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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尚志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救,冼淼淼耐著性子又說了最後一番話,“與其花這麼多時間精力和金錢去揣摩大家對你的態度,還不如靜下心來把工作做好,同事就是隨便應付的,下了班誰還知道誰啊?只要你體現出了對公司的價值,就是二大爺來了也不敢對你怎麼著!”
尚志低頭一琢磨,有道理!
“那淼淼,我”尚志一抬頭,卻發現冼淼淼早已經抬腳往餐廳去了,他本能的追了兩步,又停下來。
他看著冼淼淼越走越遠的背影,忽然就覺得很陌生。
其實他跟冼淼淼本來就沒有太多接觸,平均一年也就見三四次面,而且每次見面的時間都很短,有時候話都不說一句,所以真不比路人甲熟悉多少。
但他們畢竟是親戚,對方大體應該是個什麼狀態,彼此心裡都有個數,儘管互看不順。
就好比在尚志心裡,冼淼淼還是那個鬥雞走狗、無所事事的小太妹,那麼在同樣的情況下,她所面臨的必定會是比自己更加窘迫的現實……
直到幾個月前他也還是這麼想的,可現在,好像全都錯了。
這個姑娘幾乎完全顛覆了尚志的記憶,她變得堅強、精明、幹練又大膽,照樣敢說一般人不敢說的話,敢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可言行舉止卻都靠譜了很多。
就好像現在,尚志只是看著她挺得筆直的脊背,就不自覺升起一股自卑,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要迫使他低下頭去……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別人已經前進了很多,而他,卻還在原地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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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冼淼淼進了餐廳,徑直去他們工作室慣用的幾張餐桌坐下,任棲桐就先很關切的看了她一眼,“沒出什麼事吧?怎麼這麼久?”
冼淼淼搖頭,“沒事。”
她坐下之後又覺得有點氣悶,剛好一抬頭又恰好看見隔著幾排桌子的尚志所在部門的同事們正哈哈大笑,心底頓時湧起一股無名火。
倒不是她聖母,但尚志再不好也是跟她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而且那小子傻乎乎的,既不像大舅舅那麼自以為是的討厭,也沒犯什麼大錯,就算收拾也只能由我們家自己人動手,你們算什麼東西!
他工作不行也是事實,可就算你們沒那個耐性教,大可以向上級反映,要麼罰錢要麼乾脆把人踢走,吃了人家的東西還把人當傻子耍,好玩兒麼?!
要是老爺子知道他的寶貝大孫子在公司混成這個鬼樣子,還不得死氣?
大約是她盯著那一撥人的視線太過火辣,導致他們這邊的人也跟著看過去。
鄧清波偷偷用手指比劃確認了幾遍之後,小聲問,“那不是你表哥在的部門麼?”
冼淼淼嗯了聲,突然扭頭問付秀,“他們的經理是哪個來著?”
付秀迅速說了,又忽然很忐忑的問,“小老闆,你該不會是”
又要對你表哥下手吧!?
顯然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因為一瞬間眾人的表情都很精彩,除了“非音樂皆不入我耳”的宋志還是一臉茫然。
親身經歷過她大義滅親壯舉的任棲桐、鄧清波和付秀就不用說了,內心的波濤洶湧簡直無法用語言來描述;而因為加盟太晚沒趕上的柳於飛、於榕和方栗等人卻也早有耳聞,面上不由得露出驚駭的神色。
他們一直都覺得娛樂新聞這種東西做不得數,根本不能相信,再加上相處這幾個月來,冼淼淼為人處世都沒的說,各種大方仗義,因此他們就更不信了。
可現在?
然後下一秒就見冼淼淼挺無奈的笑了聲,“你們滿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多麼嗜殺成性呢,我跟尚志的關係雖然不是多麼親密,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落到有我沒他的地步。”
再說了,就憑他?
話音剛落,柳於飛、於榕和方栗就齊齊鬆了口氣,滿臉“我們就知道小老闆不是這樣的人”的放心。
鄧清波:“……”
你們果然還是太天真!小老闆殘暴起來一個人就能幹翻全場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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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回家後,尚雲朗照例問他在公司怎麼樣,心情複雜的尚志心不在焉的嗯了聲,然後垂著腦袋上樓。
那邊尚雲朗剛擺好譜,要習慣性的跟他抖大家長威風呢,頓時就不高興了,“站住,我跟你說話呢,你什麼態度?”
尚志就又拖拖拉拉回到客廳坐下,蔫兒巴巴的說,“這樣行了吧?”
