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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個正常人第一反應就是靠臉吃飯的傢伙,竟然還真有一把令人驚艷的好嗓子!
不管人是不是真的如傳言那樣是大小姐自己一手挖掘的,跟他們這些蝦兵蟹將都沒什麼太大關係,反正好苗子落在自己公司就成了。
想明白之後,負責人還樂顛顛的問,“準備什麼時候出道?我們肯定全力配合。”
本以為冼淼淼會假意謙虛幾句,然後滔滔不絕的勾畫未來,迫不及待的一展宏圖什麼的,哪成想她竟然搖搖頭,“還太早了。”
任棲桐的資質確實出眾,擁有普通人難以想像的寬廣音域,高音飽滿有穿透力,低音柔和舒緩,不管是流行還是古典都行的通。但他之前畢竟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培訓,今天一試音就暴露出了最大的問題:發聲方式不對。
對一個專業歌手而言,不會發聲幾乎是致命的,往輕了說就是不好聽,往重了說則會使歌手的嗓子嚴重受損,大大縮短歌唱壽命。
這種例子並不罕見,國內外的娛樂圈隔三差五就會爆出某某歌手因為用嗓過度或是方法不當導致喉嚨受損,短時間休養和入院治療都是輕的,一旦給喉嚨造成終生不可逆損傷,這個歌手基本上就毀了。
甚至上輩子簽下任棲桐的那家公司為了爭奪市場,沒等系統培訓結束就將他推出,並進行了長達半年的高強度工作,結果給任棲桐的嗓子造成嚴重損傷。這不僅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導致後來雙方不歡而散,轟動整個華國娛樂圈,解約後的任棲桐更是花了一年多才勉強將嗓子調整回巔峰狀態。
這一世,冼淼淼看重的是細水長流和放長線條大魚,僅僅為了賭一時之氣辣手摧花什麼的,這種殺雞取卵的缺德事兒她做不來。
任棲桐這人雖然不好控制,但他也有個非常值得稱許的優點:大事拎得清,一旦答應別人什麼事兒了,除非中間真的發生了觸及原則和底線的意外,否則他絕對會堅持到底。
所以,哪怕他日後撂挑子呢,至少合同期內的這兩年是不用擔心了。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冼淼淼才敢慢慢來。
把結果告訴任棲桐之後,冼淼淼敏銳的觀察到了他眼中稍縱即逝的如釋重負和得意。她當時就愣了幾秒鐘,然後突然意識到,或許對方並不像自己認為的那樣真的對什麼都不在乎,又或許自己對他的認識,真的太過片面了。
畢竟前世對於任棲桐的記憶還是從他真正成名之後開始的,所憑藉的也不過是對方地位穩固之後參與的幾期訪談節目和一本由別人操刀代筆的自傳,而在這之前,冼淼淼對他一無所知。
說到底,他現在也不過才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大男孩兒呢,多多少少的都會有點好勝心吧。至於那些冷漠、無欲無求什麼的,怕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定性的。
世上最方便描畫的莫過於白紙,雖然他任棲桐不是白紙,但只要現在沒徹底定性,自己就還有攻關的可能!一旦真的能找對方法把人永遠留在璀璨……
想到這裡,冼淼淼的心跳都加快了,假如自己的猜測成立,那麼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提前幾年簽下他的小小蝴蝶舉動,極有可能造就一個跟前世截然不同的任棲桐?
這個想法太瘋狂太具有誘惑力,以至於冼淼淼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任棲桐雖然對外界比較冷淡,可還是很有紳士風度的,雖然一路上都微微落後冼淼淼一點,但一遇到門口什麼的都會跨上一步主動開門,等她過去了才放開手。
結果這會兒電梯門都開了,任棲桐習慣性的虛撐著門框,等了三秒鐘,沒反應。他下意識的扭頭一看,發現對方表情古怪。
終於覺察到釘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冼淼淼臉上一紅,快步走出去,“抱歉,走神了。”
要問這世界上消息最靈通的是哪類人,拋開真正的國家機密不談,在這方面,狗仔絕對是行業領先!
冼淼淼和任棲桐一前一後剛出大門,馬路對面的長槍短炮就都架起來了,然後猛一通咔嚓嚓。甚至他們都是分工合作,一個人專門負責照相,另一個人負責定位、追蹤,簡直高效!
