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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倩走到他面前後,他把手裡的一疊單子遞給她:“後天去買電腦,你先把這些配置看一下,到時候選起來不容易盲目。”
龐倩接過單子一看,好像是電腦城裡組裝機攤位的配置單,每一張下面都有一個總價,盛峰還寫下了各種配置的優缺點。
龐倩傻眼了:“你從哪裡弄來的這些啊。”
盛峰說:“昨天下午,我抽空去電腦城逛了一下,找了幾家攤位按照你的價位要求讓他們列了配置單。”
龐倩心裡很過意不去,她只是偶爾提了一下想配一台電腦,盛峰就說周日陪她去電腦城看看。龐倩把這事兒說給龐水生聽,龐水生也同意了,畢竟配個台式機從E市搬過去也很不方便,乾脆就在上海買了。
“啊,謝謝你啊,太麻煩你了。”龐倩看著手裡的單子,盛峰笑了一下,說:“沒事兒,那我先回去了,你慢慢看,有不明白的給我打電話。”
“哦。”
“後天一起去電腦城,別忘了。”
“哦。”
盛峰左手插在褲兜里,右手對著龐倩揮揮:“晚安,螃蟹。”
龐倩拿著單子上了樓,室友楊璐聽了她的話,樂得咯咯直笑,說:“很明顯,盛峰在追你啊。”
龐倩囧了:“怎麼可能!我和他認識才幾天啊。”
楊璐說:“你太小瞧這些被高中生活摧殘的雄性生物那旺盛的荷爾蒙了,到了大學,他們就像公狗一樣,只曉得繞著女生的屁股轉。”
“拜託。”龐倩受不了楊璐的比喻,“我可一點兒也沒打算談戀愛。”
“為什麼呢?盛峰挺好的呀。”楊璐很不解,“螃蟹,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呀?”
龐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想,她說:“我的確認識一個男孩子,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本來我和他約好了一起考到上海來,但是結果他去了另一個城市。有時候我在想,也許我們一起到了這裡,我會和他談戀愛,但也有可能,我們會一直像以前那樣,就是走不到最後一步。現在,我們在不同的城市,他也沒對我說過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現在對他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我明年暑假會去他那邊看他,我在想,見到他以後,我大概就會知道,他在我心裡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也許到時候,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楊璐嘴裡咬著棒棒糖,搖著頭說:“異地戀啊,我向來覺得沒戲。”
“是嗎?”龐倩疑惑地看著她,“不就是四年而已,中間也都能見面的。”
“你真單純。”楊璐說,“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考慮一下盛峰。異地戀真的太不靠譜了。”
龐倩撅起了嘴,不吭聲了。
兩天後,盛峰陪龐倩去電腦市場配了一台電腦,花了5200塊錢。龐倩提出請他吃飯,他欣然答應。
飯桌上,盛峰小小地試探了一下龐倩,龐倩直接裝傻,盛峰也是個聰明人,見了她的反應,立刻就收了話題,不讓兩個人變得尷尬。
顧銘夕終於開學了,李涵陪著他去學校辦了各種入學手續,他讀計算機軟體工程,在B大也算是個熱門專業,但是顧銘夕沒有對李涵說,他並不喜歡這個專業。
他沒有住寢室,每天在出租屋起床後,洗臉刷牙吃早飯,背著雙肩包去學校上課。中午下課後他也不用去食堂吃飯,直接回到出租屋吃飯午休。下午也是一樣,班裡的同學們對顧銘夕都很客氣,在生活上也都願意幫他一把。但是一段時間下來,顧銘夕卻沒有交到一個新朋友,所有的人與他都是點頭之交,他在班裡很沉默,幾個同學私底下議論他,都說他身體殘疾,性格難免變得有些古怪孤僻。
顧銘夕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並不是個性格內向的人,但是對著班裡那些同學,他總是沒有傾訴的*。他孤身一人在這裡,身邊的同學大多來自北方,顧銘夕試著與他們交流溝通,但得到的只是很客氣的回應。
這是一個雙方面的問題,顧銘夕不願意打開心扉,別人又怎麼可能來試著了解你?再加上顧銘夕沒有住校,每天除了上課和大家在一起,其餘時間都要回出租屋,所以,更加缺少交流的機會。
李涵問顧銘夕在學校里待得怎樣,顧銘夕總是報喜不報憂,答:“挺好的。”
可是事實上,他沒有朋友。
他漸漸的變成了一個獨行俠,每一天都背著包在學校里沉默地行走,除非是下雨天,李涵會撐著傘送他進校,接他下課。顧銘夕體育免修,選修課免修,晚自修也可以不去,連著開班會,班長都不通知他參加,總之,他變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
幾個月下來,他和龐倩聯繫得越來越少,一是因為不方便,二是因為龐倩很忙,三是因為,顧銘夕覺得,他有點找不到話題對龐倩說。
龐倩有了電腦,聯上了網,顧銘夕因為住在出租屋,還沒拉上網線。龐倩的大學生活豐富多彩,她總是會興奮地和他說,她去了哪裡玩,買了什麼新衣服,看了什麼新電影,參加了什麼公益活動……她可是在上海啊,那個五光十色的國際大都市,她怎麼可能找不到事做?怎麼可能會像他這樣無聊?
