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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聽出對方聲音不大對頭,中年婦女回身的剎那,看到了兩張鐵森的臉和兩雙鐵森的眼神,是如冰刀一樣要硬生生撬開她腦袋裡的記憶,身,不由打了個抖,齒打顫:“這——我只記得,好像是沒有聽見小孩的哭聲。”

    兩道複雜顏色的目光相對上。

    兩抹軍影,驀地轉身,出門。

    “君爺?”見兩位爺回來,劉秘書趕緊拉開車門,“接下來我們是要去——”

    “哪裡都不用去了。”姚爺擺擺手,道,“回酒店。”

    劉秘書不敢多說話,因為連性情柔和的姚爺口氣都不好,別提君爺坐上車後,一張冷臉像是困在萬年冰庫,可怕至極。

    往回開的車上,姚爺是咬起了指節,狹長優美的眉是沒有再鬆開的餘地。

    沒有聽見小孩的哭聲。

    可能是死了?

    或是不見了?

    所以溫世軒長途跋涉,有可能只是去散心,把囡囡抱了回來。  

    因為自己的大女兒已經死了,或是不見了?

    被老人家弄死的或是弄丟了?

    一拳頭,砸在車窗上,震得整扇車窗都在抖。

    司機急剎車。

    “陸君!”姚子業的頭轉過來,對著他捏握的拳頭,擰著長眉。

    冷冷的唇里迸出極憤怒的字眼:“我不同情他,一點都不覺得他可憐!”

    【79】峰迴路轉

    更新時間:2013-1-17 8:38:12 本章字數:12786

    “是的,陸叔。我們去過當地的派出所徵詢過了,溫家沒有向當地派出所報案的記錄。現在這個孩子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姚子業在向陸司令做匯報的時候,狹長的眼瞟向車窗口陸君把臉朝著的方向。

    君爺的一半側臉,被暮煙籠罩著,冷眉散發出一股冰人的寒氣,比平常更甚。

    遠在天子腳下的陸司令,聽著姚子業做的匯報,可以想像得到不是自己兒子打電話的兒子,現在肯定是在發著脾氣,嘆聲息,對姚子業說:“子業,真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陪陸君去,這會兒我恐怕得親自下南方一趟了。”  

    “陸叔,您客氣了。囡囡的事,就是我親妹子的事一樣。而且,即使我不在,劉秘書在,陸君他生氣只會藏在心裡,做起事來有條不紊,絕不會因為情緒上的問題影響到公事。這點,陸叔您比我還清楚。”姚子業一句一句不緊不慢地說,細長優美的長眸一邊細細打磨著光。

    這老朋友的兒子,與老朋友一樣,性子溫柔,為人可靠,更重要的是做起事情來,絕不會像兒子那般不留情面的狠和絕,八面玲瓏,很是得體。

    陸司令會心的微笑都能傳到電話對面去,再叮囑兩句後,掛了電話。

    剛好今晚市政府領導班子開會,加班。

    姚書記收著桌上的東西,看到老朋友陸司令和自己兒子通完電話後,一邊是笑一邊是愁眉苦臉的,好奇地問:“怎麼?他們下南方是遇到什麼有趣的事了?”

    “你怎麼不問他們是不是遇到麻煩的事了?”陸司令對老朋友這句問話反倒感到奇怪。

    一般兒子打電話來,就應該是有事才匯報。

    “我兒子不說,能難倒你兒子的事,我不覺得會有。”就如陸司令對姚書記的兒子姚子業評價很高,姚書記對老朋友陸司令的兒子陸君同志的評價更高。  

    現在大院子裡誰不知道君爺是最不可以惹的,惹了君爺和惹了天皇老子一樣。

    “你錯了。”陸司令聽到這話,得意了,伸出指頭指住他,“真是一件把我兒子難住了的事。”

    “說說。”姚書記迫不及待地邀請老朋友講故事。

    拉把椅子坐到姚書記的辦公桌前,指頭一邊敲打著桌面,一邊搖頭晃腦,陸司令轉述著姚子業說的故事。

    兩手交叉撐在下巴頜上的姚書記,原是饒有興趣地聽兩個孩子跑到鄉下做調查,聽到後面真相暴露出一角的時候,瘦長的臉逐漸地充滿了峻色:“這事兒——”

    “我兒子說了,絕不同情這人!”陸司令一巴掌打在大腿上,兩道濃眉之間抹上了深重的顏色。

    “你呢?你怎麼想?”

    年輕人的想法,大都是稍微有些偏激的,不像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他們這一代中年人,看任何事情都已經過了那種激情年代,偏於人情世故上的一種理解和同情。然並不是說能姑息惡勢力。  

    “你知道的。那人能把蔓蔓撫養成人,把蔓蔓教的這麼好,我對他,或許有點恨吧,和我兒子一樣。但是,想到他這麼多年為蔓蔓做的這些事情,對他另一方面是懷了一點謝意的。”陸司令說起蔓蔓的養父溫世軒這個男人,口齒艱難,濃眉緊抹,同是為父的,多少能理解溫世軒對蔓蔓的一些感情,但如今真相揭開了一角,兒子沒法接受這個現實,他也沒法,“可是,你說他這個人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嘭!

    那一掌打在桌上,震得書桌上下震動,難壓這心頭的大火。

    “要是我有這樣的媽,我早就把她斃了!虎毒都不食子,她算老幾!”

