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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沒有安慰她的意思,蔓蔓回了頭,與陸老頭那雙睿智的老眼對了一陣,月兒眉些皺些展。
陸老頭沉靜地看著她,目光了帶了無盡的包容,說:“有什麼話說吧。”
近來與陸老頭相處的時間長,蔓蔓慢慢地能感受到了陸老頭的親近,也越能越感受到陸老頭心中的慈愛。面冷心熱,用來形容陸家人的特徵一點都不誇張,其中,陸老頭算是個典型代表了。比起她哥那近乎苛刻的不容,陸老頭其實真的算是蠻和藹可親了,拿得起放的下。
“我想我可以知道我媽在哪裡。”蔓蔓冷靜地說。
與孫女的目光平視,陸老頭並沒有任何以長輩壓人的氣勢,只是靜靜地採取了一種傾聽的姿態,對於孫女突然爆出了可能知道陸夫人的下落,也毫不顯得吃驚。
從這點上,蔓蔓可以感覺到一種“爺爺了解孫女”“爺爺能理解孫女”這樣的表達,比起之前與陸老頭在養父事件上的爭執,似乎老頭子對她的觀念,有了諸多的轉變,於她,陸老頭現在是信任了許多,無不驗證陸老頭說的話“你贏了,就是我的孫女”。
能獲得老爺子的尊重和認可,是由她自己爭取來的肯定,這點老爺子自己本身都不避諱,為子孫後輩感到驕傲,就不需持所謂的長輩的假自尊,沒有意義。
蔓蔓點下頭,有些用力的,是在回應老爺子對自己的信任:“我送給了我媽一樣東西,我想她應該是隨身帶在身上的,現在只要遠距離操縱啟動這個裝置,警報器一響,大家馬上知道她在哪裡。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必須考慮我們能不能及時趕到她身邊,制止歹徒,防止二次傷害。”
陸老頭只稍微低頭,不假思索:“如何制止歹徒這個事情我來辦。相反,如果你儘快啟動裝置讓我們發現他們所在,讓他們逃出部隊大院,或是時間再延長,你媽媽都有危險。”
耳聽陸老頭這話似是要自己親自出馬,蔓蔓一絲擔憂:“爺爺,您年紀大。”
爺爺,這會兒聽她這一聲,飽含激情。
聽得老爺子心頭都熱乎起來。姚老頭一直說疼這個孫女絕對沒錯,如今,他更感到是——沒錯,值得。
“你叫得我一聲爺爺,你爺爺我不是自誇,寶刀未老。”陸老頭淡淡撇下這一句,背著手,邁著老軍人特有的步伐,昂首挺胸帶著一批人馬跨出門檻。
蔓蔓目望老爺子的背影,似乎能從中看到了那年代一代梟雄的影子,如今,依然英姿颯慡,橫刀立馬,俯瞰世間風雲,面不改色,大氣凜然,生生地讓人從心底中升起一股豪邁和敬佩。
這個人,是她的爺爺……
含眸一笑,想到了自己捏的那個麵塑,似乎,詮釋這個老爺子還不夠全面。她應該把他刻畫的再大氣一些,老頭子的胸襟,是海闊天空。
肅眸,嚴色,在老爺子到位後,她眯緊眼fèng,在手機上按下了那顆啟動按鈕。
楊修此時押著陸夫人,已是來到了部隊大院內的一個垃圾場。四周,果然如陸夫人說的,沒有什麼人在,連清潔工人,都在其它地方打掃衛生。
拿袖子蓋住鼻孔,這裡噴了消毒藥水,還是挺臭的。
“到這裡了,你可以放了我吧。”陸夫人小聲說。
楊修哪捨得馬上放了她,尤其想到那塊玉佩下落不明,全要靠她和蔓蔓。他正思摸下一步該怎麼辦,難道將陸夫人一起帶出大院,再與陸家人談判。
前面,蔣父手裡牽著小外孫小東子迎面向他們走來。蔣父是帶孩子回家時,忽然在路上聽人說自己親家家裡來了警察,不知出了什麼事,剛好沒帶手機沒法打電話,於是趕緊往親家這邊跑,關心親家安危。
“是舅媽的媽媽!”小傢伙現在沒有戴眼鏡的眼睛可尖了,小手指一把指住陸夫人喊。
蔣父眼睛眨一眨,見前頭走的正是陸夫人,他拉著小孩剛要走過去詢問情況。忽然,陸夫人向他輕擺了下頭。他生生定住了腳,等他們走的近了些,看到了陸夫人身後還有一個男人,一個穿著風衣戴鴨舌帽,明顯鬼鬼祟祟的男人。
小東子兩隻小眼珠子瞪著,小腦袋瓜里,似乎一下被眼前的情況驚住:現場版警匪片?
