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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見到他們三個坐上車走的時候,她開始往後轉身,是向著與車子南轅北轍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此時,王海與蘭娟是通上了電話。得知蘭娟放了彭芳一個人出來找他,王海是在電話里罵起了蘭娟:“你是笨蛋嗎?你放她一個人出來,不是讓她有機會一個人逃走呢?”
“不會吧?”蘭娟聽他這一說,是嚇出把冷汗,又堅持著不相信道,“這不可能。在火車站我發病的時候,她都沒有拋下我。她現在和我感情很好,不會捨得拋下我們不管的。”
“你想的真天真,你就不怕她在半路一個人想起什麼了,動搖了?”王海罵著。
“那你說我怎麼辦!”蘭娟被他一個勁地罵,心中委屈,激動地反抗道,“你想想我現在是躺在這邊半死不活的,根本沒有辦法攔住她,而且一直都聯繫不上你。”
王海知道她說的是實情,手指夾著根煙條在室內來回走。
楊博士在旁看見他要抽菸,又說了句:“酒店裡開的是空調,空氣本來就不好,你不要給我抽菸。”
王海不敢反抗他的話,只得把煙條扔到地毯上,狠狠用鞋底跺。
蘭娟聽電話里知啦知啦響,以為他在打架,大氣不敢出。
“早知道不救她了!”王海罵自己,“我真是突然瞎了狗眼睛。”
“所以說救人不適合我們這種人。”楊博士翹著二郎腿翻著一本酒店裡的雜誌,像是隨意地接上他的話,“你是先想好怎麼和孫先生解釋吧。到時候,她跑出去把你的底都漏了。”
“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誰。”王海錚錚辯解。
“那你怕什麼?”
王海想,自己終究是不甘心救了人卻一點用處都沒有。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這是肥水直接流外人田了。煞費苦心,到頭來是對手受惠。
氣得他牙痒痒的。
這時,任誰都沒有想到。服務生會將尋來的彭芳帶到了他們面前。
王海一時半會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沒有趁機逃了?
果然是個很怪很怪的女孩子。
“海叔,娟姐她病了。”彭芳見到面,開口就說蘭娟的事,臉上看起來很是為蘭娟著急。
王海看著她這樣,都莫名地感到了一種感動,走過去拍拍她肩膀:“沒事,我現在就和你一塊去接你娟姐。”
楊博士早已扔下雜誌看著她,儼然比王海更訝異於她的出現。
他們三個人開著楊博士的車急匆匆去接蘭娟。幸好,他們去的快,給蘭娟辦完出院手續剛走不久,半個小時後,君爺的人尋到了這家小醫院打聽到了蘭娟的真實身份。
現在君爺可謂是各個出口布置了天羅地網。不適合外逃了。楊博士與王海商量說:“既然娟兒剛開完刀需要休養,就到我那裡避一陣吧。”
“行嗎?”王海受寵若驚地問。
“我那裡,算是比較安全了,再查,也不可能查到靠近中南海的地方吧。”楊博士笑了笑,這笑,是衝著后座里坐著的女孩。
彭芳吃疑地對著他那雙蛇一般的冰涼眼珠,微微皺皺眉。
……
蔓蔓知道彭芳活著的消息了,也略聽說了阿芳不肯回來的事兒。想到出事之前阿芳幾次三番猶豫著是否打電話的姿態,她總覺得這事兒裡面可能還另有隱情。在這期間,她是努力在駕校上起了課,不能再讓受制於人的事在自己身上發生。自己能開車,終究是件好事。哪怕是今後接送兩個孩子上下學都方便。
接到教練的電話後,蔓蔓提著個包,偷偷摸摸背著家人出門。她可沒有傻到說再去徵求她哥的意見。她哥就是個老太婆,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的,思想又很頑固,誰都說不通,有些事不止是她,家裡人都學會了對她哥是不如先斬後奏。
給她當教練的姓王,是個五十歲以上的老頭,頭已經禿了一半,看起來很像開荒開了一半的荒山,所以是個和她哥差不多固執但同時很有意思的一個老頭子。蔓蔓現在他的指導下,每天下午開著教練車,在城市裡面轉悠著熟悉路況。
在大城市裡開車,最怕走錯道。一旦走錯道,不能回頭,只能一路走到盡頭再想法子轉回來。蔓蔓現在開車,握著方向盤挺穩的,有模有樣,倒車也不錯,就是這各種標誌牌,太難記,經常走錯道後要一路開到了五環才能轉回來。每次這個時候,王老頭就開始跳,罵她是笨腦袋。
蔓蔓撇著嘴,任他罵著,偶爾關心他一句:“小心血壓高。”
“我這血壓高不怕,就怕你這油箱哪天不足以支持你到五環後轉回來——”
“別烏鴉嘴!”蔓蔓正欲打斷師傅這倒霉催的話,倒霉真的發生了。
油箱裡的油耗盡,他們的教練車,停在了前不著後不著店的五環郊外。
在這種情況下沒法了,只能叫拖車。沒有油,車裡沒有空調,七八月的天氣,熱得像燜燒鍋。王老頭和蔓蔓紛紛踢開車門站在車旁涼快。可這日曬的大路上,日頭也大著。王老頭拿帕子擦擦光頭上的汗,說:“你小姑娘不怕曬黑,我都怕。”
“我不是小姑娘,是兩個孩子的媽了。”蔓蔓說。
王老頭大概是第一次聽說她是結婚了的,吃驚地說:“那怎麼見你一個人來學車,你老公不陪你?”
