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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大少對兩個爺拋去愛莫能助的眼神,摟著媳婦起身,準備打道回府。
幾個人見他們要走,全都站了起來。
蔓蔓的小腳邁得飛快,埋著頭,想忘掉今晚看見的這個君爺,以及甩掉在背後依然默默注視著她的冷眸。
夜,清涼如水。
立在窗前,直看到奔馳駛出院門,目光一直尾隨她的身影沒入夜中,心中難安。
“我覺得她好像在躲避我們。”白露憑一種女人的直覺,說。
憂心忡忡的,指頭捏在緊蹙的眉尖,姚爺道:“陸君,我看,要想個法子,讓她先接觸家人。”
她,最無法離開的人,是溫世軒吧。
冷眸里浮顯出溫世軒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眼底是翻滾的暗濤與深深的沉思:究竟自己的記憶是怎麼回事?如果記憶是真的,溫世軒究竟是為什麼要抱走囡囡?他自己真正的女兒到哪裡去了?
恨,這個男人奪走了他的家人,又覺得,這男人有著可憐的一面。
終究,還是恨,尤其是當囡囡心裡頭只有溫世軒的時候。
冷冷的聲音道:“我和父親商量過了,近期會有動作。”
另兩人聽出他話里的微怒,都鎖眉不敢吱聲。
……
回到家,都快十二點鐘了,打開門,竟發現蔣母、蔣梅和小東子都坐在客廳沙發上。
“滿月宴不是十點散的嗎?你們居然逛到這會兒回來?新人也不帶這樣的。”蔣母氣沖沖,對剛入門的兒子兒媳發火。
蔣大少拉起英眉不悅:“這麼晚了,你們在我這,我和蔓蔓才覺得奇怪呢。”
怕弟弟誤會,蔣梅急忙說:“上次給你打掃房子,備用鑰匙忘了還給你。剛好媽說今晚過來看你們,要履行和蔓蔓的約定,我只好把媽帶過來了。”
“對!”小東子跳下沙發,跟著接上,“姥姥和舅媽定了賭約,舅媽贏了,我也贏了,姥姥要送我上萬塊的模型。”
小孩子只怕姥姥反悔蔓蔓協議的同時,順便毀約自己的,因此無論如何跟著來。
“什麼約定?”蔣大少沒有聽媳婦提過,低下頭,故意一雙亮亮的眼睛瞅著媳婦的臉。
蔓蔓扶扶大眼鏡。
蔣母在四個人的注視下,扶眉,低頭,別臉,喟嘆,彆扭。
“姥姥輸不起!”小東子強烈不滿地嘟起嘴巴。
“我哪裡輸不起了,不就一句話嗎?”蔣母霍的從沙發座上蹦起,直走到兒子面前。
望到蔓蔓那裡,蔓蔓的眼睛倒是沒有望著她,像是在避免她的窘境。
蔣母在牙齒里啐一口,對兒子說:“你沒有娶錯媳婦。”
蔣大少卻隨著蔣母這句話,英俊的臉閃過一絲不知怎麼形容的情緒。
“耶!”這裡頭,最開心的要屬小孩子了,上萬塊模型到手。
蔣母挺悶氣的,瞥瞥小外孫:“你就這麼喜歡你舅媽?你舅媽能給你買什麼?”
耳聽這話明顯過火了,蔣梅忙喊:“媽!”
蔣大少那邊,一隻手已經大力拉開門,微怒聳立的眉向著蔣母:“蔓蔓給你爭了臉,你都覺得不高興。你就這麼喜歡陸家的假女兒,去啊,去監獄,人家偷了蔓蔓的畫筆現在進了派出所的監獄,李家都不要的垃圾,你要當做寶你去撿!”
蔣母和蔣梅只知道溫明珠沒有被陸家認作養女,並沒有看見後來發生的後續事件,現聽溫明珠都進派出所了,皆一震。
“就你說的,是假的,我要來做什麼?”蔣母面子過不去,使勁撐著臉皮嘮嘮叨叨。
到底,她就是想兒子娶個高幹女。
雜貨鋪的女兒再怎樣,也無法捨去那個寒酸的背景。
就蔣母這個樣,蔣大少都怒得嘴唇發白:乾脆和許玉娥一樣斷絕來往,讓蔣母到最後後悔死。
“媽。”蔣梅拉拉蔣母的衣擺,給弟弟和弟媳個眼神:算了。
可蔣大少決心已定,傲眉一挺:“媽既然不喜歡我媳婦,我媳婦無論做什麼媽都不喜歡。媽你以後不要來找我們家了,我媳婦以後不用為媽做任何事情!”
蔓蔓能為她做什麼?