他火燎火急,小手抓住姥爺的衣擺,若是其他普通的孩子,恐怕見到這樣的情況早已嚇哭了,可小傢伙不哭,不敢哭,他知道,自己和姥爺這時候哪怕露出一點痕跡來:舅媽的媽媽可能會命不保。
舅媽的媽媽出什麼事的話,舅媽會哭的。
楊修料都沒料到,在這時候竟然遇上了蔣家人。他思前顧後,如果他們敢亂來,他一刀先扎死陸夫人,再拿那個小孩開刷。
他這雙兇惡的神色,蔣父一想都知,恐怕接下來,最危險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小外孫,當務之急不能打糙驚蛇。他拉著小東子開始繞著走,儘可能離陸夫人他們遠一些,儘量不刺激到現在的罪犯,同時,怎麼通知其他人趕來救駕,成了個難題。
兩方人馬,以非常非常小的步伐謹慎地周旋,僵持。陸夫人心裡早急成了亂麻,如果因自己把女兒的公公和小外甥拖下水,她怎麼和女婿交代,交代不起。
楊修感覺到她的掙扎,在她耳邊再放狠話:別動,別亂動,不然,殺了你肯定不夠的。
陸夫人為了其他人的安全,不敢動。可是,突然之間,一聲嘀嘀嘀的警報,在他們中間,高聲洪亮地響了起來,劃破天際。
“你報的警?!”楊修此刻的驚愕多於恐懼。
陸夫人怎麼報警?
她明明在他的挾持下,手指頭根本都沒有辦法動彈,再說如果她想報警,應該早報了。可若不是陸夫人拉響的警報,明明這警報聲是從陸夫人身上傳出來的。
事不宜遲,趁著歹徒猶豫的剎那,蔣父飛身從他身後撲過去,來一招軍人的看家本領,如狼似虎將楊修猛地撲倒在地。陸夫人脫離遏制後,踉蹌幾步,心窩裡頭依舊心驚膽戰,一下一下地嘭。左手忽然被一隻小手拉住,小孩子的聲音道:“快走!”
陸夫人啥都沒想,果斷抱住孩子拼命跑,在跑出很長一截後,才敢回頭,看到蔣父和楊修兩人滾在一起,在地上翻滾,接著兩雙手在空中交戰,楊修手中尖銳的刀尖往蔣父臉上胸口劃。
明晃晃的刀尖像是隨時捅破人體。
陸夫人嚇得想尖叫,但不敢開口,喉嚨里生生壓著。
小東子在她身旁喊:“姥爺,加油,姥爺,加油!”
