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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敏的名氣,只要業內的,都知道。不覺得方敏會做出這樣錯誤的醫學判定。
趙文生捉著茶杯繞圈圈,為方敏苦悲:“病人及家屬無論如何都不同意,當醫生的,總不能架著病人去做流產吧。”
外人聽了只覺更奇怪了:明明都知道危險極大,可能是母子都會死於非命,為什麼堅持生?當老公的難道都不怕失去老婆?
兩爺是冷冷一笑。
蔣飛能心疼這個老婆?
蔣飛是巴不得這個老婆死掉呢。
至於金美辰,自己知道,如果這回她不能靠著孩子翻身,革命不成功,她自己早晚都得完蛋。
蔣母,是只要孫子的人。
趙文生對岳母忌諱不提。
“這樣的情況,若是迫不得已保到最後,肯定是要提前引產早產,三個孩子的存活率難說。”陳孝義只是就事論事,不知道其中的複雜關係。
趙文生一聽,沖他道:“你別烏鴉嘴。”
到時候新生兒真是出什麼毛病,蔣母不管三七二十一,這把老臉都能在趙文生面前拉下,來纏趙文生。
徐美琳好不容易接通了方敏工作地方的電話,對面是嘈雜聲一片,不時能聽到裡面夾雜了一些不善的辱罵的話語。於是她捂住話筒,對領導說:“好像那邊出了問題。”
兩爺面對面一看。
姚爺伸出手,接過徐美琳手裡的電話。
“是誰?有什麼事?”電話對面接電話的護士,聲調緊張,不耐煩。
“我找方敏。”
“方醫生?方醫生她忙著呢,沒空。”
“她忙什麼?”
“你是她什麼人?”姚爺的口氣,引起了護士的注意。
姚爺吐口氣:“我是她領導。”
聽到領導兩個字,護士是更緊張了:“方醫生她在忙著搶救病人。這樣,我等她出來,會告訴她。”
“她搶救哪個病人?”姚爺並不讓對方把電話掛斷,一直追問。
對方是無奈至極,只好把事情的概況全部說出來。
原來金美辰的治療是一回事。然金美辰不是軍人,只是軍人家屬,並不享受國家軍人的醫療費用報銷規定,她又是沒有了工作,沒有交醫保,所有醫療費用只能是病人或病人家屬自掏腰包。隨著金美辰病情的進展,用藥越來越多,用的好藥越來越貴,逐漸,超出了蔣飛和蔣母的預計。
最近一期醫院方面給他們結完帳目催他們繳費,總額達到了十幾萬。
孩子都沒有生,離生產還有這麼多個月。蔣飛和蔣母感到吃不消了,合議之下來到醫生辦公室找方敏,要求減免醫藥費。這些藥費不是方敏定的,方敏怎麼可能給他們減。而且每次給病人使用昂貴藥物時都和他們母子說明了,藥很貴。他們母子當時說藥費多貴都沒有問題,然而現在用完藥了,就來反口,賴帳。
方敏聽著他們的話挺氣的,他們並不是真正看不起病的貧困家庭,只是有錢捨不得花而已。因此,幫他們去申請貧困病人救助基金這樣的事,肯定是不肯的。基金要用到真正有需要的病人。
蔣飛和蔣母,一不做二不休,堵在方敏的辦公室里,方敏若不答應,不讓方敏走。
從耍賴,到纏死你,到罵死你。
這不,電話里傳出的爭吵聲,是蔣飛和方敏在對罵。
蔣母則夠狡猾的,一會兒幫兒子說話,一會兒幫方敏說話,搞得外圍的人看了,都不知道誰對誰錯,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姚爺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要護士去和方敏說自己是誰,讓方敏打電話回復給自己。接著,掛完電話,與君爺說:“她來不了。”
這一說,所有知情的人都悶悶不樂的。
只是醫藥費,都鬧得不可開交。若一旦之後病人的病情真出了什麼問題,後果可想。何況,這病人的病情預後兇險。
直到酒店服務生過來詢問是否可以上菜時,已經拖了半個多鐘頭,方敏都一直沒有能打電話回來。姚爺看著方敏回來無望,交代服務生可以上菜,一邊是與君爺繼續合議。
“從今天開始,讓方敏把所有金美辰的就診病歷病案都傳真一份到我們這裡備份,我們要時時刻刻盯著,避免出錯。到時候免得對方想打起官司,我們會措手不及。”
兩爺合計了這麼辦後,剛好陳孝義回來暫時比較空閒,讓陳孝義繼續跟蹤這個事的進展。
服務生來來往往,陸續上菜。不會兒,滿桌的豐餚,琳琅滿目。色彩鮮嫩的菜色盤飾,引人直流口水。
在吃過飯的,都知道這裡設計的菜品不會差。今是夾起來一嘗,果真高端消費的要比平日裡的更勝於一籌。一分錢一分貨。
其他未曾嘗過飯食的,僅一口,都已露出驚詫的神色。
“好吃。真是好吃。”
眾人讚不絕口。
陳孝義貼了趙文生的耳朵問:“都說你能在這裡吃飯拿折扣,你和這裡的老闆什麼關係?”
趙文生心中這個苦逼,小心指著君爺的方向:“你問陸科吧。實不相瞞,他和老闆的關係比我更親上不知道多少倍。”
“是嗎?”陳孝義是個聰明人,趙文生這一暗指,再加上姚爺說過的話,馬上聯想到了答案,這下更驚了。
姚爺說的話不是誇張,蔓蔓真是個大老闆,完全看不出來!
