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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在幼兒園裡,小朋友崇拜的目光不是該望著老師嗎?怎麼個個都望起了陸南?
李含笑終究不是傻的,這樣下去,她恐怕會被這群小恐龍蹂躪到連渣都不剩。她必須找個地方重振旗鼓,因此她採用了最遜的方法——尿遁。
逃到了衛生間後,找個便盆坐著思考一番,先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前面,洗手台邊,應是走進來幾個女老師,熱烈交談:
“我剛看見了,那個代課老師,從三班跑出來了。”
“遲早的事!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個新來的,以為自己能力多大,能代替正編的老師?三班那對雙生子,尤其是那個陸南,在大院裡,已是家戶喻曉的小女王了。”
“你別說,人家那劉老師是故意的。你難道不知道,劉老師早對年輕的代課老師很看不慣眼嗎?”
劉老師,即是三班班主任,年紀快四十了。
“這是因為我們幼兒園要搞改革,要縮短代課老師和正編老師的工資待遇水平。一塊蛋糕就這麼大,哪個多了,哪個不得少了。”
“哈哈,所以說這個年輕的代課老師是個傻蛋,拿自己當了活生生的靶子。”
“沒錯,哪個年輕後輩會敢像她這樣第一天自不量力的,是活該受教訓。想必今天過後,她要回家哭鼻子了。”
“哭鼻子事小,園長也會再次考慮下年輕代課老師的待遇問題。”
“所以,這個老師,傻到底了,沒見過這麼傻的。叫什麼名字來著?”
“李含笑。”
“名字倒是好聽,可惜腦袋是團稻糙。”
哈哈哈哈……等著串串笑聲從衛生間離去。李含笑輕輕推開門出來,對著鏡子裡看到自己,沒有被嚇得臉色發白,是被氣得熱血沸騰。
想扳倒她?
也不想想她李含笑是什麼人?
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嗎?
出去後,直奔辦公室,拉開抽屜取出兩張紙和一張複寫紙,拿起筆刷刷寫了幾行字後,奔回三班教室。
小朋友們見到她回來,有小小的意外,同時閃著詭異的目光,隨時打算再把她捉弄一把。
李含笑咳一聲,道:“陸南同學,老師有話想和你私下說。”
難道老師看出他們的頭目是誰了?幾個小朋友第一時間護在陸南面前。小北子甚至舉起小拳頭向李含笑示威:你敢?!
李含笑現在摸清所有狀況後,可不怕這個小屁孩了,只朝那幕後大魔王斜勾起嘴角:“怎麼?陸南同學這是怕了老師會吃了你嗎?”
陸南小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會怕了她這個區區的代課老師?
“北北,你讓開。都讓開。”陸南的嗓音是最高的命令。
小朋友全部讓開到兩邊。
陸南仿佛踩著紅地毯,來到李含笑面前。
李含笑屈膝蹲下來,與她平視。正面較量,愈是發覺這小女孩天生長得真是好,這氣質更沒的說。怪不得那些老師私下要給她取個小女王的外號。
“陸南同學,老師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有意思。陸南開始正眼打量這個外貌一般般的年輕代課老師,感覺不像剛開始那麼傻B了。
“李老師請說吧。如果是正當的交易,我們是不會拒絕的。”
“你先看看這份合同,有不明白的地方再問我。”李含笑將手中的合同遞給她。
一如李含笑所想,合同上那些字,聰明過人的小女王能認個八九成,所以理解合同上面的意思是沒有問題的。
“李老師,你在合同里說,願意把老師的權力下放到我這裡?”
“是,以後你們想學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和我溝通。只要你們在表面上仍尊敬我是個老師,我一定遵從你們的意思辦事。而且,我們本來就是一個陣營的,只有這樣,在面對三班以外的人時,我能不遺餘力地保護你們。”
這老師?是打算學清朝政府割地賠款,只是維持個表面的自尊嗎?
陸南鄙視歸鄙視,卻在李含笑一雙淺褐的眼瞳里發現了另一樣東西。
李含笑道:“陸南同學,我希望你們能明白一點,老師是為你們好的,一切對你們有利的事老師都願意做,至於其它的東西,對老師來說都不重要。”
這個老師,願意放棄自己的自尊,說是投降也好,說是對付他們的另一種策略也好,但是,她從李含笑眼裡能看到的是真誠,這足矣了。她的目的,不也就希望不在幼兒園裡成為老師們的木偶,事事聽老師安排,多沒有意思。
“成交。”
“陸南同學夠慡快!”
一大一小,就這樣和平達成了協議。
……
姚家,姚夫人在桌上擺滿了相片。
姚子寶見到,詫異地問:“媽,你這是要給誰搞相親?哥嗎?”
什麼時候起,他們提倡婚姻自由的母親,竟然學起了那些媒婆?
“你這就不懂了,你哥現在突然這腿出了問題,是機會難得。”
“機會難得?”
