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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淑霞點頭答應老人。
之後,祖孫倆搭車回家。范奶奶回自己住的公寓。范淑霞則回到了部隊大院的宿舍,明天繼續要上班。
因著今晚與蔓蔓碰過面,與奶奶又說過話,范淑霞有些睡不著覺,半夜裡擰開了燈,打開電腦,翻找起以前自己在網際網路上寫的日記。
翻了老半天,終於翻出那篇奶奶是設計師的日記文。其中,夾雜上傳了幾張照片。果然,其中有一張鉛筆圖,與蔓蔓掛的那個六仙桃極是相似。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張設計圖有些奇怪。於是,用電腦的旋轉圖片工具,閒著沒事三百六十度翻轉設計圖。轉得她頭都快自己暈了的時候,突然發覺這六仙桃上雕刻的仙桃紋理,寥寥幾筆而已,卻是好像幾個數字。
這?
……
蔓蔓沖個涼走出來,看見老公躺在床上,翹著腿,兩手枕著腦勺,眼睛看著天花板。
蔣衍在神遊。
“今晚聽施特勞斯聽得掉魂了?”蔓蔓坐在床邊調侃老公。
被媳婦戲侃的蔣衍,咳咳,輕兩聲嗓子,問回老婆:“我們的孩子聽著覺得怎樣?”
五六千的胎教費,能不好嗎?
孩子敢說不好,她這個媽先打孩子屁屁。
蔓蔓小媳婦一聲不吭,像是憋著股勁,這股勁,還有和兩孩子的大舅舅在打賭。
蔣衍是把頭湊過去,耳朵貼在媳婦的肚皮上,聽了好一會兒,兩孩子都好像只是在睡覺。
這兩個小東西,真不賣他這個老爸的面子。
蔣衍鬱悶的,也想打孩子屁屁了。
最好是兩孩子快點出生。
蔓蔓在老公的魔手向孩子伸出來時,先拎起了老公的衣領子,道:“能睡的孩子長得才快。”
蔣衍悻悻地收回頭,躺回床上。
“我聽說你昨晚請歡兒吃飯了?”蔓蔓拍下老公懶惰的肩頭。
“誰告訴你的?”
媳婦消息挺靈通的,是誰通風報信。
“我媽唄。”
陸夫人能知道,又是中間君爺在通風報信。
“我發現你哥在外面真能吃。”蔣衍回想起昨晚上的用餐,在老婆的飯館裡面,君爺不像是在家裡吃飯,吃了好多的菜。計算下來,貌似四個人裡面,僅君爺一個人,就吃了兩個人分量的菜。到最後,一群人不得不加菜。
“我哥那是吃得高興時,就覺得特別好吃。”蔓蔓不以為意。
“你哥喜歡吃你飯館的菜?”蔣衍不是傻的,馬上聽出裡面的玄機。
“他那不是喜歡吃,是——吃著‘高興’。”蔓蔓這話是咬牙切齒地說。
蔣衍聽明白了:“你哥是吃著我花的錢,特別的高興,因為我的錢是你的錢。”
“你聰明就好。”蔓蔓夸老公一句。
蔣衍忽然想到個問題,覺得有必要先給媳婦打個預防針,翻過身,一本正經地看著媳婦:“我說蔓蔓,你哥,該不會到時候和白露姐姐結婚擺宴時,都定在吧?”
蔓蔓腦子裡的小算盤根據老公說的這話,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後,立馬嗡,看似要運算過度冒煙了。
看媳婦有可能被到來的天價數字震呆了,蔣衍把媳婦一摟,安慰安慰。
蔓蔓怒:“如果他敢拿那張優惠卡報銷婚宴——”
“不就區區幾百萬嗎?”
“區區幾百萬!”
她哥點的是魚翅鮑魚,龍蝦鳥珍,茅台法國莊園紅酒!
反正大話是她放的,不是他放的。
“蔓蔓——”
蔓蔓很快鎮定了下來,不能自亂陣腳:“你說的沒有錯,不就區區幾百萬。他一輩子,也就結那麼一次婚,我這個當妹子,理應送他一個幾百萬的豪華盛宴。”
蔓蔓小媳婦變身女王,豪氣萬千。
說起來,她蔓蔓不怕請她這個哥婚宴,就怕她這個哥,遲遲不知道把婚禮拖到什麼時候,搞得她爸媽對抱孫子這事著急,然後注意力全往她孩子身上來了,給她莫大的壓力。
於是和老公說起了孩子取名字的問題,說著說著,嘴頭上難掩一絲沮喪:“你說,我們該怎麼和爸媽說,想自己給孩子取名。”
“你想自己給孩子取名?”蔣衍對媳婦這個念頭,倒是挺驚奇的。
“怎麼?你不想?”
“起名是個累活。”蔣衍不是想做爸爸的偷懶,而是想,既然孩子名字這麼重要,讓有經驗的長輩們花心思,集思廣益,到最後他和媳婦從中間挑個最好的,不是更好嗎。
老公說的也是道理,可是蔓蔓被初夏打擊的這口氣,未能吞下。
看出點端倪的蔣衍,朝她臉蛋上掐掐:“怎麼?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蔓蔓是不怕在老公面前說的,雖然被初夏批的一文不值的兩個名字,開始一五一十講述起自己偉大的構思:“東子不是叫東子嗎?你看東子取了這個名後多聰明,多乖,多孝順。我們的孩子將來像東子一樣,不是很好很省心嗎?”