“那怎麼是你拿折頭?”陳孝義再問。
“別問我。”趙文生只覺自己是陰差陽錯踏進了他們兄妹的渾水,倒霉透頂,只能認栽。
陳孝義拿紙巾擦下嘴時,觀察兩爺邊吃邊說。君爺那張冷麵孔,夾著菜送進口裡時,眉宇是一時松一時緊的,可見其心裡的情緒是有多複雜。
他們兄妹倆是怎麼了?
“對了,聽說陸科的妹妹是你媳婦的弟媳?”
“是。”趙文生話匣子打開,“蔣衍也是軍人。”
“蔣衍?”
“蔣中校,現是調進國防大學裡當教官。”見他思索的模樣,趙文生挑下眉,“怎麼,你認得?”
“好像認得。”陳孝義模糊的一聲答應,卻是就坐在旁邊的姚子業眯了下眼睛。
“認得?”趙文生來了興致,眉眼雀躍,追問究竟。
“幾年前長江發大水時,運送傷病員時認識的。”陳孝義低著眉,低調地說,“他人挺不錯,後來一直有聯絡。是有聽說他今年年初不吭不聲娶了媳婦,但沒有想到是陸科的妹妹。”
說到幾年前那場抗災,趙文生感慨地說:“當年我預備著出國了,就沒有去成前線。陸科和姚科當年是去了。陸科好像是去到最前線,在一線做了很長時間。”
“聽說陸科遭遇了不少危險。”陳孝義說完這句,警惕地閉住了口,對自己無意露出的話很不滿意。
應說是沒想到兜了一圈,這幾年自己認識的人都牽連在了一起,導致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現在回想當初認識蔣衍時,蔣衍的傷,好像還是陸科第一時間給處理的。那時候傷病員那麼多,不知道陸科是否自己記得,大概是都不記得了。而蔣衍當時轉運到後方時,因為是木樁砸中了後腦,一時昏迷不能醒。他作為轉運傷員的負責人,把蔣衍送到後方這一長途線路中,十分清楚蔣衍從昏迷到逐漸清醒的整個情況。
蔣衍一開始醒來時,是連自己的名都記不清楚的。而且,他穿的軍裝上沒有任何部隊的編號標誌,是老百姓把他從受傷的地點送到部隊的,導致了一時都不知道怎麼找尋自己的身份。
可是很奇怪,在蔣衍一切都似乎忘了的情況下,卻始終記得是一個女的在最後關頭救了自己。
“她喊了我一聲,不然,我不止是被木樁砸到,是要被落下的電線給卷中,觸電。她救了我一命,但我不知道她是誰。不過,絕不是我認識的女孩子。”
蔣衍這段奇妙的清楚的記憶,到後來找到救他的老鄉時得到了親口證實,是個女孩子第一時間發現他找人救了他。
至於蔣衍後來怎麼都記起自己的事情,則要追溯到蔣衍的所屬部隊和家人都未找到時,有個自稱是蔣衍的朋友的人,先找到了蔣衍受傷所在的醫院,剛好是他接待。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詫異的感覺,因為對方是個有錢的生意人。
軍人是不能經商的,而富商的子弟,極少會參軍。
後來都確定了蔣衍是出身於軍人家庭後,他與蔣衍算有點交情了,問起蔣衍那個朋友是誰怎麼會認得。蔣衍自己才說出,未參軍之前,自己與一兩個生意人是有些交往。
“這麼說,你與我老婆的弟弟,是有五六年交情了?”趙文生稍感驚訝地扶起纖巧的眼鏡架。
“有吧。”陳孝義思摸著說。
“現在還有聯繫?”
“蔣衍是那性格,認識的人都知道他,是到哪裡都是人緣特好的人。不會有人不喜歡他。他是和你交了朋友後,哪怕是相隔兩地甚遠,都會常記得和你通過各種方式打個招呼聯絡下感情的兄弟。”陳孝義說起蔣大少,評價還挺高,“我不是一直在石家莊不在京城嗎?他上次不知道找誰,到過石家莊時定是要來找我敘個舊,說念恩,一輩子沒忘當初我救了他的命。”
趙文生對老婆這個弟弟,也沒有任何意見。蔣衍集中了蔣父完美的道德品格,性子開朗,到哪裡都能說會道,這樣一個帥小伙子,誰會不喜歡呢。
他們兩個說話時,兩爺其實都在旁豎起耳朵聽著的。
君爺冷冷地在心裡一哼:他妹妹那顆心,就是被妹婿那張太能說話的嘴巴,和一副熱血心腸給釣走的。
而且妹婿那張嘴和聰明的腦袋瓜,頗能討得他爸的歡心。連他弟弟歡兒,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甜膩膩地叫著“姐夫姐夫”的。
“你回來怎麼不找他?”
“找。怎麼不找?可之前不是還得跑石家莊嗎?都沒有個空。這回放假本想去找他,但有事。不過上回和他通過一次電話時,我說,現在正式回京城工作了,會去找他。”陳孝義坦白地說,“當時我還說他娶老婆,娶到像游擊隊躲躲藏藏的,沒有人知道。他一口說要補償我,說讓我上他家讓他媳婦做飯給我吃,說他媳婦做飯特好吃。”
提到蔓蔓的廚藝,現在都知道了蔓蔓是飯館的大老闆,陳孝義更是感慨萬千:“多有能耐的人,雖然他身邊的人都說他運氣好,但我還是沒有能想到,他居然能娶到一個飯館大老闆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