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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奶奶不需孫女提醒,光是瞧著姚爺那臉色,都知道自己說錯嘴了。一瞬間,老人家都想拿起手摑自己兩巴,心裡卻糊塗著,究竟自己說錯了什麼地方。是這領導同志結了婚後一直沒能有孩子呢?還是說這領導同志哪裡哪裡出了問題?
若是知道沈奶奶已是把他想成了那方面不能了的話,姚爺八成想切腹。
姚爺到底是個聰明人,前思後想之下,很快覺察出老人家問這問題的心思。老人家敢無緣無故提起這問題,不惜冒著得罪他這個領導,不就是為了自己孫女。
笑如溫煦的春風,姚爺對老人家說:“奶奶,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這還單身呢。”
單身?!
這個答案太出乎老人家驚喜了。沈奶奶用力地瞪著眼,瞅著他那張笑起來益發嬌艷的美貌,喃喃:“不像,不像啊。”
姚爺快被老人家逗得哭笑不得了。他怎麼不像單身的男人了?他真的蒼老了已經可以比得上那些有了孩子的奶爸嗎?
沈佳音著急地再抓了抓沈奶奶的手。
沈奶奶醒悟了過來,叫:“哎,我是想,姚首長長得是如此英俊的小生,是能把小姑娘們全迷得神魂顛倒的,怎麼可能會沒有女人想嫁給姚首長?”
沈佳音馬上聯想到姚爺剛剛失戀,見自家沈奶奶又說錯了話,趕忙磕磕巴巴地打斷沈奶奶的話:“奶,奶奶,首,首長他,他不是,他,他是有,有太多人,追——”說完,是戰戰兢兢地用眼角觀察姚爺的表情。
姚爺站在近旁,一直聽著她們祖孫倆的話,一直臉上面帶微笑。甚至在捉到她目光she來時,眼底的謔笑如湖波起伏,像是早知道她在想什麼,同時卻是一隻手指扶到額角,非要裝出一半好像有點悲傷的神情。
她看著他這神態,傻愣到微張了嘴巴,一時半會兒做不出聲音。
這傻孩子,真是擔心他呢。姚爺的心頭溢著滿滿的暖流。
沈奶奶這頭,聽了孫女一番解釋方是恍悟過來。原來人家不是沒有女人要,是人家目光挑,不止百里挑一是要萬里挑一。眼看這領導同志眼高於頂,人家確實也有這個資本,自家孫女能達到領導同志的條件嗎?沈奶奶想想就心虛。老人家們對門當戶對的觀念深有體會。想到會由於自家的家境壞了孫女的好事,老人家這心頭愁著了。
“走吧。”沈奶奶說。
另兩人,明顯感覺到老人家的情緒變了。沈佳音緊緊挽著老人家的手臂。
姚爺望望表,提議:“是可以吃晚飯的時間了。一塊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吧。”
領導發話要她們陪吃飯,她們哪敢反對。
沈奶奶這時候想起,要買布料回去,不然回去後許秀琴她們一夥有的說,於是和孫女嘀嘀咕咕。
接著沈佳音對姚爺提出要去批發市場買布料。
想著這可能是喜歡fèngfèng補補的老人家的愛好,姚爺二話不說,駕車趕往最近的布料批發市場。到批發市場的時候,已是近五點了,一部分店鋪已是關門。只剩零丁幾家,反倒比較好挑。
沈奶奶最終代孫女挑中了一家性價比自己覺得比較適中的布店,裡面要夾的棉花已經挑好,只是外面布料的顏色,讓老人家在幾個花色裡面徘徊猶豫。後來老人家突然想到:孫女說是要做給領導的,莫非是做給身邊的姚爺穿的?
“姚首長,你覺得這裡面哪個花色好呢?”
姚爺愛美,在時裝界裡向來算得上是個有自己品味和格調的人。身邊的兄弟買衣服都時常找他。然實話實說,他對沈奶奶挑的這些東西完全捉不住頭腦,不知道老人家想做什麼。做衣服?不像。
“奶奶,您是要用這布料做什麼呢?”
沈奶奶哪能泄露孫女的心思,不過老人家心思轉的快,很快想到了個適中的藉口說:“沒做什麼,就是想給兒子做條褲子之類。”
原來是做褲子。可男人穿褲子不就只能是那兩三個顏色。太鮮艷的顏色,一般男人不是上台表演的模特,不會敢穿上街。
姚爺眯眼看著那幾款顏色的布料,是在微妙的顏色差別中很快尋到一種感覺入眼天然和舒適的,說:“這種吧。”
沈奶奶和沈佳音未反應,在旁守著顧客的店員笑道:“這先生好眼光。這種顏色,正時興著,大百貨商場裡賣的名牌很多今年流行的款式都是這個顏色。”
聽了店員這話,沈佳音和沈奶奶心裡反倒壓力大了:儼然,這領導同志比她們女人更會挑衣服。
說回來,天天在單位上下班,沈佳音除了天天見著姚爺穿一身軍裝履行公務外,確實從沒見過姚爺穿常服的樣子。今見姚爺露這一手,想必他平常的常服,定也是不同尋常的。
那晚上,姚爺帶著她們祖孫倆,到一家普通的中餐館進餐。炒兩三個菜一個湯,加幾碗白飯。姚爺本意是向部下家屬展示軍隊領隊樸素勤儉的一面。沈奶奶見姚爺點的都不是大魚大肉,卻是想,好像這領導對日常生活的要求不是很高。那姚爺究竟嫌棄那些女人是嫌棄什麼呢?不是錢?不是家境?是什麼?