這孩子,還真是鎮定。
陸夫人低頭往孩子的小臉蛋望去:這是女兒疼惜的孩子。女兒的眼光,向來很不錯很不錯。
蔣父左右晃動閃躲刀子,一個不慎,不是被楊修的刀子劃到,而是楊修從他手裡如泥鰍溜了出去。楊修一脫身,立馬朝陸夫人和小東子的方向奔。
陸夫人和小東子拔腿就跑。
蔣父疾步追,追跑不到兩步,卻因為心臟舊患的關係,突然心窩口一疼,單膝跪在了半地,眼看小外孫命在旦夕,他拼了條老命都要站起來。忽然是一隻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一個熟悉且威嚴的聲音說:“援兵到了,你就歇著。”
陸老爺子的聲音未完,以蔣父從軍多年的經歷,耳朵里能聽見一顆子彈從槍膛she出的軌跡。
前面急追陸夫人和孩子的人影,陡然間一晃,倒了下去。
子彈從楊修的一側肩膀she穿。
於是君爺他們趕到時,整個戰鬥已經落下帷幕了。他們三兩步跑上樓,看到蔣大少提前他們一步到達,正給他媽陸夫人倒水壓驚。
這妹婿沖的挺快。
君爺濃眉聳立,走進屋裡,走到母親面前,先查看母親的情況。
姚爺緊隨其後,很是焦心地問:“乾媽,你覺得怎樣了?”
“沒事。”陸夫人雖然心有餘悸,但是,更不忘救命恩人,道,“是囡囡的公公救了我。陸君,你趕緊先幫他看看,囡囡的公公好像心臟病發作了。”
蔣父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有部隊大院裡面的常駐醫生,正給他量血壓。口服了一顆救命丹丸,蔣父的臉色緩和了些。
聽到是妹妹的公公救了自己的媽,或許對這蔣父他們陸家向來也是意見多多,君爺這會兒還是走了過去。
“囡囡呢?”姚爺看不到蔓蔓的身影,問。
“她和她爺爺在書房裡商量事情。”陸夫人對於女兒在陸老頭心目中陡然直升的地位,都感到驚奇。
陸老頭現在是把孫女當參謀看待了。
蔣衍聳聳眉,一屋子的人,男人都被陸老頭撇下了,陸老頭現在只看中他媳婦。的確挺傷男子漢的自尊心。
君爺給蔣父大致看了下後,聽到母親這麼說,抬眉不悅:“爺爺找囡囡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陸夫人對大兒子這句質問,來了句理所當然的反問。
讓君爺更悶。
書房裡,蔓蔓和老頭子兩個人倒是清閒地面對面坐著,一點都不像外面人想像的氣氛緊張。
陸老頭對孫女在這次事件中暴露的各種奇妙防狼防盜措施,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蔓蔓也是在上回江暉那件事後,開始致力起了研究自身防衛工作,自己都保護不好自己,會給人添麻煩,這是她從那次事件後吸取的最大教訓。一段時間研究下來,通過這次實地檢驗,說明效果頗豐,不難為她從網絡上買了各種奇怪的東西,自己再加以改裝。
陸老頭擱下那隻送給她母親裝有警報裝置的手錶,老深的眼神望著她,事後才開始來研究整件事的初始:“你知道他們會來?”
今天這場戲,若不是陸夫人這樁意外,哪怕是意外,都被他和孫女化險為夷,說白了,是他孫女在守株待兔。
他孫女多聰明的一個人,討人喜歡。
一面問,老頭子一面在心裡得意,這下,他又有資本向戰友們炫耀了。
蔓蔓不瞞老頭:“是。”
既然孫女首肯了這句是,陸老頭雙目一亮:“你對這事怎麼想的?”
“爺爺是問怎麼處置楊修嗎?”蔓蔓對這個楊修,了解其實甚少,只記得和他是兩個人面對面過一次,他對她說了一些類似挑撥離間的話又類似想和她和好的話,給她感覺,好像與今天驟然反目成仇的楊修,又有些不同。
“是。”
“爺爺的主意應該拿的比我踏實。”蔓蔓不會喧賓奪主,孫女是孫女,爺爺是爺爺,老人家的意見當然要做大。
換句話說,她沒那麼傻,去承攬責任,她不喜歡承攬責任,誰不想做個開心沒責任的只被老頭子寵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