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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黑著臉看向還站在原地的蘇念,冷聲道,“你呢,也在對我不滿嗎?”
尚家祖孫兩個的一連串攻擊所造成的嚴重後果叫他始料未及,現在冼笠然很有點兒糙木皆兵的意思,饒是一絲一縷的風聲都會叫他神經緊繃、精神過敏。
蘇念要比蘇悅成熟得多,也會看眼色的多,他看了看冼笠然,再看看一直衝自己使眼神的母親,努力平心靜氣的說,“沒有,只是爸爸,我快畢業了,同學們大都去實習了,之前您總讓我等一等,那您看現在?”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個冼笠然又是一陣煩悶。
以前他在璀璨風光無限,別看尚雲朗是老爺子的親兒子,可在璀璨的話語權也未必及得上自己,所以當時冼笠然打算的也挺好:等時候到了,就直接把蘇念弄到璀璨來實習,畢業後轉正,有自己在,不怕提拔不起來,日後有他們父子兩個同在璀璨,相互扶持,總有將整個公司收入囊中的時候;至於蘇悅,那丫頭頭腦簡單,倒也不怕什麼,弄來璀璨包裝成花瓶偶像出道就行,到時候她在貴族高中認識的那些同學和他們背後所代表的勢力也全都會變成助力,為他所用……
無奈世事無常,計劃沒有變化快,還沒等春風得意的冼笠然實施計劃,他自己就先成了過江的泥菩薩!
一步錯,步步錯,中間一環出了問題,後面的一切計劃都就成了鏡中月、水中花,這會兒不要說安排蘇念的前途了,就是他自己還能不能東山再起都是個未知數。
可要冼笠然親口承認自己現在失勢,那可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因此憋了半天,他也只是憋出個“再等等”。
說不失望那是假的,但蘇念多少繼承了些冼笠然的狡猾,之前並未跟任何人透露風聲,現在也沒在冼笠然跟前流露出任何不好的表情,只是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就很乖巧的跟父母道別後上樓去。
他關上門之後,蘇恆才小心翼翼的去安慰冼笠然,後者仰頭看了看二樓圍欄,重重嘆了口氣,語氣複雜,“悅悅,唉!倒是阿念還像我些……”
蘇恆面上賠笑,可心裡卻也是本能的起了嘀咕,幾十年來頭一次懷疑起來:“冼笠然到底還能不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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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任棲桐有點兒煩,因為他被“騷擾”了。
鄧清波大概是從冼淼淼哪兒問了自己的手機號,然後一天N遍的發簡訊:“小師弟,一塊兒健身去呀?”
“小師弟,燒烤來一發?”
“啊,不好意思啊小師弟,忘記你現在不方便吃燒烤了,那麼涮鍋子來一發?原味兒還是骨湯?”
“小師弟,瞧哥哥的腹肌練得如何?”
大家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因為個人性格和習慣問題,任棲桐並不喜歡跟別人過多交流,但並不代表他不會觀察:鄧清波這貨,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你要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真能給你展示下什麼叫不屈不撓。
於是當鄧清波在簡訊中加入圖片,滿含嘚瑟的向任棲桐展示自己的腹肌,並再次發出一起健身的邀請之後,後者終於決定一擊必殺。
任棲桐面無表情的回覆了一個字,“好。”
正撩著背心在鏡子面前左看右看,對已經初具雛形的腹部六塊肌愛不釋手的鄧清波聽見手機響,單手抓過來點開一看,當即臥槽了一聲。
“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這小子竟然同意了,哈哈,他果然還是被哥哥我迷人的肌肉線條折服了吧。”
結果第二天,鄧清波就跪倒在了健身房裡,毫無退路的獻上了自己的膝蓋。
作為從小生活在國外的混血兒,任棲桐很好地繼承了那份不畏嚴寒的基因,大冷天的也只是在一身單衣外罩了一件中長款的棉服,進門一脫就露出來裡面灰色的棉質衛衣。再將寬鬆的上衣一拉,緊身運動背心下包裹的肌肉瞬間給了斜眼偷瞟的鄧清波致命一擊,這傢伙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
鄧清波原地晃了幾晃,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眼花,遂決定上前親手一試。
任棲桐不躲不閃,大大方方給他看,不過還是在那雙賊手要摸上來的前一秒錯開了:他可沒有被男人摸的癖好!
鄧清波回神,看看人家將運動背心撐得鼓鼓囊囊的結實肌肉,那腹肌,那背肌,那特麼的人魚線!?再瞅瞅自己需要脫光了用力使勁兒才能看出點端倪的模糊線條……
小鄧啊,你為何如此想不開!
