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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黑漆漆的,只有幾盞路燈孤獨又挺拔的站立著,燈頭散發出的昏黃光線照亮了下面一方天地。
是停車場。
璀璨有地上和地下兩個停車場,地上停車場因為出入方便且數量極少,就只分給了公司的少數高層,其他人員都停在地下。
冼淼淼瞧見了自己的跑車,也只有她的車,不由得喃喃道,“都走了啊。”
任棲桐的眼神閃了閃,摘了耳機掛在脖子上,“你不回家麼?”
“啊?”冼淼淼回神,下意識點頭,“回啊。”
任棲桐幾步邁到牆角,彎腰勾起背包,又取了外套穿上,撐開門等著,“走吧。”
“哦!”
關燈之前,冼淼淼鬼使神差的又回頭看了眼。
深夜的市中心,果然好冷清啊。
一路無話,出了大門口,冼淼淼習慣性的往停車場方向走去,剛下了台階卻又猛然回過頭來,“這個時間不好打車的,我送你回去吧。”
任棲桐似乎微微愣了下,然後才低低說了聲好。
冼淼淼剛走了兩步就聽見任棲桐也跟了上來,她笑笑,“你在那邊等著就好,我動作很快的。”
任棲桐不動聲色的將她擋在內測,目不斜視,“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去停車場太危險。”
兩人剛並排走了沒幾步,那邊糙叢里就傳來極其細微的快門聲,任棲桐的眉頭一皺,剛要有所動作就被冼淼淼拉住了。
“別管他們了,反正都被拍習慣了,他們也不容易。”
大概是這幾天冼淼淼太低調了,一直沒什麼八卦爆出,專門盯她的狗仔也著了急,今天見她的車還沒開走,竟也一直熬到現在。要不是周圍什麼動靜也沒有,那點快門聲也不至於被聽見。
這會兒正是滴水成冰的時候,到了夜裡更是難熬,真不知道他們是要命還是要新聞。
稍後,見兩人一起上了車,在璀璨附近埋伏了好幾天的狗仔自以為終於等到了大新聞,歡天喜地的追上來。
任棲桐從後視鏡瞥了眼,也有點佩服他們竟然能用一輛小破車跟住。
“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冼淼淼問他,“還都習慣麼?”
任棲桐嗯了聲,“比想像中要好一點。”
頓了下,他又補充道,“挺有趣。”
對他而言,成為歌手是一段全新的經歷。在這裡每一天的生活都單調卻又充實,也許不如極限運動那樣刺激,但意外的令人愉快。
空洞洞的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點點的填充進來,已經有好幾個晚上他不再失眠,不再必須要盯著天花板,數上千的羊才能等來零星睡意……
他覺得有點兒中意這樣的生活了。
至少目前,他還不想走,甚至,還想多待一段時間。
冼淼淼這次是真心笑了,“有趣就好。”
怕的就是這位大爺什麼時候突然又覺得無聊了,呆不住了,拍拍屁股麻溜兒走人。
過了一個十字路口,任棲桐見後面那幾個狗仔還在跟,又丟出一句,“我買車了,過幾天就能到。”
冼淼淼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潮澎湃。
買車,那就是真的有打算在這裡久留!
“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晚還在公司,是有什麼事嗎?”
任棲桐瞧了她一眼,本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突然變了內容,“在想拍MV的事情。”
葉明成給他定了一黑一白兩種造型兩個人格,黑的任棲桐表示自己完全沒問題,但是白的?
他不太清楚該如何表達那種“自由純粹溫柔”。
自由,他大概是有的;
純粹溫柔?
他覺得自己可能笑不出來,這是任棲桐對著鏡子練了一下午的結論。
不會笑?!
冼淼淼懵了幾秒鐘,怪道,“不會吧,今天上午葉哥剛來時你還笑來著。”
她說的是葉明成決定給任棲桐做MV,她耐不住興奮之情沖任棲桐比了個耶之後,對方回給她一笑的事。
那時候不也笑來著麼,還笑得很好看呢。
任棲桐沉默片刻,說,“因為我看你笑了,所以也就笑了。”
這是什麼理論?!
冼淼淼手一僵,險些打著方向盤撞進馬路邊綠化帶里去。
她哭笑不得的說,“這怎麼說的,難不成人家出門有個陪聊的,你以後工作旁邊還得有個陪笑的?”