Z城真的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城市,顧銘夕日復一日地去學校上課,周末時跟著李涵去外婆家吃頓飯,又和母親一起去新房監督裝修。
除此以外,他哪裡都不去了。
就在這樣死氣沉沉的生活中,顧銘夕迎來了第一次期中考,結果出乎大家的意料,這個以641分的高分考進B大的優秀學生,竟有多門功課不及格。
☆、第75章 雙城生活(2)
輔導員找顧銘夕談了話,也沒談出個所以然來。她又給李涵打電話,認為顧銘夕的成績下降只是暫時的,畢竟大學裡的學習壓力比起高三時要小很多,顧銘夕只是沒能很好地適應大學生活。
李涵終於意識到了顧銘夕的反常,等到兒子下課回來,她與他面對面交流了一番。這段時間,顧銘夕其實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反覆衡量這件事的可行性,面對李涵的逼問,他終於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媽,我問過學校老師轉專業的事,但是他們都拒絕了,說是轉專業要在明年六月參加考試,而且轉的專業錄取的最低分數線一定要比原專業低,低轉高從沒有先例。但是我喜歡的兩個專業,高考錄取分數線都比我現在專業高,所以,儘管我的分數完全能上那兩個專業,學校也不會同意。”
李涵懵了:“轉專業?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轉專業?計算機專業不好麼?”
“我一點也不喜歡。”顧銘夕的神情有些執拗,說,“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要學計算機,我寧可去學英語我也不想學計算機。”
李涵說:“兒子,你能上大學不容易,B大已經很照顧你了,四年下來,你本科文憑到手,說不定還能保研,這學歷拿出去也很不錯了,說不定就能找一份好工作。”
顧銘夕正色道:“媽,我念大學不是想混文憑的,我是真的想學東西,想學喜歡的專業,以後有資本從事喜歡的工作。”
“那現在已經這樣了,你不喜歡計算機,學校又不給你轉,那你打算怎麼辦?你就打算每次考試都不及格?”李涵有些生氣,“銘夕,你以前不會那麼不懂事的!”
“我想退學。”顧銘夕看著李涵的眼睛,說,“我想退學,媽媽,我覺得現在還來得及,我想重新複習參加高考,還有半年,我能重新考上一所好大學的,關鍵是,哪怕是二本也沒關係,我只想選擇喜歡的專業。”
李涵傻眼了:“明年高考,你20了,畢業了都24了!”
“如果我繼續讀下去,更是浪費時間。”顧銘夕說,“我一點也不想做計算機方面的工作,我讀它幹什麼!
李涵看了他一會兒,冷冷地問:“你是想考去上海嗎?”
“……”顧銘夕重重地點頭,“嗯,我是想考去上海。”
李涵站了起來,留下了四個字:“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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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Z城下雪了,乾燥的雪,不帶一丁點的雨水,快速地在地上積了起來。
顧銘夕吃不消穿單鞋出門了,李涵幫他買了一雙棉鞋,老頭兒穿的那種款式,很厚實,很土氣,但是穿脫方便。她又給顧銘夕織了暖暖的露趾襪,顧銘夕不再逞強,乖乖地穿著去上課。
他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進到教室,坐在了最後排的一個位置上,他抖落了雙肩包,又抬起右腳到胸前,用腳趾拉下了羽絨服的拉鏈,脫下了外套。
顧銘夕坐在暖氣片邊上,學校並沒有為他安排特製的課桌椅,因為大學裡時常上一堂課就換一個教室,所以學校讓顧銘夕自己適應一下,與其他同學一樣在普通課桌旁上課。
這樣子,他很難寫字。
顧銘夕的雙肩包在地上,他低著頭,腳趾從包里夾出了當堂課的課本,拿筆袋時,他想了想,放棄了。
老師上課的時候,他基本都在發呆,那些與計算機有關的專業術語,與他來說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難懂。顧銘夕看著自己在課桌下的兩隻腳,腳趾頭紅紅的一片,前幾天,李涵身體不舒服,顧銘夕洗了幾天衣服,都是用腳搓洗的,那水凍得刺骨,他一下子就長凍瘡了,而且十個腳趾頭全部長滿。
如今,暖氣一吹,他兩隻腳劇烈地癢了起來,顧銘夕雙腳互相搓著,才微微好受一些。
他和李涵的新家已經裝修好了,李涵說再空置一個多月,春節前搬進去。
李牧也看中了一套三居室,是新房,他的舊房在中介掛了出來,很快就有人來問價。李牧和李涵商量,舊房賣了以後的錢才能買新房,新房裝修還得時間,從買下到入住起碼要半年,這之間,他希望帶著父母、老婆和兒子,暫時住到李涵的新房裡。
李涵這時候已經有些騎虎難下,新裝修的房子一下子住進那麼多人,還要住半年,換誰心裡都不舒服,她和顧銘夕商量這件事,顧銘夕說:“外公外婆來住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舅舅一家為什麼不像我們這樣在外面租房子呢?”
李涵無言以對,聽李牧的意思,之前李涵和顧銘夕在他們家睡了不到兩個月,他們就有理由去李涵的新家住一段時間。
李涵說:“你舅舅工資不高,每個月租房子還要好幾百塊錢呢。”
顧銘夕悶了一會兒,說:“你要答應我也沒意見,不過我不過去住了,我寧可住這齣租屋裡。”