅趕那些孩童。
“去去去,誰家的娃兒,快回家去!”
小孩子嬉笑著,四散逃竄,卻不離開。嘴裡還是不停地唱著兒歌。
“堂堂英雄堡,竟容得小兒恥笑。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石樂兒一臉無邪地譏諷。
守衛一聽,心中也著急起來。紛紛拔劍,威嚇那些孩子。
“對小孩子拔劍?啊,英雄堡果然不一樣。”石樂兒繼續譏諷。
小小看的無語了。石樂兒果然不好惹啊不好惹。看那些守衛焦頭爛額的樣子,嘖嘖,可憐可憐。
“別擋道。”
清朗的男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小小回頭,便看到了一個俊雅男子。約莫二十上下的年紀,眉宇之間暗藏英氣,眼神卻略帶輕佻。他一身寶藍綢衣,看就知道是富家公子。而聽他的口氣,看來是和英雄堡大有淵源了。小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果然,青年才俊還是很多咩~
那男子慢慢走下台階,示意守衛收起兵器。他走到那些小孩子面前,蹲下身子,從懷裡拿出了幾顆糖果。
“唱的不錯啊。”他伸手,摸摸一個小男孩的頭,笑道,“今天沒空陪你們玩。明天再來罷,喏,糖給你們。”
小孩子拿了糖,便歡叫著跑開了。
男子起身,開口道,“回去告訴代堡主,我有事出門,丑時之前都不會回來。”說完,他大步離開。
守衛面面相覷,但卻沒有人阻攔。
“嘖……目中無人。”石樂兒雙手環胸,不屑道。
小小無奈。最目中無人的,應該就是你石樂兒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