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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完手,穿上手術服的姚爺,配合主刀做腹部採集血管的手術。當他站到位置上時,突然發現,站在對面的小不點,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的矮小。
她低垂的眉毛是那麼的長,眼睫毛是那麼的密,如刷子似的,一眨一眨如蝴蝶似的。原來她低頭的動作是這麼的好看。
屏住氣息,在心神一晃之前,他迅速回到眼前的工作。
伸出去的手,在他未發出聲前,熟悉的手術刀柄輕巧地落到他掌心上。他手指握住的剎那,回頭,她已側過臉去。
這孩子?
在做這些動作時,快速精準的同時,猶如機器人。
細眼一眯,在她側臉掠過之後,重回工作。
只有沈佳音知道,在他那麼一眯的時候,她心頭乍的是漏跳了一拍,生怕他是想到了什麼。
☆、【039】找個人然後努力去愛
工作後,最舒服的事,不外乎是吃口東西喝杯水。
手術結束,方敏找到嚴雅靜,打聽情況。她和嚴雅靜算是同期生,雖然不是同一所學校畢業,兩人交情一直不錯,偶爾一塊喝酒解悶不在話下。
嚴雅靜把手術記錄整理完,接過方敏倒來的茶,笑道:“你這回算是落伍了,之前已經有不少人來問我。不過你們不需要來問我,直接看記錄視頻不是更容易?”
“有些東西,你看是看不出來的,是不是?只有當時在場的人能感覺到的感覺。”
嚴雅靜聽了她這話,噴了口水出來:“你以為你在尋找戀愛?”說完,大概是想到她的前車之鑑,益發小心地看著她:“你小心一些,要是被陸君他們知道,肯定要打電話給你老公。”
“我老公?關我老公什麼事?”方敏滿不在乎。
“你這喜歡見異思遷的傢伙。”
“我這怎麼叫見異思遷了?是尋找當年青春時的感覺。你就是不懂這點,所以到現在都找不到對象。”
說到自己的死結,嚴雅靜選擇閉口。
成功攻破了對方後,方敏問:“那個小不點怎麼說?”
“很不簡單的一個人。”嚴雅靜回味著,眯著眼,噙著笑意,“實在很難想像平常她那個樣子。”
“是吧?”方敏吧唧點著頭,“就像小兔子一樣,深不可測。”
小兔子深不可測。
嚴雅靜豎起大拇指。
方敏要問的小兔子秘密卻不是這個,噓聲道:“我聽說姚子業反常了?”
“誰知道呢?他在更衣室睡覺不僅鎖了門,聽說身上蓋了條大棉被,人家都以為他是生病了。”嚴雅靜笑不攏嘴。
誰都看得出來,姚爺這一病病的不輕。偏偏當事人自己看不出來,以為自己很正常。
到了病房和其他人看完病人後,姚爺第一時間回到手術室四處詢問:“沈佳音呢?”
“她去清洗手術器械了吧。清洗完,還要打包。”別人回答他這問題時都覺得他奇怪。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還來問,好像沈佳音不用幹活一樣。
姚爺悶悶的:她在幹活,她在忙碌,可他現在卻很想找她談話,滿腦子有許多問題想盤問她。
幸好有他這想法的不止他一個。很快有人來傳君爺的指示,說:“找到沈佳音,告訴她,忙完後到陸少將辦公室里一趟。”
聽到這個消息的朱護長臉色白成一張白紙。今天她和她甥女擺的這個烏龍,領導那極其不悅的眼神,她都看的一清二楚。君爺叫沈佳音過去,是想幹什麼?
現在別說她要扶持甥女當接班人,恐怕連她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都岌岌可危。朱護長混到這位置,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清楚此時不同彼時了,不管怎麼說,這個新來的人確實有點本事,而且被領導看重。是個聰明人,都知道該見風使舵,馬上改變政策。不是說非得去拍新人的馬屁,但是,哪怕給新人一點好眼色看,晾沈佳音這個新來乍到的,不敢不賣她面子。
一路她是尋到了清洗間。果真,見著沈佳音一個人,在清洗台上,拿著清潔工具,戴著手套仔細地一件件沖刷清洗沾滿血跡的手術器械。有些血茄凝固了,卡在器械的微細的狹fèng里,必須更仔細地查看並清潔,防止二次交叉感染。
朱護長道:“沈佳音,首長叫你,你先過去。”
站在清洗台邊的身影沒有回頭,只冒出那蚊子似的音量:“我,我工作沒做完。”
“傻孩子,這是領導叫你。你把手邊的活先放下,聽完領導的話再說。什麼時候領導都是第一。”朱護長催聲道,心想這話可都是為她好,哪個聽說領導召喚都是屁顛屁顛過去奉承的。可嘆這孩子業務水平可以,但是,好像其它方面是傻的,都不明白人情世故。
“那,那,我不去了。我,我工作,沒做完。”拿著細刷子擦洗血管鉗齒槽,沈佳音依然沒回一下頭。
朱護長氣了,瞧這新人這姿態,首先,她作為她上司和她說話,她都沒有回頭來看她一眼和她說話,自顧自的,和她說了那麼多好話,居然不賣她一點情面,耍起了更大脾氣說不去了。
這小不點以為自己是誰?