因為對這一帶不熟,冼淼淼今天早上特意去酒店接了任棲桐,這會兒自然還要原樣送回去,倆人剛一上車,後面一溜兒跟拍的也跟著轟隆隆發動,好不壯觀。
冼淼淼對這陣勢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任棲桐大概覺得新鮮,中間拐彎的時候竟然挺好奇的往後視鏡掃了兩眼,他這個樣子倒越發讓冼淼淼心下安定了。
唉,還是個大孩子啊。
等紅綠燈的當兒,冼淼淼轉過臉去跟他說,“既然沒問題的話,咱們就準備上課吧?你的嗓音條件是沒問題的,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發聲,得來點兒專業指導。你可不要小瞧它啊,一個歌手要是發聲方式不對,以後很容易傷到嗓子的。對了,”她從包里拿出來一份文件遞過去,“既然決定要做歌手了,雖然有點殘忍,不過有些事項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像那些東西能吃那些東西不能吃……”
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始終沒得到回應的冼淼淼突然就有點懵,一邊在心裡暗罵自己又得意忘形了,一邊瞧瞧去觀察任棲桐的表情,該不會嫌我煩吧?
覺察到她的目光,任棲桐的眼珠嗖的就轉過來了,倒把毫無準備的冼淼淼唬了一大跳。
“謝謝。”竟然出乎意料的好態度,任棲桐伸手接過文件,當即放在腿上翻看起來。
也是,好歹是大小接受一流教育的娃,禮儀方面肯定是無可挑剔的。
還是那張沒表情的臉,冼淼淼實在看不出喜怒哀樂來,不過考慮到對方的年齡問題,還是補充道,“咳,不過其實根據個人體質不同,食物禁忌可能也不一樣的,這樣吧,等後天我帶你去做一個測試看”
話還沒說完的,任棲桐那雙極其好看的眼睛就再一次瞄過來,然後用一種特別平靜無波的語調問,“你怕我嘴饞忍不住?”
這特麼的就有點兒尷尬了哈,被一語道破的冼淼淼乾笑幾聲,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笑的極其憨傻。
大概是她的尷尬取悅了任棲桐,這小子的嘴角竟然非常寶貴的出現了一點兒往上翹的徵兆,哪怕這種徵兆馬上就隨著他低頭的動作一起消失了。
妹的,小佛爺不大好伺候啊……
不過短短几分鐘,冼淼淼覺得自己就已經體會到了老爺子口中“這行不好干”的威力。
紅燈變綠燈的瞬間,任棲桐忽然問,“明天不行嗎?”
“啊?”冼淼淼沒反應過來。
任棲桐又重複了一遍,甚至很體貼的加上了講解,“課程,明天就開始不行嗎?”
冼淼淼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緊了下,然後若無其事道,“我明天有點事情走不開,你沒人帶著的話可能有些事情會很麻煩,剛好你也可以再休息一天,不好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直都強迫自己瞪大了眼睛看路,不然很可能裡面會掉出淚來……
第16章
當天深夜就起風了,颳得地動山搖的,睡在房間裡的冼淼淼有點失眠,中間數次聽著外面妖精組團下山一樣的嗚呼聲數羊。然後第二天早上一開窗簾她就呆了下,竟然下雪了。
趙姨敲門進來,刻意放緩了聲音說,“剛發布了降溫警報呢,又下雪,昨天準備的外套有點薄了,我把你最喜歡的那件大毛斗篷拿出來打理下穿吧?”
氣溫一夜之間就從零上三狂降到零下五,再合著外面有一搭沒一搭飄下來的零星雪花,倒真有了幾分寒冬臘月的味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也就才零下五度而已,在無數招搖過市的小妖精眼中,這完全還是個可以穿短裙露大腿的溫度,可冼淼淼愣是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通風,活似縮水版的黑熊。
出門之前,她站在落地鏡前照了照:
黑珍珠項鍊若隱若現的從薄黑皮斗篷中露出來,斗篷的下擺直到小腿肚,稍微一動就能看見黑皮靴從兩扇衣擺中間露出來……
從趙姨手裡接了黑皮包,冼淼淼揚起一個跟全黑完全不搭的燦爛笑容,“我媽喜歡看我穿得暖和。”
老爺子今天也是一身黑,才幾天不見,冼淼淼就覺得他臉上的皺紋又深了,仿佛老宅院中那飽經滄桑而綻裂開的松樹皮。
祖孫兩個無聲對視了幾秒鐘,四隻眼睛就開始隱隱泛紅,於是趕緊上車。
青蕪墓地在全國都是有名的,不僅因為環境優雅,更因為風水好,而尚雲璐就占了裡面風水最好的地段之一,隔著老遠都能看見那塊愣是有鶴立雞群之感的大理石墓碑。
剛下車走了沒幾步,祖孫兩個就遠遠地看見冼笠然也深一腳淺一腳的從另一頭過來,手裡還捧著一束花。
老爺子立刻就重重的哼了聲,然後眯著眼睛看他背後那輛車,隱約分辨出來裡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