蔣衍其實想說,他姐姐當年給兒子取名東子,和東子長大後多聰明多乖多孝順完全沒有關係,不過,他還是很有耐性地先聽媳婦說完她的偉大構想。
“既然東子的名字這麼好,我想好了,我們孩子的名字,一個就叫做南南,一個叫做西西。”
蔣衍眨巴下眼:“東南西北的南?東西南北的西?”
“是。”
蔓蔓的兩隻眼睜得老大,等著老公一句讚美之詞“瞧我孩子的媽想的這兩個孩子的名字多偉大”。
蔣衍是想夸老婆,可總得誇得不留痕跡,不能讓媳婦看出他其實是浮誇風,於是琢磨了好一會兒,裝得很是慎重地下結論:“我在想,你這兩個名字冠在我們孩子頭上後,最大的好處是,一旦我姐和二姐夫再生個孩子,可以直接取名為北北。”
蔓蔓眨了眨眼後,興奮地捶打老公的肩膀:老公,我們太心有靈犀了。這個主意,簡直是太棒了!有哪家孩子能像我們這樣,東南西北都全有了。全國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家!
隔著幾棟樓里的趙文生,猛地打了個噴嚏,皺眉扶了下眼鏡:有誰在背後說他壞話陷害他嗎?
他想都沒有想到吧,老婆的弟弟和弟媳,已經先暗自決定了他未來孩子的名字。
蔣家孩子東南西北,一應俱全,整個一世界版圖。
蔓蔓想著都覺得自己和老公太偉大了,高興得不能言語,賴在老公的懷裡握緊拳頭,勢必要將這個世界版圖的願望達成。
蔣衍覺得還有個事,似乎得和媳婦說說,想到昨晚吃飯時大舅子那個鬱悶模樣,道:“蔓蔓,你知道你哥給個新生兒動手術嗎?”
蔓蔓是沒有聽過,很是新奇,不過,她哥本來就幹這行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有時間,可以去看下那個孩子,你不是很喜歡小孩子嗎?”
聽了老公如此神秘兮兮為自己大哥說了一通後,蔓蔓第二天,和母親報了個信,找輛車,跑了趟君爺的單位。
在走廊里遇到徐美琳,徐美琳看到她來訪,熱情地問:“是找陸科嗎?”
“不。”蔓蔓忙舉起指頭貼住嘴唇,噓一聲。
徐美琳揚個眉:“找姚科?”
姚爺也不能找,會被她哥發覺。
“找趙組長?”
找趙文生太麻煩。
迎面看到拿著文件低頭走過來的范淑霞,蔓蔓一指:“我找她。”
徐美琳喚:“范醫生。”
范淑霞聽到聲音抬起頭,眼睛看到蔓蔓,忽然像是被震了下似的,一臉呆呆的。
蔓蔓走到她面前,以為她這是因為自己突然出現嚇到,連忙對她解釋:“是這樣的,我聽我老公說,我哥收治了個小病人,你能不能帶我去瞧瞧。”
范淑霞看了她會兒,方是拉回了神,聲音有些拉長顯得心不在焉:“行——”
兩個人向徐美琳打過了招呼後,往小病號的監護室方向走。
孩子開完刀,到現在,其實差不多過去一周了,身上各種插著的管道,已經拔得差不多。孩子仍躺在監護病房裡,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便於觀察。孩子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是很好的。
隔著玻璃窗,蔓蔓能看到小病床上一團小小白白嫩嫩的小東西,什麼都是小小的,粉白粉白的,尤其是小指頭動一動,或是小嘴巴張一張的模樣,可愛得不像話。
蔓蔓看著都覺得太感動了,尤其想到自己兩個孩子即將要出生。
如果這孩子真是她哥救的,她第一次對她哥感到肅然起敬。
“小棉花餵了水沒有?”聽見一個護士這麼問另一個護士。
小棉花?
指的就是這個小病號?
小床上的一團小影,白白的,團團的,是很像一朵棉花。
而且,小嘴唇張著,低低的綿綿的一聲唔,像極了貓咪,軟綿綿的,直軟到人心窩底了去。
多遭人疼惜的孩子。
聽著小棉花這個可愛的外號,看著這個棉花團似的孩子,蔓蔓卻是驀地感覺心裏面被針扎了下。
“小心點餵。陸科可是很重視這個孩子。”某個人這麼說。
她哥對這個孩子萬般重視。
不提醫者父母心這一層,她哥對這孩子明顯還有另一層感情在裡面。
蔓蔓幾乎不用仔細去推想,都能在腦子裡一剎那浮現起這樣的畫面:在一個小鄉村里,一個小小的娃,像這個孩子一樣,連聲音都軟綿綿的,若一團可愛的棉花團。
那是,很多人,與她說起過的,有關她小時候的樣子。
她留在她哥心裏面的模樣兒。
現在,她似乎親眼看到了這一切。
“蔓蔓。”站在她身旁的范淑霞,突然的一聲。
蔓蔓如驚弓之鳥,語聲都略顯慌措:“怎麼了?”
瞬間,她真怕她哥這會兒走來或是姚爺等人誰來能看見,她眼裡泛著的微波。
范淑霞似乎卻是根本沒有注意過她,低著頭,好像只在自己的世界裡面,自顧說著話:“你脖子上掛的玉佩,能不能給我看看?”
玉佩?
早在上回被挾持時,被人拿走了。
現在她脖子上都空空的,不掛任何東西。不過范淑霞怎麼知道她有玉佩。
“上回,剛好在你彎腰撿東西的時候看到。”范淑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