任棲桐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一雙眼睛裡不加掩飾的沁出來清清淺淺的笑意,神色是冼淼淼前所未見的愉快。
到了酒店之後,冼淼淼也沒下車,跟任棲桐揮手說拜拜就踩油門打方向盤走了。
任棲桐站在原地看她走遠,又輕笑一聲,雙手抄兜走進酒店。
冼淼淼是走了,後面跟著的狗仔懵逼了,臥槽,這就完了?!
你們特麼的孤男寡女共處一車都到了酒店門口了啊,接下來難道不應該是攜手並肩進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負距離交流麼?竟然就這麼分手了,分手了?!
這簡直就跟思春期男女蓋著被子純聊天一樣令人不可思議!
這走向不對啊!
來的路上,副駕駛上負責撰稿的狗仔甚至都已經起好了題目:什麼《娛樂圈女總裁大發yín威,鮮肉歌手難逃潛規則》之類的……
送完人的冼淼淼心情好的有些莫名其妙,她甚至又特意繞路去了那個什麼雞肉煲的店,毫不意外的被鐵將軍把門碰了一鼻子灰才心滿意足的離去,然後又到一家通宵營業的便利店買了一盒雪糕。
雪糕……
一瞧見那玩意兒,車裡的倆狗仔就本能的打哆嗦,有錢人真是不怕冷啊混蛋!
偏冼淼淼買了雪糕還不走,她竟然往這邊來了!
狗仔先是一抖,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之前網上傳的鋪天蓋地的“冼淼淼暴打小三”的視頻,然後二人齊齊在心中估算了下她的戰鬥力,結論是不可小覷……
他們有點惶恐。
如果冼淼淼真的要對他們動手,他們該咋辦?哎哎,那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好像不在啊!
然而這根本就不是關鍵,關鍵是,就憑護犢子的尚老爺子在望燕台的勢力,他們兩個要真的敢還手了,沒準兒趕明兒就得去十字路口戴墨鏡拉《二泉映月》混飯吃……
胡思亂想間,冼淼淼已經穿過馬路到了車前,她甚至還笑吟吟的抬手敲了敲玻璃。
那狗仔一哆嗦,面容扭曲的將玻璃窗搖下來,外強中乾的分辨道,“我們是記者,你無權干涉”
話音未落,兩張粉紅鈔票就輕飄飄的落了進來。
冼淼淼咬了一口雪糕,瞬間凍得打了個哆嗦,以致於說出的話都帶著純天然的顫音,“天~冷,辛苦了,去找個地方喝點東西暖和下吧。”
倆狗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落在大腿上的兩百塊錢,徹底當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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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人多眼雜,可照冼淼淼看,人多了不光眼雜,嘴也雜。
他們昨天才開完會,今天大舅舅就不知從誰嘴裡聽到了風聲,掐著點到餐廳捉人來了。
尚雲朗穿著一身藍西裝,還打了條紅色波點細領帶,體內外洋溢的騷氣簡直轉頭就能去牛郎店當領班。偏他還非常得意,走起來搖曳生風,沿途跟無數人頷首示意,派頭十足。
付秀正對著門口坐的,一抬頭看見尚雲朗,立刻就跟對面的冼淼淼報告,“老闆,黑名單的二號種子來了!”
說話間,尚雲朗也發現了他們的位置,大步流星的往這邊走來。
冼淼淼正猶豫要不要撂盤子走人,尚雲朗已經端端正正站在他們桌邊,“吃飯呢?”
冼淼淼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心道你瞎啊?
都說人有兩面性,但偏偏就是有人品格齷蹉,只要你一聽到他的聲音就知道准沒好事兒。
一張餐桌四個位置,眼下坐得滿滿地,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於是站在旁邊的尚雲朗就有點尷尬了。
人家坐著他站著,人家吃著他看著。
竟然沒人自願起來給他讓座!
冼淼淼就不用提了,付秀唯她馬首是瞻,鄧清波剛進璀璨那會兒也沒少被尚雲朗和他手下的蝦兵蟹將冷嘲熱諷,見冼淼淼沒表示,樂得裝傻。至於任棲桐,他表示自己正專心吃飯,什麼都沒注意到。
尚雲朗自認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自然做不出諸如“哎,你起來給我讓個座”這樣跌份兒的事情。他的臉微微有點陰沉,左右看看,欠身在隔壁餐桌邊坐下。
付秀借著夾菜的當兒偷瞟他一眼,真心覺得這位副總不會為人處世。
對民以食為天的大吃貨帝國群眾而言,吃飯是多麼神聖的一件事啊,相應的,打擾別人吃飯又該是何等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