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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踏進蔓蔓的家門,看到兩個爺,方記起是姚爺打的電話。
不管怎樣,閨蜜的身體要緊。急匆匆走到沙發前面,看到了被毛毯蓋住的蔓蔓,一張臉都快塞進了被頭裡,額頭那處敷了毛巾,臉蛋看起來並不是很紅,人也是清醒的,好像不是很嚴重,心裡寬鬆些,彎下腰問:“蔓蔓,你覺得怎樣?”
“只是著了涼,一點點發燒,不是胃病,你知道我只要不是胃病都沒有事的。”邊說,蔓蔓邊向她擠眉頭。
閨蜜的意思初夏很快收到了,是要她幫忙趕兩個爺走。
咳咳,清兩聲嗓子,轉過身,初夏向兩個爺宣布:“有我在這裡照顧她,你們可以走了。”
聽老婆說得這般直率,這可是面對兩個爺,杜宇急時暗地裡拉拉老婆。
初夏給老公一個瞪眼:她是女拼命三郎,有什麼可怕的?
冷眉一提,冷眸不見聲色。
姚子業意味深長,溫柔不見在眉宇,聲音是鐵的:“她沒有退燒前,我們都不可能走。”
“哪裡有你們這樣的!”初夏向兩個爺乾瞪眼。
接下來,姚爺的話是直接要讓她崩了,只聽:“我們不能相信你能照顧好她。”
“誰說我不能照顧好她?她大學裡生病都是我照顧的。”初夏愈說愈火,卷著袖口的動作像是要與他們倆火拼。
姚子業冷淡地一別臉,是將目光放到了進門口的弟弟。
剛是他讓弟弟回家去幫他拎藥箱子來。因為如果讓陸歡回陸家去拿,陸夫人會起疑心。
看到一個專業的藥箱子都擱到桌子上了,杜宇拉住火氣沖沖的老婆,道:“人家真是醫生的,你先聽聽人家怎麼說。”
“我不信他們。你想上次他們把蔓蔓弄到醫院裡一個胃病一晚上燒了三千六。”初夏一個字一個字咬著那三千六。
陸歡有聽說三千六那事,插進來為大哥說:“我哥不會隨便讓病人花錢的。”話說到一半,卻被大哥一個眼神止住。
君爺向來清者自清,不和人多說。
打開藥箱子後,取出一根體溫計,甩了甩,要撥開她衣領夾進她腋窩底下。
蔓蔓兩隻手揪著衣領,像是防著什麼瞪著他。
那一瞬間,那句話“我是你哥,你避什麼避”差點衝出口。
冷眸幽光一閃,暗下。
翻著藥箱子裡的退燒藥的姚子業,一回頭,看見他們兩人又僵了,只得皺著眉對初夏:“你幫她夾體溫計。”
“瞧吧。還說我沒有辦法照顧好她,你們自己照顧啊。”初夏抱起手,得瑟地邁前一步,面對兩個爺。杜宇拉都拉不住她。
姚子業狹長的眉像繩子擰著。
君爺可沒有姚爺能忍。
冷眸猛地一喝:“你再說一句,你馬上給我滾!”
“你說什麼!”初夏炸了,暴跳如雷。
“你那晚上差點害死她。胃病就不緊要?你知不知道胃病不小心會引起其它疾病的。”
兩句話從冰唇里爆出來時,初夏怔,蔓蔓也怔。
怔疑的一瞬間,揪領子的手被他大手撥開了,一支體溫計接著輕巧地幾乎沒有碰到她其它地方,直接插到了她腋窩裡頭,然後是把她的手肘彎起來,夾緊體溫計。
很難相信,脾氣這麼暴的人,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居然如此細心。
月牙兒眼看著他,在不經意要觸到他眼睛時,再度閃開。
初夏這會兒站著有些不自在了,眼瞧這裡面好像沒有自己能做的事似的,煩躁地咬著嘴說:“你們讓她躺客廳里不行的。這裡風涼。沙發不舒服。”
“等看看情況,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們會讓她回房間裡。”姚子業細長的眼一眯,像是看穿她心事,“你到廚房幫她煮點粥吧。”
在猶豫了會兒,被老公一拉,初夏跺著腳走進了廚房淘米洗米,插上電飯煲,一邊做一邊與老公嘀咕:“你看見沒有?看到了吧?他們完全不把我看在眼裡。我和蔓蔓那麼多年,他們能比我了解蔓蔓嗎?”
杜宇撓撓頭:老婆這是和兩個爺爭閨蜜。
夾著冰涼的體溫計,蔓蔓是手心裡還抓著玉佩,一點都不敢放鬆神經。
她愈小心翼翼,他這心裡頭愈是翻覆,她不信任他,她把他當外人,哪怕他告訴她他是她哥,她照樣把他當外人,因為沒有和溫世軒那樣長久培養起來的感情。
擦著額頭的眉,冷冷的眼只有在這一刻顯出點軟弱:什麼時候,他能把溫世軒奪走她的心搶回來。
在廚房裡守電飯煲里的粥守了整整半個多小時的初夏,和老公一人坐著一張小板凳,不是不能離開,是不知道進客廳里找什麼藉口。
“我害怕。”枕著老公的肩膀,初夏道。
“害怕什麼?”杜宇想摸根煙出來抽,但不敢,有病人在,而且兩個挑剔的爺在場。
“我不想承認但必須承認,他們能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情,為蔓蔓。”初夏說到這裡鼻子一抽,今夜一來看更是明顯了。
“哎,蔓蔓認著你,他們別想拆散你和蔓蔓。”杜宇拍拍老婆的背。
知道是安慰話,沒法彌補心裏面的失落感,初夏起來,拿了根湯勺舀了碗熱粥,走到客廳,發現人不知什麼時候被移走了。
輕輕推開房門,陸家二少對她舉下手指說噓:她剛吃了藥,睡著了。
初夏只好把粥碗暫且擱在旁邊的桌上。桌上還擱著個臉盆,卷摺兩邊清衫袖口的姚爺在擰毛巾。看姚爺這利索的動作一點真不像是伸手飯來的富家子弟。
擰完毛巾的姚爺,把有點溫熱的毛巾遞給君爺。
坐在床頭的君爺,挑著病人額眉上一根根頭髮的動作,好像是挑珍珠一樣,輕柔地捧在手心裡,溫熱的毛巾緊接是一顆一顆慢慢地粘掉蔓蔓額頭上冒出的汗珠,沒有絲毫的感到厭煩。
眼前這個君爺,與她印象里慣來高不可攀的君爺,是沒法對上號的。
初夏看傻了眼,跟在她後面的杜宇急忙將她拽出了門,嘆:你幫蔓蔓擦汗的時候,有這樣嗎?