尚雲朗叫他這個樣子弄得更加窩火,剛要發作又強忍住,“我問你,今天在公司怎麼樣,怎麼灰頭土臉的?今天部門沒聚餐?”
尚志雖然沒能繼承到尚雲朗的野心,但好歹父子倆的好面子是一脈相承,一直以來他請客的事兒都沒跟父母講,偶爾尚雲朗問起來,就說是部門聚餐,大家AA制。
“沒。”一說起這個,尚志心裡更加不痛快,“整天聚餐早就煩了!”
尚雲朗覺察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追問,“到底怎麼回事兒?”
尚志張張嘴,挑著說了,“他們都不喜歡我!好幾次我看見他們在聊天,剛走過去想加入,他們一看見我就散了!爸,我不想在那兒待了。”
“還反了他們了!”尚雲朗最好面子,自然最忌諱這種事兒,一聽就毛了,當即拍著桌子站起來,瞪著眼睛說,“我這就去找他們去!”
公司是他們家的,要不喜歡也是他們不喜歡別人,什麼時候輪到別人對他們挑三揀四、品頭論足了?
“爸!”尚志心裡本來就煩得很,這會兒又見尚雲朗做事這樣沒個章程,只會胡鬧,連他也看不下去了,“你別再添亂了行不行?”
尚雲朗直接給他吼懵了,一手指天一手叉腰的姿勢保持了好久才難以置信的問,“你,你說我添亂?”
積累已久的壓力在這一刻爆發,尚志也顧不上什麼禮儀尊卑,只想著痛痛快快的發泄一回。
“我就說了,你能不能別整天東問西問的管我了?先把自己收拾好不行嗎?歸根結底,大家對我敷衍,還不是因為你在公司沒地位?要是你也跟爺爺似的說一不二,他們還敢這麼對我嗎?”
“你光整天沖我擺什麼大家長的款兒,天天問來問去都是那幾句話,煩不煩啊?有意思嗎?”
“你問了這麼久,整天舛錯我跟這個斗跟那個斗,我學的是經濟,不是窩裡鬥!你自己大半輩子都沒鬥倒一個,憑什麼要求我去完成你完不成的目標?”
一直以來,尚志都是一副乖寶的形象,從上學到戀愛,再到現在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尚雲朗夫妻兩個一手決定的,他本人反而沒有什麼話語權。當然,也從沒想過要反對。
一家人保持這種模式二十多年了,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可是現在,從來不知道反對的兒子竟然開始吼起老子來了?!
“你這孩子,怎麼跟你爸說話呢?”出門回來的隋怡在門外就聽見父子兩個吵架的聲音,連忙衝進來勸阻,又對尚雲朗說,“孩子剛去還不適應,挺累的,你就少說幾句。”
“剛才他說我什麼你聽見了嗎?”尚雲朗怒氣簡直滔天,指著尚志的鼻子道,“咱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花了這麼多心思,到頭來竟然養出來一隻白眼狼!”
說著,他也不知怎麼就想到另一個可能,又質問尚志,“是不是姓冼的丫頭跟你說什麼了?”
尚志還真沒想到他竟然真會懷疑到冼淼淼頭上,也怕節外生枝,忍不住回嘴,“你能別一口一個姓冼的丫頭嗎?咱們不都是一家人麼,她還是我妹妹呢。”
話一出口,不光尚雲朗被氣個倒仰,就連隋怡也忍不住滿臉驚愕的看向他,好像眼前站著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似的。
見他們這樣,尚志更煩躁了,他本想回房,可又擔心等會父母冷靜下來之後再輪番找他談心,乾脆抓了錢包和車鑰匙衝出家門。
“你去哪兒啊,這大晚上的?”隋怡喊。
不等尚志遷怒她管的寬,尚雲朗就先吆喝起來,“你就讓他滾!”
這麼多年夫妻了,隋怡比誰都了解自家丈夫的脾氣,雖然有些擔心兒子,可到底是沒追出去,只聽著汽車引擎轟隆隆遠去……
尚雲朗夫妻兩個晾在原地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面面相覷,各種驚愕:“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尚雲朗恨得牙痒痒,“真是厲害啊,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兒子頭上,欺人太甚!這是存心讓我們內訌啊!”
隋怡也挺生氣,但起碼理智還在,沒跟著說,只是不斷安慰尚雲朗,讓他別生氣。
這事兒里里外外都透著一股詭異,他們家兒子雖然是耳根子軟,但跟冼淼淼性格不合都是多少年的事兒了,而且兩個人平時也幾乎沒有交際,就算冼淼淼存心分化,他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倒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