沈奶奶這心裡是全糊塗了。感覺姚爺這一趟是給她擺了個迷糊陣。姚爺這個人,在老人家心裏面,儼然變得更高深莫測。
吃完晚餐,姚爺堅持自己付了飯錢,怕老人家心裡在意,撒了個謊言說:“這是要報銷給公家的,作為接待費。我們單位每年都有撥出一部分費用以接待遠道來探親的軍人家屬。佳音是我們單位的人,奶奶你享受一樣的待遇。”
部隊就是好,人好,制度好,領導好,處處關心員工家屬。沈奶奶心裡對於當年終於允了孫女報讀軍校一事全數釋懷。
回去的時候,姚爺沒有把她們直接送到住所,是照她們擬的藉口在某公交車站把她們放下車。
車駛離一段距離後,姚爺踩住剎車,從車前鏡望著她們祖孫倆偷偷爬上公交車,心頭再次浮現那個叫三嬸的女人的聲音。
英挺俊美的柳眉微鎖,他是等她們坐上車走了,方是拉上了操縱杆回家。
姚夫人見兒子回來,隨口問:“吃飯了沒有?”
“吃了,在外面。”姚爺答。
“怎麼沒有打電話回來呢?”
姚爺方記起自己竟然是忘了,歉意道:“路上一直開車給忘了。”
“陪誰去吃飯?竟然能讓你忘了?”姚夫人口裡微訝,想這種過失,兒子是從沒犯過。
姚爺的手插進發間裡撓了撓:“和高大帥他們一夥。”
姚夫人更訝,高大帥嘛,她下午剛遇到,高大帥說他今晚要到君爺家裡蹭吃的。兒子這是撒謊了。
對她這個當媽的撒謊,而且,只不過是吃飯這種小事。眼見兒子逃也似地要奔回自己房間,姚夫人立馬悟然,狡黠地一笑,沖姚爺說:“是和小佳音去吃飯嗎?”
知道如果老媽打去單位問其他人,八成瞞不住,姚爺心裡倒是埋怨起自己剛才為什麼撒謊了,明明下午是正當地陪部下的家屬以便家訪,是可以為人表率的公務行為。
“嗯咳。”裝模作樣咳嗽兩聲,“佳音她奶奶來,老人家想去天安門看看。佳音沒車,我想著會會老人家做個家訪,開車送她們去了,回來順道在一家中餐館吃了飯。”
“那你剛才怎麼說是和高大帥在一塊呢?”姚夫人問。
姚爺挑了挑眉,反將一軍:“我這不是怕你們胡思亂想嗎?”
姚夫人撅起嘴:“你說的明白清楚,誰會胡思亂想!”
姚爺不和母親辯論了,只怕越抹越黑。有過好幾次桃花開了又從他旁邊溜走的事兒,他現在對這種事兒更謹慎了。不到百分百,不準備對家裡人說。
之前母親的失望他都看在眼裡。他是個孝子,不願意隨意再給母親希望。
兒子不說,姚夫人不能不問嗎。剛好姚書記給她的任務擺在她面前。不問兒子,她可以追問其他人。反正,她早給方敏打過電話知道沈佳音和她奶奶住在方敏親戚的房子裡。只等找個時間去守株待兔。
姚爺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發現母親居然不追問,眯了眯眼。
要去見沈奶奶前,姚夫人勢必是做過一番刻苦調研準備充足。姚子寶第二天沒有去公司上班,貪睡起來晚了,正好見著母親坐在客廳里,母親面前的茶几上擺放了一個大文件夾。他好奇著走過去瞧。
“媽,你這是調查小佳音?”在見到那大文件夾很有可能是沈佳音的資料時,姚子寶詫異地喊。
“什么小佳音?我不是告訴你很多遍了嗎?要叫佳音姐姐。”姚夫人訓斥小兒子沒大沒小,要知道沈佳音很有可能會成為小兒子的大嫂呢。
“不是啊,媽!”姚子寶慌張地在母親身邊坐下來,問,“你做這事兒,哥知道嗎?爸知道嗎?”
母親的自作主張,就像上回的李含笑事件,不是最後徒惹了姚爺不高興。
“你爸的人幫我弄到這些資料的,你能說你爸不知道?”這回有老公撐腰,姚夫人氣勢十足,光明正大了一半,和小兒子探討了起來。
姚子寶是想都沒想父親在這事上都會插上一手,於是,沒管姚爺情願不情願高興不高興了,伸長脖子和母親一塊翻著資料夾,一邊趁大哥不在,肆無忌憚地議論起未來的大嫂人選:“媽,我這未來的大嫂貌似不是什麼教授的女兒。”
在姚子寶想來,這李含笑若不是剛好父親貪污受賄了,光這個大學教授女兒的身份,配他哥,尚可以算得上有點兒門當戶對的味道。比較起來,這沈佳音,出身農戶家庭,據說家裡那些叔伯姑姨,全都半脫貧或是沒脫貧的。真是配他哥的話,豈不寒酸!
“你懂什麼?”姚夫人這話,明顯對沈佳音的家境挺滿意,完全沒有小兒子的顧慮。
姚子寶很是吃驚,只聽母親詳說。
“首先。”姚夫人發表怎麼選媳婦的婆婆標準了,“政治清白很重要。高官有什麼用。我們並不知道對方身為高官有沒有貪污,要是像那個李教授一樣栽了,豈不更糟。這沈家,你看,清一色的農家子弟,和官場半點關係都沒有,很清白。而且,都是老實的農家子弟,都沒有什麼案底記錄。發財致富全靠自己兩隻手,不是我們最敬佩的勞動人民嗎?”
姚子寶聽得一乍一乍的:原來這窮民百姓,可以經母親這樣一番解釋後,變成比金子更可貴的人。媽,你確定你自己心裡說這話時沒有半點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