“我老公忙。”蔓蔓拿了瓶礦泉水灌著喉嚨。
“你老公是生意人?”
“不是,是軍人。”
“哦——”
生怕王老頭誤解她老公不好,蔓蔓繼續說:“他教過我開車的,只是我一直學不好。不如來駕校學。”
王老頭雖然罵她路牌記不好,但也知道除了路牌問題,她開車各方面技巧並不差,有望通過路考,於是聽到她這話後,很驚訝地問:“你學的不錯啊。他怎麼說你不好了?”
未想這喜歡對著她跳腳的王老頭竟然會維護她,蔓蔓笑道:“他是被我哥蠱惑了,說我開車有恐懼症。我一開始開車是有點怕,後來開習慣了也沒覺得什麼。你說哪個人剛開始開車能不怕呢?”
“這說的也是。可是你哥說你有恐懼症你老公怎麼就信了?”王老頭追根問底。
蔓蔓想起自己那哥,哼:“不好意思,他是大醫生,所以自認自己的話很專業。”
哪知道王老頭聽到她哥是大醫生後,都說:“那你真得到醫院裡好好查查,免得將來出了意外。這個司機,雖然說現在基本人人都可以當,沒有什麼特殊的門檻,但可算是每天背負了人命在開車,不能掉以輕心的。”
“教練!”蔓蔓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清楚她哥那古怪的與常人不同的觀點。
一輛黃色的奧迪經過他們車邊時停了下來。打開車門後,一個女人從車上走了下來,問他們:“是不是車子出問題了?”
王老頭剛要答,突然發現自己學生像是與對方認識,看著對方的眼神有點怪。
“蔣太太,我這是剛好經過。”見蔓蔓質疑的目光she過來後,魯玉只好解釋兩句。
後來從魯玉的奧迪車裡抽出點油,維持教練車開到了加油站。接著,魯玉陪著他們開教練車回到駕校,是有話和蔓蔓說。蔓蔓就此帶魯玉到了駕校附近的一家涼茶店裡坐。
魯玉現在坐在這裡面對面看著蔓蔓,深深地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女人讓人猜不透。米薇直說蔓蔓是條狐狸,披著羊皮害人不淺。如果這麼說,暴露了真相的蔓蔓,理應與她們之前見到的有什麼不同。可是,蔓蔓現在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變化。仍是看起來那麼的天真,軟綿綿的,好比只小綿羊。
吸了口飲料,魯玉嘆口長氣,是被折服了,說:“溫小姐,你真是讓人吃驚。”
“如果你是想為你朋友主持公道,你就直說吧。”蔓蔓不愛打迷糊眼。
“不,我知道我朋友有錯,我自己也有錯,怎麼會責怪你?”魯玉苦笑道。
“那你找我做什麼?”蔓蔓拿塑料棍攪著杯子裡的冰塊,看來是那麼的天真無邪。
魯玉看著她這樣子,直接吐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血緣這關係真的很奇妙。你和你弟弟一樣,不是普通人。”
這說的是陸歡小朋友平常里愛裝作小朋友騙人的樣子。
蔓蔓咬了咬吸管,其實自己也經常被弟弟天真的模樣糊弄,不予置否輕輕應聲:“嗯。”接著,是記起聽別人說的新聞,道:“你在追我弟?”
魯玉尷尬了:“我知道,他看不上我的。”
“我也勸你不要倒追。”蔓蔓說,無比同情所有喜歡上陸歡小朋友的女性,“他性子像我哥,不是自己要的,絕對不會要。”
魯玉的臉一白,知道她不是在說謊,但沒想到她連一句客氣的安慰話都不會說。魯玉拿著吸管在杯子裡拼命地攪著,心慌意亂。想到在得知彭芳活著的時候,自己甚至覺得得到了救贖或許他會原諒自己。現在蔓蔓這番殘酷的話似乎是在提示並且指明了:這是幻想!
“魯小姐。”蔓蔓接著說,“我這也是看在你和那位米小姐為人品行不太一樣的原則上,才和你說這些話。我認為,你離開京城比較好。”
魯玉聽著她這話時,感到了撲面而來的壓力。
是不是不一樣的家庭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哪怕蔓蔓說著這話時,聲音依舊軟綿綿的,但是,只是稍微抬起頭,那雙月牙兒眼裡無形之中迸發出來的氣勢,足以一瞬間壓倒她。
魯玉心裡抽著陣陣涼氣,拿著杯子的手不穩,低聲說:“我,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你既然能和薇拉做得成朋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和薇拉的性格是偏像的。你認為你自己,能容忍看著我弟弟去愛上另一個女人?”
一根刺準確地刺中她的心臟。魯玉大氣不能喘。
“離開京城吧。如果不想自取滅亡的話。要知道,這種事,我們家最多只能容忍發生一次。再有第二次,我哥不動手我都會動手。”
這麼說,她是知道了,知道她們兩人對彭芳所作出的事。魯玉駭然。
“本來我還想找個時間讓人通知你的。既然今天你我剛好碰上,我就在這裡說了。我相信,這個月過後,我和我家人都不會再見到你。”蔓蔓說完這話,從錢夾里抽出張鈔票放在桌上,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