這親情,果然是世上最珍貴的。
從君爺那動作,初夏是想起了自己的爸和媽了,深長地嘆口氣,對這兩個爺的排斥,也不那麼深了。
吃了退燒藥的蔓蔓,是很快睡迷糊了。但沒有忘記,要緊緊抓住手心裡的玉佩,決不能放。可是,好像並沒有人來掰開她的手。反倒是不停有手在摸她的額頭,好像眼前浮現那雙冰眉,時而蹙一蹙,時而是用一種很深很深的眼神望著她,像是時時刻刻要告訴她什麼。
玉佩烙著掌心,烙得她心窩裡很熱,很酸。
驀地睜開眼,對著他,想說:你能不能不對我這樣?
“醒了?喝點粥吧。”說著這話的他,嗓音里露出絲疲憊。
她望過去,看見了姚子寶偷偷捂著打哈欠的嘴,一怔,問:“幾點了?”
“快凌晨了。”調看著錶針的姚子業答。
“你們一直在這?”
幾個人都沒有就她這話答她,好像都很有默契地忽略她這個問題。陸歡興沖沖地把溫好的粥端過來,送到她面前:“你試試,你朋友煮的。”
“初夏呢?”她恍神,回頭,四望,不見人影。
“和她老公先回去了。”
心頭突然一個落空:連初夏都認為可以放心把她交給他們?
掌心猛地一握,玉佩在。
兩個爺都看見了她這個動作,眸里不約而同地閃過複雜的顏色。
陸歡裝作什麼都看不見,給她舀著粥,笑嘻嘻地咋弄漂亮討巧的眉宇:“蔓蔓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吧,你年紀本來就比我大。”
聽到弟弟這話,君爺一個鬱悶:瞧他自己,要從她口裡騙聲哥,就這麼困難。弟弟直接都能叫姐了。
“你叫我蔓蔓姐吧。叫姐,我不習慣,人家也會誤會。”蔓蔓實事求是地道。
陸歡一個臉叫做垮。
君爺心裡平衡了,臉色恢復不少氣血,拍拍弟弟垮下來的肩膀。
接過粥碗小心喝著,一面聽姚爺接著電話說:是,她昨晚發燒,可能著了點涼,現在燒退了。昨晚想通知你,但她說不用。初夏是有來過。
看來,老公消息靈通,還是知道了。
“你昨天白天做了什麼事那麼累?”君爺問,冷冰的嗓子尋根到底。
她能說是因為連續兩天幫父親搬家整理東西嗎。
沒有忘記他那句警告,嘴唇抿緊,成一條不會被任何撬動的fèng。
此刻的她,像極了寧死不屈的戰士。
冷眸在她閉緊的牙關一掃而過,只是在眼底留下一層深深的暗色。
……
清晨五六點,接到遲來的消息,蔣衍趕回家看媳婦,快到自家大院門口前,遇到了今早趕著去參加太太們早會的蔣母。
“媽。”面對面遇到了,蔣大少只是很客氣地叫了句母親。
母子間的冷戰不會結束,只要母親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不僅是因他媳婦的問題,是母親的為人處世方面出了偏差,他這做兒子的不能慣容。
聽到兒子的口氣不是很好,而且兒子像是打算這麼叫一句就走了,蔣母冷了臉:“你不是在學校嗎?三天兩頭回家做什麼?她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整天叫你回家?做軍嫂就要學會自立。”
眉毛一挺:“蔓蔓她這是病了,病了都沒有告訴我,別人告訴我的。”
“不是雜貨鋪老闆的女兒嗎,怎麼這身體嬌貴得像個千金,三天兩頭病的。”蔣母說到這,忽的想起什麼,抓住兒子問,“你們做過婚前檢查沒有?她身體弱能不能生孩子的?”
“你這胡說什麼。蔓蔓只是小感冒。”蔣大少氣得無話可說,甩開蔣母,緊接一個頓腳,回頭警告母親,“你不要到處去亂說話。還有,我愛的是她,不是她能不能生孩子。”
蔣大少這話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就想說明老人眼裡的孫子沒有他的老婆重要。
但在蔣母耳朵里聽來,好像這蔓蔓真不能生孩子一樣。
剛好,和蔣母同去聚會的一個太太,就和君爺同住一個大院子裡,對其她太太說起了昨晚上:陸上校出門一夜守著個病人沒歸,聽說是蔣中校的媳婦。
真是這世上沒有不穿耳的牆。
“你說這年紀輕輕的,什麼病?要陸上校守一夜?”
“陸上校那是大醫院裡的大醫生都要請著過去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