“行。你不聽話,得罪了首長我也沒有話幫你說。”朱護長落下這話就走。臉她是給了,可人家不買帳。她好歹是這裡的元老,想必領導也不敢拿她怎樣。
直到朱護長氣沖沖的腳步聲消失,沈佳音的眼睛,一直專注在手裡的器械上。
站在清洗間另一邊拐角處的姚爺,等朱護長走後,走到了清洗間門口,但沒有走進去,也沒有開聲。在默默地看了那站在清洗台邊的秀影,有幾分鐘之久後,轉過身離開。
君爺在辦公室里,做完其它手頭上的工作,望了下表,都過去快一小時了,讓人去叫的沈佳音到現在都沒來。他指頭按下通話鍵,剛想讓人再去問問是怎麼回事。姚爺推開他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似乎一眼看出他想做什麼,說:“她正忙。”
“很忙嗎?”君爺疑問。
姚爺想:光是清洗和檢查那些手術器械,都不知需要她多長時間了桃運狂醫。以前,他都不知道原來手術之後的善後工作有這麼繁瑣和辛苦。
君爺確實不知道這些工作流程。畢竟這些事,本來不在他們的工作範圍內。在他們想來,沈佳音對待清洗工作認真細緻到極點的地步,好像有點過頭,不大能理解。
既然部下是在認真地幹活,做事,他們做領導的,當然不能強求她馬上過來。兩個人只好在辦公室里等。
牆上的時鐘一分一秒過去,期間,兩人都接到過家裡電話問回不回家吃飯,見是指針都快到七點了。
姚爺坐不住了。這小不點,難道是準備為了一兩件器械連飯都不吃?又不是搶救病人,有必要這樣嗎?
這孩子,沒錯,在手術間裡的表現可謂精彩,眾人矚目,讓他們兩個都刮目相看。可這孩子在某些方面,真是,讓他都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君爺見他惱悶的眉頭,謔笑:“中午那床被子莫非是她幫你蓋的?”
“胡,胡說什麼?”姚爺很想裝作若無其事的,只是微挑的眉毛沒有什麼底氣。
“還說不是?中午值班的那幾個人招了,說是騙了她這個新人到你睡覺的地方,本是開個玩笑。哪知道,她回來說沒有遇到你。她是真心想讓你睡個好覺。你當真不知道她幫你鎖了門又蓋了被子?”
沒想,這事穿幫的這麼快。姚爺眼睛一眯,終於明白為什麼一路上,那麼多人在他背後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了。
“你們兩個真行。明明都發生的事。偏偏一個說沒有遇上你,一個說沒有給你蓋被子是你自己給自己蓋的。”君爺噓嘆的這一聲,是認為他們這對睜眼說瞎話的人太有才了,這麼容易穿幫的謊言都能說的煞有其事。
姚爺煩惱地手撥弄起頭髮:“那你要我和她怎麼樣?說我沒有像其他人把她罵出來。”
“確實。你不是一向很討厭女人對你獻殷勤嗎?我很記得,你中學時,是當著人家的面,將人家送來的情人節巧克力轉送給慈善機構,這是比把巧克力扔進垃圾箱更殘忍。”
因此說,姚爺表面溫柔,其實在對待女人方面殘酷無情。太多的前例,讓所有女人的心都可以冰凍三尺。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姚爺辯解,“那時候初中生,哪裡懂得這麼多。”
“算了吧。你這性子壓根沒改。說李含笑甩了你,但是,分手即分手,你慡快到像從沒喜歡過人家一樣。”君爺意味有些濃長地說。
聽見君爺都這麼說了,姚爺皺了眉頭,指住自己胸口:“我這是第一次被女人甩,心頭也很難受的。”
“你這不叫第一次被女人甩,因為你都從沒有和女人談過戀愛,這算是第一次。”
“你這話就不對了。”姚爺不高興地說,“不是我不去追人家。是沒追之前,都看不見希望。你以為個個都能像你那麼幸運,有個白露這樣對你無怨無悔的。”
都拿他老婆當對比了,君爺兩隻手稍稍糾結地交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總歸是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有得到肯定有失去。
“子業,找個很愛你的女人,然後,你要很愛她。”後面的話君爺沒有繼續說。
姚爺其實想問:如果不是自己喜歡上的女人,能因為努力,而愛上對方嗎?
又過了半個鐘頭,眼看下面的食堂都要關門了。君爺打了電話讓食堂留個人做菜。接著,起來,關上工作電腦,抓起外套。
寫完報告的馮永卓,本是捉摸著這個時間領導應該都走了,拿著寫完的檢討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推開門後,看到兩個領導都在,把他嚇了跳,道:“首長,沒走呢?”
“怎麼?這麼認真地寫檢討了,是知道後悔了?”君爺挑挑的眉,掃向他手裡的報告。
馮永卓無奈之下,將手裡的檢討畢恭畢敬地放到了領導的辦公桌上,說:“一切,都寫在報告裡了。”
“不服氣?”姚爺見他一臉不甘的模樣兒,腳很痒痒想替小不點踢一腳。
“哪裡不服氣了?”看到姚爺齜牙咧嘴,馮永卓立馬低下姿態,說。
“你瞧瞧你這口氣,敢說你不服氣?你敢保證你不是在心裡想著,這小不點,是撞到好運了。”
“沒,我沒這麼想。”
兩爺審視了他有會兒。接著君爺說:“吃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