不過前面說了,鄧清波這人有個常人難敵的好處:心寬。
糾結了幾分鐘後,他馬上就調整過來,屁顛兒的跟在任棲桐身後,十分沒有節操的問道,“小師弟,你這是練過啊。”
任棲桐沒惜搭理他,舒展身體後輕輕鬆鬆做了二十個引體向上,跟玩兒似的,連呼吸節奏都沒變,然後又換另一種器材練背肌。
鄧清波看的眼熱,腆著臉繼續追問,“肌肉不錯呀,你這是咋練得,教教我唄?”
不管任棲桐走到哪兒,鄧清波都跟條大尾巴似的巴巴兒跟著,著實叫他煩不勝煩。
他今天過來本是打算好好打擊下這貨,讓他以後沒事兒別再煩自己了,沒成想人家壓根兒就跟情緒低迷絕緣,非但沒趕走,反而更黏人了,任棲桐就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失策。
不知不覺中,鄧清波已經從詢問健身方法迂迴到了運動喜好,並特別不要臉的吹牛逼,“……真的,別看這樣,我運動也算全才,什麼時候咱一起去打個球啊啥的。”
“嗯。”
“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還能,哎等會兒,你說嗯?”
鄧清波不禁瞪圓了眼睛,覺得自己可能產生了幻聽,“你答應了?!”
任棲桐突然挺想把自己手裡的啞鈴糊到他臉上去,不就是出去打球麼,怎麼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覺得味兒這麼怪呢!
這還是倆人認識以來任棲桐頭一次答應跟自己一起做點什麼事兒,鄧清波就跟那長征軍終於看到終點了似的,既有成就感又無比狂喜,“就是嘛,爺們兒麼,別老是憋在屋裡,就得出去見見風,揮灑下汗水啥的,那才是男人味兒!”
任棲桐的面部肌肉忍不住抽動兩下,不自覺的離他遠了點。
運動我很喜歡,但滿身臭汗的男人味兒什麼的就算了,謝謝。
於是冼淼淼同志旗下唯二兩員大將相約出去打球的事兒就這麼定下了,然而……
次日,鄧清波從人擠人的公交車上躥下來的時候,任棲桐已經在體育館門口等了將近十分鐘,不過因為他是提前一刻鐘到的,鄧清波這會兒來也不算遲到。
鄧清波在剛一看見他的瞬間就揚起燦爛的笑容,然後用力揮動胳膊。
任棲桐承受著來自周遭人們的注視,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會兒,決定裝作不認識。
但是認不認識這種事兒吧,一般都是雙向的,不是說你想不認識別人,別人就也不認識你的。
鄧清波一路笑著跑過來,臨近了還跟兩個俏臉飛紅的陌生姑娘打招呼,“嗨美女,帥吧?那是我小師弟!”
美女們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陣,又光明正大的多看了任棲桐幾眼,然後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顯然十分的意猶未盡。
任棲桐:“……”
鄧清波跟他打了招呼,“今兒天不錯哈,哈哈,哎你拍子怎麼這麼短?定製的?可我看你胳膊也挺長啊。”
你胳膊才短!任棲桐一邊表情平靜地在內心反駁,另一邊卻突然有了種不怎麼樣的預感。
他看了眼對方背著的黑包,沉默片刻,“你說打球,打什麼球?”
鄧清波一怔,撓撓頭,“羽毛球啊,咋了?”
任棲桐一言不發的將自己的運動背包拉開,遞到他面前,鄧清波一伸脖子,傻眼了:網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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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的助理付秀從上崗之日起就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工作熱情,每天早到晚走,勇敢的承包了包括打掃衛生、澆花、煮咖啡等在內的一系列工作,嚴重威脅到了負責該區域的保潔阿姨的飯碗……
冼淼淼就這個問題跟她談過幾次,“你只做好助理的工作就好了,其他的有別人負責,不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然而付秀只是慡朗一笑,帶著幾分勤勞勇敢的憨厚,“沒關係的冼經理,我手腳很麻利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手裡還拿著噴壺,旁邊幾盆花的枝葉上都帶了晶瑩的水珠,越發顯得嬌艷欲滴。
在之前的部門她不僅要負責自己的工作,很多時候還要接手同事們不願意接的棘手活兒,偶爾誰的工作做不完了,第一個被找上的冤大頭就是她……更別提替大家跑腿兒、複印資料、買飲品、搬文件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