“是啊。以前,奔來和你哥相親的女人,不都是看中你哥漂亮的外表。現在你哥殘了條腿,敢和你哥相親的,人品上能可靠一些。”
“我哥殘了條腿?!”姚子寶驚呼。
“你小聲點!”姚夫人噓噓豎起指頭。
姚子寶汗淋淋地想:現在他總算知道,他媽為什麼聽到他哥受傷時,會笑得比誰都開心了。
☆、【003】小少年
天子腳下的房租最貴,古往今來都是如此。好在部隊幼兒園不錯,有給沒房子的員工安排住宿。雖然都是幾個人擠一個房間,但是在寸土寸金的地方而言,光是低廉房租,已經夠福利了。
李含笑住進的宿舍為兩房一廳,有獨立廚房和衛生間,她的房間住了三個人,另外一個房間住了兩個老師,基本都是代課老師。
行李早在前一天搬進來,這兩天,與同個房間的同事,混了個熟臉。
晚上在飯堂吃完飯,回到宿舍,見一個姓丁名睿菲的在嗑瓜子,邊磕,那瓜子殼丟了一地。
李含笑有潔癖,看不過眼。
丁睿菲是慡快的東北姑娘,特討厭被人指手畫腳的,李含笑一說,她拋白眼:“你不用說我,我等會兒磕完了,會拿掃把幫你將房間掃得乾乾淨淨。你不懂,磕瓜子就得這麼磕,不然不慡。”
再看宿舍內另外一個,叫董雲雅的,坐在自己書桌前安安靜靜地翻書,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看來是個連宿舍要塌了都不會管的人。
天南地北來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大家不過是都混口飯吃。李含笑往自己床上一躺,拿本書蓋在頭。等一個小盹醒來,見已是晚上快十點鐘了。別說,十點,宿舍里正熱鬧。因為這個點上,去外面夜遊的人是該回來了,兩三個宿舍的人互相串門,話也多了。
李含笑依舊拿書把頭蓋著。沒辦法,那些人個個都在說她。
“我記得她是前天剛來的吧,今天剛上班?”
“是,今天第一天上班,出風頭了。”
“快說說,是怎麼說?”
“聽說,原先擔任三班小班的班主任,被替換掉了。現在,她是三班小班的班主任了。”
“呦!”有人尖叫,儘是無法相信的語氣,“我沒聽錯吧。那三班小班的班主任,姓劉的,是有名的金不換。”
金不換,說明這姓劉的,本事有多強,不然,一開始沈園長不會將這麼個重任交託給金不換劉了。
現在事實金不換倒台了,原因呢?
一個新來的代課老師怎麼打倒金不換的?
“說是三班小班學生的全體意見,只喜歡李含笑老師!”丁睿菲笑吟吟的尖利的嗓子,不知道算不算是在夸李含笑。
“是不是她私下拿糖賄賂了小孩子?”
“現在的孩子會看得起糖嗎?我想應該是拿鈔票吧?”
眾人嘻嘻哈哈地笑著。反正沒有一個相信她李含笑憑的是真本事贏了金不換。
李含笑在書本底下的嘴角扯扯:自己能贏了金不換,靠的是一條小人之策。所以,別人這般笑她,她聽聽也就算了。
再說了,出來混口飯,能當上班主任,來錢多多,管別人怎麼笑。
誰也沒想,那個像鋸了嘴葫蘆的董雲雅,開了聲,說:“你們不要這樣笑人家。想想你們自己,短的來了有半年,長的不止一年,可你們誰能像她,和正編老牌教師較量,並且贏了呢?”
被這樣一說,眾人安靜。不會兒,傳出丁睿菲呸一聲:“怎不說你自己?”
“我沒說我比得過她。比不過就比不過,但是,因為比不過私底下笑話人家,你們不覺得更窩囊嗎?”
將蓋在頭上的書挪開一點,李含笑看到下面人群里唯一仍坐在自己書桌前說話的董雲雅。老實說,董雲雅長得清新秀麗,比她好看多了。而且,聽說人家英語是八級,專業八級。這樣優秀的專業能力,跑來幼兒園當代課老師,不覺得虧嗎?
果然,有人聽著董雲雅的話,感覺比李含笑更讓人不慡,悶悶地發牢騷:“有什麼可清高的?誰不知道你非要到這裡來,是想釣個黃金單身漢?”
在這個年頭,想嫁軍人的姑娘不少。誰讓軍人現在福利好了,工資高了,又是和平年代,論危險也不會有多危險。不過,話說的好,哪個行業不都是分等的。嫁軍人,也得挑著嫁。嫁個軍官,肯定是好過嫁個普通士兵。只有軍官,能在部隊一路升上去,享有更高的福利和名望。
在部隊幼兒園任教,絕對是個找軍官的橋樑。誰不知道,這部隊幼兒園裡的孩子,沒有一點背景,只是普通士兵的孩子,難進。尤其是部隊機關幼兒園。
李含笑伸出舌頭舔舔嘴角,到了這裡後,沒想到和她一樣想法的人,真是不少。
哪怕現在幼兒園裡給代課老師的錢不高,大家忍,忍著釣個黃金單身漢。道不定,哪天哪個孩子的家長對她們印象不錯,給她們介紹個不差的軍官,成了軍嫂後,連帶是工作轉正的事都給解決了。
一舉兩得!
美好的光景,讓人可以暫時忘卻眼下的侮辱和卑賤。可是,也有人忍了好幾年,毫無結果。從二十幾忍到了奔三。
這樣一想,她李含笑快奔三的年齡,才找到這條道上來,並不晚。同一起跑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