就那間窮酸的雜貨鋪。
蔣母想著兒子這話正好,頭一揚,背向蔓蔓的方向:“這話是你老公自己說的,可不是我逼你們的。”
扶扶大鏡片,蔓蔓一路都只擔心老公為自己氣壞了身體,對蔣母這話,眉雲悠然,輕啟唇口:“阿姨你慢走。”
雜貨鋪老闆的女兒,到了這時候還敢稱傲?!蔣母沖衝出門,發誓死活不再踏進這個門。
蔣梅急忙帶兒子去追蔣母。
見他們三個走了,蔣大少“嘭”甩上門,怒火之下那拳頭抵在門板沒有收回來。
母子之間的關係,蔓蔓不能插話太多。先進房裡放了東西,接著進浴室為老公放洗澡水和準備衣服。
做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吹著小曲兒,動作利索,沒有被蔣母影響半分,仿佛樂在其中。
心頭躥躥的火苗兒,是被她嘴裡飛出來的小曲,那首踏著青山綠水的民謠,一點點地溫柔地撫滅。
嘴角一勾,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走過去,在她疊衣服的背身上兩手狠狠一摟,是要把輕巧如羽的身體整個抱起來。耳聽她唱起了張韶涵的隱形的翅膀。
“我知道,我一直有一雙隱形的翅膀。”
“我也知道,你一直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即使沒有今晚姚子業的告知,在他心裏面,第一次見面,她如雲一般的眉,那像是要飛到哪裡去的明眸,已經如天使一般的存在。
一見傾心。
喜歡,到愛,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不斷深化的愛,愛入骨髓。
呼吸,幾乎停在她發間,原諒他,他還真高興自己認識她時,她並不是什麼陸家千金,不然以陸家的地位,想讓她和他見面傾心上,不知要換多少趟人世的輪迴。
但,不管她是誰,她是什麼身份,天註定,他是要愛上她的,一定要娶她為妻的,沒有人可以和他搶她。
“阿衍。”感覺到他在脖間啃咬的力度,比以往那一夜都要深,像是深到她靈魂里深處烙印,她呼吸一點點地跟著急促起來。
“你知道你有多傻嗎?居然介意我對我媽的看法。”狠狠地在她脖子上一咬,“我媽是我媽,不代表我。你是我選的媳婦,我媽的任何看法都不能代替我選擇我愛的人。”
細長的指頭,在他握在腰間的手指上纏繞,她低頭,若是朦朧的微笑:“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我心裡在意,忍不住會這麼想。但是今晚過後,一切都結束了。”
想到自己母親那副死活要較勁的模樣,蔣大少真心是冷一哼:“我警告你,如果以後我媽求你任何事,你敢答應她的話——”
“我不會答應的,我也有脾氣的。”蔓蔓小媳婦這會兒很認真地聽從老公的話。
扶住她白潤的臉蛋兒,蔣大少不大信,依然把話放出去:“到時候,我會,很生氣的!”
很生氣?
老公很生氣會是什麼樣?
記得父親溫世軒對老婆生氣時,最多耍個脾氣說不吃飯了。
不吃就不吃,她不用煮飯不是更好。
眼鏡後的月牙兒眨了眨。
看來小媳婦還不知道他這老公生氣的“嚴重”後果。不遺餘力,將她一抱,扔到床上,親自先做個警告的示範。
不會兒,被脫掉了鞋子的小媳婦,在床上拼命地尖叫起來:“別,別撓我腳掌心,癢,癢死我了,阿衍——”
天,老公懲罰太太,這招比懲壞人“毒”。
好不容易老公停下動作,白潤的臉蛋布滿cháo紅,兩隻羞怒的眼瞪著他:“蔣教官,你就這麼訓你的兵?!”
“你不是我的兵,是我的媳婦。我仁慈很多了,要是我的兵,是全班上去撓全身痒痒。”蔣大少不以為意地說。
一隻枕頭果斷挨上他的俊臉:“你今晚別上我的床。”
忙把枕頭挪開:“我這生氣的示範才表演一半呢。”說著,撲上去,像條飢餓的狼兩三下剝了羊皮。
幾分鐘後,嬌嫩的喘息在雲間跌宕起伏,直衝雲端俯衝人間:老公生氣果然很可怕~
等老公火熄,指頭戳戳他結實的肌肉:“你說防範這事怎麼辦?我們要在龍年還是豬年生孩子?”
蔣大少不假思索,脫口豪氣奔天:“和新中國一樣,我們在牛年生孩子!”
蔓蔓——囧。剛過牛年不久,而且他們都多少次沒防範了。
……
車,嘟嘟嘟。
蔓蔓其實挺怕車的,很久以前,爸爸溫世軒曾告訴過她,她小時候差點被車撞著。
可老公說什麼都要買車給她。
新入手的小汽車,洋氣溫馨的粉色,像是個小龜殼的外表,叫甲蟲車。
“2。0,三千轉。”
賣車的推銷員介紹的時候,蔓蔓這個車盲,一個字都聽不懂。當初莫文洋開奔馳來的時候,要不是師哥叫奔馳,她一點都看不出奔馳與中國大眾有什麼區別。
於是,全程買車過程,都由老公代替鑑定拍板,她只要負責拿老公的卡刷付。即使是老公的銀行卡,省錢專家蔓蔓,仍覺得——肉很疼,一刷就是萬計的數字。
而且老公這錢,全是花到她身上的。
僅憑這點,她蔓蔓若不能在一周內學會開車上路,是掃了老公要一周以內讓她速成為司機的豪言。
老公對自己作為教官一職,一直深感豪邁。
老公的優秀教官之名,會不會毀在自己手上,蔓蔓心頭忐忑,從第一天坐到駕駛座上開始。
“右腳剎車和油門,左腳離合器。千萬別記錯了,哪個剎車哪個油門。”
只要抓著方向盤,蔓蔓腦子裡總是有一瞬間的空白,感覺眼前有什麼影像要晃過一樣。
“蔓蔓。”
有個小小的影子好像在前面跑,跑到了什麼地方,突然前面兩束燈光。
“蔓蔓!剎車!”
嘎——吱——嘭
蜂鳴的警報響起,車內的膨脹物迅速把她和老公團團裹住,包成兩個甲蟲樣。
“阿衍——”懦懦的,不敢看老公臉色。
眼見都婚假快過去了,老公忒向學校多請了幾天假期,結果她學成這個樣,完全沒有開車上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