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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竊集團?
張秋燕等人,驚慌失措間,一溜跑到門口,被門口站崗拿槍的同志堵了個實。
就此,四個犯罪嫌疑人一併抓獲,帶進了審訊室里問話。
“是,是,車找到了。但姚上校不在車上。”抓獲她們的民警,抓著電話筒,向報案的陸賀棟通話。
山里信號不好,但陸家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聯繫到縣城。在陸君帶人去追人後不久,陸賀棟與家裡幾個長輩商量後,親自坐車,趕到了附近的火車站。火車站的信號不比陸家村,遠比陸家村要好得多,終是被他聯繫上了縣城裡的公安局。想著或許姚爺已經一路護著蔓蔓到達了縣城,於是和公安局裡的人先打聲招呼,讓他們留意姚爺的車到達縣城沒有。至於,蔣玥那邊,因著老頭子的命令,不明著插手過問了。然是知道在昨晚上十點左右,蔣父蔣衍父子,是伴隨蔣玥一塊離開了縣城。到了這個時間,姚爺和蔓蔓,都仍是未到達縣城。
隨著時間推移,不僅姚爺蔓蔓未到,去追人的陸君他們五輛車,都未到縣城。
到早上據聞昨晚突發的大水淹了一部分地勢低的山谷和民居。陸賀棟這心裡真是急了。
如今,姚爺的車被找到,居然是被人偷了。
“她們說不是偷,是在半路發現,送回來。”民警轉述溫鳳姊的口供。
陸賀棟啪地打桌子,怒火昂燒:“即使在半路發現,也不該私自開了回來。要是我姚大哥的兒子,就在車附近回來找車,不見車,在山谷里遭遇洪水。現在子業確實不見人影了,她們這麼做,和殺了我姚大哥的兒子有無分別?”
“這點我們有考慮到的,所以將她們都進行了扣留審訊。”民警道。
陸賀棟心裡這火沒法消,撓著,因為現在他的侄子侄女都是生死不明,現在,這群偷車賊,就成了他唯一能發泄火氣的途徑,當靶子掃:“提起公訴,我要提起公訴,控告她們過失殺人。”
被手銬戴上的溫鳳姊等四個人,對著那做筆錄的民警,一個個抹眼淚流鼻涕的,哭訴自己冤枉。
想到自己未來指望發財的女兒,溫鳳姊可不能讓女兒受了牢獄之災,對民警說:“同志,你放了我女兒吧?她,未成年呢。”
“未成年?”抬頭,筆尖指到廖舒雅,“你今年幾歲?”
“二,二十——”後面的幾,廖舒雅紅著臉說不出口。
“刑事追究的未成年是指不滿十六歲。”民警道。
“不是十八嗎?”溫鳳姊叫。
這女人腦子是傻的嗎。民警詫異地看向她:“你女兒即使二十,也是過了十八。”
溫鳳姊霎時啞口。
對民警來說,這群溫家人好像腦子出了問題,或許該請精神科來鑑定。
比如,沒有人傻到以為把人家的車私自開走了,開到警察局,就叫做是辦了好事而不是偷車。這就好比人家的屋門開著,你不幫人家守門,而是進了人家屋子拿了人家的錢先自己收起來,最後送到警察局,說自己是好心幫人家保管錢。
完全不合常理的思維方式。
或是說,蠢到用這種藉口來掩飾自己的犯罪行為。
眼見警察局的人壓根不信她們的辯詞。溫鳳姊指著溫浩雪罵了:“我說二嫂,你這女兒,不是一點傻,是像豬一樣的蠢,把我們都連累了。”
早知道,丟了車子跑,也好過把自己送到公安局被抓了個現成的。
溫浩雪無限委屈,嘟著嘴:“既然你們說被我連累,為什麼照著我的話做?你們是不是比我還蠢?”
這話戳到了其她人的軟肋。
確實,溫浩雪蠢,聽溫浩雪的話的她們,豈不更蠢。
溫鳳姊趴在桌子上大哭:“現在怎麼辦?我們真的不是偷車!”
“現在不止是偷車不偷車的問題了。”民警合上筆錄的本子,掃過她們四個人,“而是,被你們偷了車的人,現在在事故現場失蹤了。你們有造成殺人的嫌疑。”
溫家四個人,臉色掉到了冰窟窿里。
殺人犯?
要被槍斃的!
“我們真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民警不耐煩地向她們一喝:“夠了沒有?不管你們有沒有殺人,你們應該為你們犯下的行為先進行反省。你們口口聲聲說沒有偷車,那有沒有去想過車主的感受,有沒有去掛慮過車主的安危?”
一番話,當頭一棒,讓溫家幾個人,都垂下了頭。
再如何狡辯,都掩蓋不了她們的私心。
她們是自私了,在災難面前,只想著自己逃生,沒有想到其他人的性命安危。
“蔓蔓姐和芸芸不知道怎麼樣了。”溫浩雪驀地掉了一串子眼淚子說。
這會兒,她這眼淚掉得不像虛心假意了。
“對,警察同志,你幫我們找找我侄女和甥女吧。”張秋燕道。
“你們還有親人被困在山裡?”民警疑問。
“是。”
“那怎麼和你們分開的?”