    眼下陸司令冒起火來的兩隻虎眼像極了機關槍,要把那個溫家老巫婆溫奶奶吊起來狠掃狠打。

    姚書記見狀,忙站起來,給老戰友斟杯水熄熄火,按著老戰友顫抖的肩膀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們做父母官的,都沒有辦法插手的。”

    “所以說他老母欠打,他本人一樣欠打。沒有什麼比愚忠愚孝更可恨更可惡的事了。”接過老戰友端來的茶,一口倒進口裡,杯子啪重落在桌上。  

    “哎,你氣,也不能摔我這辦公室的杯子。”姚書記意圖轉移話題,再給他降降火,固然,長眉和自己兒子一樣,擰著,成了個疙瘩。

    溫世軒這個人,確實是個大問題。

    你說他可憐,真可憐,女兒被老母弄沒了,他做兒子的能怎樣,難道真把老母掐死了給女兒陪葬?

    你說他可惡,真可惡,這樣的老母,他都能容忍下來,一心孝順到今天,還不忘教育兒女要孝順老人。

    你說他可恨,真可恨,自己失去女兒都知道那種痛失骨肉的痛楚,把蔓蔓收養撫養到今天,就沒有想過去尋找蔓蔓的親人?想想失去囡囡的陸家人的痛苦?

    前兩點,溫世軒的可憐可惡,是不容置疑了。最後一點,究竟溫世軒有沒有找過蔓蔓的親人,值得進一步追查。

    捉著下巴頜的姚書記,拍著陸司令的肩頭,道:“可惜我們抽不開身,去不了南方。但是,我想,溫世軒終究會回到北京來的。兩個年輕人不好開口問,由我們來問,並不難。”

    “現在他母親病成這樣,他會回北京嗎?”話是這麼說,但陸司令有感覺,就像女兒會在冥冥之中回到了自己身邊一樣,這些人,都會來到他面前。  

    ……

    話說,林文才站在病房門口,聽到溫奶奶吐出那句蔓蔓不是親生的溫家孩子之後,被震懵了。

    接下來,是聽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溫媛,忽然咬著指甲吐出:“果然是奶奶殺了姐姐。”

    這句話比溫奶奶剛才那句話,更令他為震!

    他剛是想斥罵溫媛:這種話怎可以亂說?

    溫奶奶不喜歡蔓蔓因為蔓蔓不是親生的,情尚是可原諒的。

    下面,溫世軒頂著這張被老母吐了痰液的臉,突然一句話對向老母:“媽,你怎不想你以前做的事?我待蔓蔓這麼好,就因為你以前對我女兒做的那事!”

    溫奶奶一雙渾濁的大眼珠子看著叫起來的大兒子,一副淡定從容無關緊要的模樣兒:“不就個死了丟了個丫頭片子,有什麼值得你抱怨的?要是你老婆生的是個兒子,我早把他當成心頭寶貝疼著了。”

    林文才,腦袋當場被震空了。

    耳聽溫媛走進病房裡叫溫世軒“爸”,他猛地一醒,抽身,腳步跑得飛快,溜到醫院門口,扶著膝蓋頭抬頭望天空,看天色晚了,心裡頭的這心情,和天空一樣,灰沉沉的。  

    突然聽到一個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信息,是誰,心情都會受到打擊。

    渾渾噩噩,真是渾渾噩噩,腦子都分不清東西南北,忘了到停車處取自行車,人,是一路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

    他想為過世的老婆悲傷,是想老婆臨死前心心念念的老母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若是自己老婆在人世間知道了,怕是死不瞑目都有。

    殺死丟掉自己親孫女這種慘無人道的事,老人家怎麼狠心做得出來?

    想到溫世軒,他嘆息,長長的雲嘆:溫世軒這個孝子,能孝順到這個地步,千古無人後無來者,他林文才只有佩服的份。

    要是他林文才有這種老母,咱殺不了老母告不了老母給女兒賠罪,咱和老母一輩子不來往還不行嗎?

    現在想起來,溫家裡頭最極品的不是那些貪財貪利的,是溫世軒!

    真是讓人氣得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最可憐的,要屬許玉娥和蔓蔓了。

    許玉娥恐怕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親生的大女兒被狸貓換太子了。

    溫世軒怕老婆,對老婆任勞任怨,恐是裡面多少有點這個因素。  

    蔓蔓,蔓蔓不是溫家的孩子,會是誰家的孩子呢?

    鈴鈴鈴。

    手機在口袋裡,夜黑了,走到這小路路燈沒幾個,摸了老半天摸出來,一看是異地的陌生電話,沒多想,先接起來。

    “是小姑丈嗎?我是蔓蔓,剛向二叔要了你的電話。”

    大侄女軟綿綿的特色嗓音從電話里傳過來,一聽瞭然。

    但是,是大侄女嗎?

    林文才摸了下胸口,想一想:是大侄女沒有錯。哪怕蔓蔓不是溫世軒親生的孩子,但是在他和他過世的老婆心裡,是個遭人疼惜的孩子,一輩子都是他的大侄女。

    笑一笑,道:“是我,蔓蔓。”

    “小姑丈現在在醫院裡嗎?我和我老公去醫院接小姑丈,還是我們約個地點?”蔓蔓說到哪裡,都不忘提老父親溫世軒,“我本來約了我爸的,可我爸說不用,他要陪奶奶。我想著吃完飯,再去換他的班。”

    “蔓蔓——”聽到了秘密的林文才,這會兒說什麼都不可能讓大侄女去陪恨著蔓蔓的老巫婆,“我們先出來吃飯,小姑丈有些話想對你說。”

    在酒店裡頭的蔓蔓,聽著小姑丈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反正和下午好像不太一樣,眨眨月牙兒眼,道:“喔。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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