“走散的。就因為走散了親人,我們不得已開著這輛沒有車主的車,趕回來報案求救啊。”
民警坐了下來,繼續給她們進行筆錄。
當她們說到失散的親人裡面有個叫溫蔓時,民警抬頭:“溫蔓,不是陸蔓?”
“溫蔓。”四個溫家人咬緊口。
民警疑惑地在她們臉上掃過去。
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同志,說:“陸家的人到了。”
陸家,難道是找蔓蔓找到這裡來了?
溫家人一個個神情不安,目光不定:陸家不會是知道是她們帶蔓蔓走的吧。
疾步走到門口的劉秘書,在看到偷了姚爺的車是她們四個時,神情激動:“你們,有沒有良心?你們真是把你們姐妹都給害死了!”
……
“囡囡,囡囡。”
耳畔的聲音,飄的很遠很遠。
一片黑色,好像個漩渦,將她席捲,不知卷到了什麼地方。
她只記得,她伸出的手,緊緊地攥著,攥著。不想再分開。
而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他低頭,看著她的手捉著自己的指頭,捉的緊緊的,好像小時候他伸過去妹妹小小的指頭伸過來,摸住。但是,腦子裡閃過的東西,遠遠不止這些。
冷冰冰的眉,凝結了水珠,沾上的朱紅色泥土,給抹上了驚心動魄的深色。
她的頭,在晃,晃著,想拋開那些影像,卻拋不開。
後來,她乾脆沉浸到這個漩渦裡面,尋找著。
車,向她開過來,她看到了,那個車上坐著的影子,模糊,但那人對她的恨意,從車到人,都強烈地迸發出來,像只巨大的黑手伸向她。
一瞬間,她明白了,她不是開車時無意識地躲著那個被車撞的人,而是,她在開車時想到了自己當時差點被撞的場景。
蔓蔓。
父親從後面把她抱住。
那車,如流星擦過她身旁,衝上了人行道,然後,她身邊一個小小的身影飛上了天,好像一把拋上去的紅雨傘。
那是她一個同班同學。她連她的葬禮都沒法參加,因為事故發生的第二天,父親帶著她,帶著全家,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那個城市。
其實,不止是這一樁。
不止。
那個時候,發生在離她家很遠的地方。
為什麼想起這個事?
就好像她學開車,才能想到那個車禍。現在,被洪水追,她想到了這另外一幕。
當時她是去做什麼了?
對!她是快臨畢業了,那一年,她和初夏,和班上幾個同學,一塊說是上江南一帶,去實地考察做畢業作品。
他們是學GG的,但是興趣不止於GG,有個師兄,平常就很喜歡做公益活動,想做個最大的公益項目GG,拉著他們一塊。做這個畢業作品的同時,想干出點比較好的成績來。
師兄的家鄉在江南一帶。他們一群人走的是長江上游。
為什麼走長江上游?
那裡風景更加秀美,更加需要保護。
可是,他們在中途,就聽見了特大洪水爆發的信息。
杜宇在電話里要求她和初夏回去。可是當時,他們被困的地方,已經不是說能回去就回去了。
在跟隨當地老鄉撤離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來支援的人民解放軍。
“連長。”
有個兵向一個年輕的軍官敬禮。
那時他們坐上了部隊的車。因為上車的人太多,所有車上的官兵都下了車,讓出位置給他們和老鄉坐。
她和初夏挨在一塊,遠遠望著車尾站的那個背對自己的軍官,看不清臉,只聽見那人的嗓子,像是過於疲憊的沙啞,卻猶如灑滿的陽光,讓人感受到全身充滿的力量。
聽那些兵,叫他是七連連長。
“只留下司機開車。”七連連長說。
於是,只有部隊司機的那輛軍車,載著他們這群老百姓,離開了當地。而那些年輕的兵們,一個個整齊裝備,與他們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她很記得初夏當時說了句話:“我當年怎麼不參軍呢?”
軍人,在那一刻顯得很光榮很偉大。
可後來,初夏對這些事都隻字未提。唯一沒變的,是很喜歡軍人這一職業。
她尋找到後來,終於知道為什麼初夏和她一樣未提,因為發生了事故。
她們搭乘的那輛兵車,半路遇到了不知從哪裡突然湧來的洪水。所有人急著跳水逃生。當時,初夏撞到了頭,在她身旁栽倒了。她伸手去拽,沒拽到。遇難的人變成四分五散。
她應該算是最幸運的,是被那個開車的部隊司機救了。
那個兵帶著她和幾個老百姓一塊往高地上跑,抱住了洪水中殘留的大樹,等待救援。
等了大概有幾個鐘頭後,一艘搜救的汽艇開了過來。
睜開眼,發現自己裹著毛毯,就坐在一艘汽艇上。君爺的手握著她涼冰冰的手,兩雙眼睛相對,是從對方的眼睛裡,都好像讀到了什麼。
冷眉一皺,心裡的思量又多了三分。
“姚大哥呢?”蔓蔓問。
“在另一隻汽艇上。”他訝的是,在那個時候,在洪水卷進來要把他卷出去的時候,若不是她握著他的那隻手死不放手,他早就命懸一線了。
以至於他和姚子業合力把車門關上時,都很是吃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